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过年
张艳芳

退休以后,有了大量的空闲时间,经常会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有时候我就想我心里的小时候是什么时候呢?认真仔细想起来,应该是从我开始记事起,一直到1981年,我15岁,我心里的小时候,或者说我的童年就结束了。因为1981年,我考上了济南幼儿师范,独自到济南来上学,我就觉得我是一个大人了。1984年,我参加工作,能够自立,就觉得是成年人了。从记事到15岁,不过是十年的时光。但这十年,对于小孩来说,弥足珍贵。童年留在我的记忆里,如梦如幻。童年的生活,是我人生的底色。
不知不觉间,又是一年的春节就要来临了。我小时候,一到冬天,就觉得快要过年了,就有了对过年的盼望和希冀。什么时侯进入了过年的程序呢?我仔细想来,是一进入腊月,母亲为我姐妹三个准备过年的衣服开始的。我们姐妹三个,到有我弟弟的时候,我姐姐十一岁,我妹妹六岁。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农村,重男轻女是一种很普遍的现象,但是在我们家里,一点也感觉不到,我奶奶和我母亲一点也不重男轻女,我们姐妹在她们的精心呵护下幸福成长。每年春节我们的新衣服,我母亲总是给我们精心挑选。为了买到一块她觉得好看的花布,她总是不辞辛苦,赶好几个集,到几个商店去挑。我记得她到过王村,普集,八三厂,还去过更远的王村耐火厂。那时侯,买布是需要布票的,具体一人一年多少布票,我不记得,但是由于母亲和奶奶勤劳地纺线织布,我们家铺的盖的是不用布票去买的,所以能节省下充裕的布票给我们做衣服。给我们做了衣服,布票还有剩余,记得每年有娶媳妇嫁闺女的人家会向我母亲借布票用。不记得我们三个人穿同样的衣股,母亲总是给我们做不同的衣服。记得她说我,艳芳你不能穿红衣服,黑人穿红衣服不好看。以致我成年后,也很少穿红衣服。退休后,我反而连续添置了几件纯红色的衣服,有点老来俏的意味。我们家很早就有了缝纫机,母亲也是少数能蹬缝纫机的人,她不但为我们做衣服,还经常帮胡同里的人做。为了让我们过年穿上新衣新裤新鞋子,整个腊月里,她可能晚上十二点之前没睡过觉。印象最深的是她为我们绱鞋。晚上,她收拾完了晚饭,封上我奶奶屋里的炉子,一天的活才算做完。为了省煤,她的卧室是不生炉子的。每天晚上,她灌上一个烫壶,放到被窝的下方,暖和脚。记得那是一个黑色的圆圆的陶瓷壶,表面已用得很光滑。里面的水早晨起来用来洗脸,不凉不热正好用。晚上安顿我们姐妹睡了觉,她就坐在被窝里,在一盏十五瓦的电灯下开始绱鞋。那时我和她在一盘炕上睡觉,我睡一觉醒来,她还在做。后来听她说,那个时候,一晚上绱完一双鞋,是不会睡觉的。那个时侯,我很羡慕我的一个同学,她家和我家一样,也是姐妹三个,她母亲与我母亲同岁,但是人家她母亲不用像我母亲这么辛苦,因为人家有个姨表姐,每年为她们做鞋,那时我就想,我要有个表姐为我们做鞋多好啊!那时我还羡慕我二大娘家的姐姐和弟弟,人家有个在上海的二姨,每年春节从上海给他们买衣服寄来。人家的衣服式样好,最主要的是我二大娘不用像我娘这样辛苦。1991年,我姐姐有了孩子,我也成了孩子的二姨,我很愿意给她买衣服,夏天的小裙子,冬天的小外套。看着她穿着我买给她的衣服,我小时候的羡慕得到了释放,心理上得到了满足。前几天,和我外甥闺女说起来,她还说我给她买得哪件衣服最喜欢,我倒是忘了具体买了什么衣服了。

那个时候,我父亲在潍坊的坊子煤矿子弟小学当老师。坊子煤矿是一个大企业,每年春节,煤矿为职工发放的春节福利还是比较丰厚的。记得每位职工有一个猪头,十斤冷冻带鱼,有时还有花生,大米等等。腊月二十三,父亲放寒假回家,有时候也会给我们买一点别人没有的小东西,这时我们心里的年味就更浓了。父亲带回来的东西,我奶奶都会分成许多份,安排我们姐妹三个分别去送,并交待我们怎样说。我们把东西送到婶子大娘家,都是这样说:大娘,我爹买回来的鲜鱼,不多,我奶奶说让你尝尝。东西放下,有的会给一点我们家没有的东西,有的给我们一点小零食,再怎么也会夸奖我们几句,使我们美滋滋的回家复命。有人说,自私是人的天性,无可厚非。从我的成长经历中,我觉得给予也是天性,在给予中得到的心理满足,可能比口腹之欲的满足更长远,更深厚。再说,对于小孩来说,自己家有别人家没有的东西,心理上的优越感是不言而喻的。我们从没想到,送了別人,我们就没有了,心里不舍得。我们知道,送了别人之后,奶奶一定会留给我们的,还有我们的。就是这样,我们慢慢学会了待人接物,学会了礼尚往来,人与人之间的温情交往在不知不觉中自然的进行着。这是我们生命的底色。三十多年的工作经历,我一直是沿着这个方向前进的。1980年以后,弟弟能做这些事了,就由他去做了。

在过年的准备工作中,做豆腐是需要我们参与最多的一项。每年做豆腐的时间,基本上是在腊月的二十五六。做得早了,豆腐放不住,会馊,太晚,会使过年的有些事情来不及做。记得一到二十左右,母亲会准备出做豆腐的豆子,我奶奶就会仔细地拣,拣出被虫子咬坏的豆子,捡出豆子里的土块和沙子。豆子拣干净后,我和姐姐到碾上把豆子辗碎成豆瓣,回家后母亲用簸萁簸出豆皮,留下豆瓣,泡到水里。第二天早晨,泡了的豆瓣胖胖的,盆里一半豆瓣,一半水。然后再到石磨上磨,我们家里叫推黄子,实际就是磨成细豆糊。这时我们都愿意推磨,因为为了磨得细一点,每次放到磨里的豆瓣较少,还带着水,磨推起来比较轻快。我们姐妹三个,两个人推磨,一个人烧水。豆糊推下来,放到簸箩里,大锅里的水也开了。把开水倒在黄子上,使其变成更稀的糊糊。这时就开始揉豆浆了。大锅口上放一个专用的木头架子,用一个专用的口袋,把稀释好的豆糊糊装到口袋里,在架子上挤压,白白的豆浆漏到大锅里,袋子里剩下豆渣。这样反复揉几口袋,直至把糊糊用完,一大锅白的生豆浆就好了。然后开始烧火,母亲不停地搅动豆浆,并指挥着我们火势的大小。火太大,豆浆会糊锅底,也容易沸出,所以火势要适中。䓁到锅里的豆浆烧开,做豆腐的关键步骤开始了。我们叫点豆腐,豆腐做得好吃与否,就在于这道工序。点豆腐,有些地方用石膏,有些地方用囟水,我们是用酸了的豆腐浆。豆浆慢慢地沸着,用水瓢把浆慢慢均匀的倒在豆浆里,豆浆就会变成豆花,慢慢凝结,最终成了一个大棉絮一样的一团,关键的一环成功了。然后把揉豆浆的架子放到簸箩了,上面放上个竹筛子,把豆腐脑舀在一个专用的包袱里,把豆袱系紧,上面放个盖垫,压上十多斤的重物,把水压出,一锅豆腐就做好了。这一过程,需要三至四个小时。豆腐是我们极日常的食物,现在的人,尤其是城市人,对做豆腐的过程还是不知道的。农村人家也不是经常做豆腐。母亲点豆腐技术好,有些人家做豆腐,会叫母亲去帮忙点。中午我们吃上一顿美味的豆腐,下午母亲会分出三分之一,安排我和妹妹送到二里远的姑姑家。做好的豆腐,会油炸成豆腐泡,油炸豆腐丸子,还会冷冻一些做酥锅,也会留出一些鲜豆腐吃。

过年是每年的大日子,是生活乐章中的华彩段落。每户人家,每个时期,每个人生命中的不同时期,都会有不同的回忆和念想。我们经历了短缺经济,又赶上了高速发展的时代,我们已经全面步入小康,中国人缺吃少穿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在这物质极大丰富的当下,如何珍惜当下的生活,享受物质的富足,更是人生的大课题。
作者简介:张艳芳 国企退休职工,小学一级教师,2020年荣获山东省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优秀志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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