观音送子

张爱国




来人坐在萧竹声面前，半天也不说话。
“有事请说。”萧竹声微微抬一下头，又埋下去。
“领导忙，忙完了再说。”
约莫半小时，萧竹声推开面前的文件，收起笔，往椅背上一靠：“好了，说事吧。”
“说的是私事。”来人说。
“对不起，办公室里不说私事。”萧竹声直起腰，看了看面前的女人，五十岁出头。
“给领导带来一件礼物。”来人说着就拉开放在腿上的坤包。
“别！千万别。”萧竹声又靠上椅背，轻轻闭上眼，“找我办事，应该是知道我的。”
“领导误会了，我才不会干那些俗不可耐的事。”来人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信封。
“敢情是雅事咯？”萧竹声又从椅子上挺起身，拣起信封，扬了扬，“确定不是银行卡、支票，或唐朝某个大书法家的真迹？”
“一张照片。领导自己看看吧。”
“不雅照？我的？”萧竹声哈哈大笑，抽出照片，“这回你们可要用点心，别再粗制滥造得不用放大镜就看得出痕迹来。”
“领导放心，我才不会做那些恶心人的事。”
萧竹声捏着照片看了看，皱皱眉，放下，靠上椅背：“说吧，什么事要我办？给我拿张婴儿照片，什么意思？”
“说了领导也不会信。”来人也靠上椅背。
“那就不说。说你要办的事。”
“我说这刚满月的宝宝很像领导女儿小时候的模样，是领导的儿子。领导信不？”
“信！我信！非常信！老来得子，儿女双全，我当然——想信！”萧竹声想尽量把话说得认真，终于还是忍不住大笑，“我信，我信我生不出这样可爱的宝宝咯。”
“领导不要说笑。我不是和你开玩笑。”
“开玩笑好啊！我一整天验啊算的，头昏眼花，腰酸背痛，开开玩笑就是放松。”
“那就做DNA吧。东西我都带来了。”来人从包里拿出医院采血用的小玻璃瓶，还有酒精棉，起身要萧竹声把手给她，“戳手指，简单，不疼，一点点就行。”
“你是谁？”萧竹声收起笑。
“我姓关，关时英，时势造英雄的时英。”
“你应该叫观世音。”萧竹声不由又笑起来，“观音送子嘛。”
“别闹了，我的确给你送来了儿子。”
“好了，说事吧！职责之内，又不违背法律法规，我会为你办的。”
“事当然有，但如果不是违背法律法规，我何苦这样苦心积虑、花钱费时给你送来儿子？”这位叫关时英的女人说话干脆利落，“来吧，给你和你的儿子做个亲子鉴定。”
萧竹声隐隐觉得这个女人说的不是假话，额头有了细密的汗：“请你告诉我，你，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萧主任，不认识我吗？一点印象都没有吗？”关时英平静地说。
萧竹声这才将面前的女人细细打量：六十岁旁边，皮肤虽然做了不少保养，但还是包不住额头的皱纹和下巴的赘肉。“我见过你？没错，哪里见过。”萧竹声紧紧盯着关时英。
“十一个月前，五月十九，傍晚，郊区……”
“我车祸那次？对！你当时出现过。”
“凭萧主任的智商，不会不觉得那次的意外——哦不，那次的巧合，太多吗？至少，那辆急救车出现的时间、车上的设备，还有，萧主任当时明明伤得不重，但一抬上车，医生就让你吸那个所谓的氧气。然后，你就昏迷，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昏迷……”萧竹声大惊，“那次车祸，设计的？你们在车上取了我的……然后，代孕？”
“我就说嘛，凭萧主任的智商，一点就通。”关时英不由地露出狡黠的笑，“我知道萧主任的为人为官，雅俗不碰，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所以才费尽心思给你送来一个大白小子。”
“你们，防不胜防！防不胜防啊！”萧竹声又急又气，在办公室里快步走动，“违法，这是违法！我想想，你，你们，违的什么法……”
“我知道是违法，是犯罪。领导，请看在我用了那么多心、花了那么大代价，给你送来一个儿子的份上……”
“别说了关总，我全都知道了。知道你是谁，知道你要我做什么，但是……唉！我个人将尽力给你一些补偿吧。”萧竹声拿起电话，摁了一个键，“喂，110吧，我是萧竹声……”




作者简介：张爱国，安徽省潜山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