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贾远朝,四川广元市人,毕业于中国新闻学院。从事宣传新闻工作30多年。著有《山水之源》、《神兵天降》、《脚下的地平线》等。《神兵天降》获五个一工程文艺类一等奖。

札 达 土 林
作者:贾远朝
1、原始而神奇的土林地貌
公元九世纪初,远在世界屋脊之上的西藏阿里王吉德尼玛衮,当他进入垂暮之年以后,他把领地分封给他的三个儿子。但是,他分封的标准不是按领地财产的多寡来分,而是按地貌特征来分封。长子贝吉日巴衮分得了湖白环绕的拉达克地区,次子扎西衮分得了彩云环绕的普兰地区,幼子德祖衮分得了土林环绕的札达地区。他的这种分封标准,说明当时的统治者已经重视生态环境了。
就是这个幼子在他领地上建立的王朝,屹立于藏北高原700多年,对于抵御外来侵略、维护领土完整发挥了重要作用。这个王国的核心地区,就是今天西藏阿里地区的札达县。
今天的札达县,面积达2.460万平方公里 ,平均海拔4000米左右。全县6乡一镇,常住人口只有8454人,算得上是全国人口最少的县。然而,这里,不仅古塔古堡古遗迹随处可见,是西藏文明发展的实物见证。而且,它浩瀚的土林风光遍布于全县境内,参差嵯峨的土塔林仪态万千,摄人心魂。
札达县政府离阿里首府狮泉河现在的距离是260公里,但是在公路没有改造之前是380公里,并且大部分是砂石路和便道,汽车稍有不慎就会被陷于深坑之中而开不出来。
汽车从狮泉河出发,沿着噶尔河谷向东南行驶80公里,进入一个叫那木如的沟口,盘旋而上就到达了海拔6200的老子达坂。从在沟口往上看,以为上了山就是陡峭的山峰,然而,当汽车过了达坂后,竟是一望无垠的平滩。平滩上有稀稀疏疏的牧草或偶尔出现的牛羊,天际线则是高耸入云的雪山。雪山受到太阳光的直射,又反射出七彩斑澜的霞光。所以,在高原上行走,随时都能感受到雪山的巍峨与壮观。
汽车扬起烟尘,看似一直要在这平滩上往前行驶。不料,在平滩上的一道土圪梁旁,地面突然出现一道深不可测的冲沟。汽车沿冲沟缓慢而下,就进入了札达的宽谷地带,这也是一条久旱无雨的干河谷。
汽车加速行驶。坐在车上往外看,感觉似有披挂严整的千军万马向我们袭来,还能隐约听到马蹄的疾驰声。另一边,又如无数神秘的罗汉在匆匆而过,他们虽然举止不同,面目各异,但都行色匆匆,似乎要去赴一场庄重的盛会。这,就是传说中的札达土林,也是我们常住狮泉河的人向往已久的札达土林。
公路一直沿着河谷向前延伸,而土林的尊容则是随着汽车的前行徐徐拉开大幕。总体走势是随着河谷的变化而变化的,河谷窄的地方,土林高大、俊俏而挺拔,而宽的地方则显得平缓而庞杂。
在我们的请求下,师傅停车,我们走进土林,那千姿百态的造型,着实让我们兴奋不已。有的土柱如笋似剑,直指蓝天;有的头顶一块石头当帽子像垂钓的老翁,又像整装待发的战士;有的如同仙鹤展翅,有的如骏马奔腾;有的砂石垒垒,裸露身躯如少女出浴,羞羞达达,凝视远方;有的像远古时候的城堡,有的又像文明时期的宫殿和教堂,林林总总,不一而足。总之,只要你的想象力有多么丰富,土林就有多么变幻无穷,令人叹为观止。
公路沿着这条河谷走到尽头,就到了象泉河边,过一座桥就是札达县政府所在地托林镇。托林镇坐落在象泉河边的一个土台上,这里海拔较低,只有3700米,和拉萨差不多。镇上的街道旁栽种了白杨树和柽柳,是阿里高原上难得一见的一块儿绿州,气候相当好,从狮泉河过来的人都感到非常舒心。为此,党政军机关都驻扎在这里,是全县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镇上房屋排列整齐,环境幽静。在托林镇环顾四周,不管是远处还是近前,到处都是密密匝匝、层层叠叠、千奇百怪的土林。反观托林镇,则显得十分小巧,似乎就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土林中的一颗绿珍珠。
在托林镇沿着象泉河向香孜方向行驶80公里,就来到了一个叫“霞义沟”的地方,那里是观赏土林最具典型意义地方,现已开辟为一个观光景点,有少量的食宿服务,但景区不收门票。这里的土林除了有其他地方土林的磅礴气势外,其色彩更加神奇美丽,被称为“五彩土林”。大小不一的土林从上到下色彩分明,层次感极强。有银色、白色、褐色、土红色等多种颜色,阳光投射过来,整条沟就像油画一般,令人热血澎湃。行走于迷宫般的土林之中,如同来到了无人涉足的火星,眼前只有斑驳的阳光是现代的,而其他一切是那么的苍凉,那么的静谧,那么的原始,大地平滑如初,没有一丝人畜动过的痕迹,连一根杂草、一片树叶都看不见。仔细观察一根根矗立的土柱,发现它们特别单纯,多由沙粒、粘土组成,其中个别地方有一些硅化木或贝壳之类的小杂质。但是,就凭这样简单的结构,他们经过多少个春夏秋冬,多少次的风吹雨刷,多少次的电闪雷鸣,它们却屹立不倒,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不得不叫人荡气回肠,催人泪下。
据专家考证,札达地区曾经是一个方圆500公里的大湖,是喜马拉雅造山运动使湖盆升高,水位递减,露出水面的山岩经风雨长期侵蚀才雕琢出今天札达的土林地貌。
粗犷浑厚、神奇壮观的札达土林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科学价值和历史文化价值,到这里来旅游过的人心灵都受到震撼,并且久久不能忘怀。本人更有深切的体会。从托林镇经香孜村到达山岗边防站要经过一个叫“噶尔公鉴”的峡谷,其中公路随着山坡要斜穿一片土林,坐在车上感觉离土林非常接近,也看得很清楚。但是,这片土林的土柱不知是受到风雨还是山势什么因素的影响,它们都是统一地向一个方向微微倾斜,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我第一次去边防时看到了这片土林,回来后就对那片土林念念不忘,心里老是想:它们又经过了风雨,还能挺住吗,是不是已经倒塌了?直到下一次去了那个地方,看到它们依然还是那样坚强,还在那里默默无闻地守候着一方天地,至此,我心里才觉得踏实很多。再后来,直到我离开阿里高原多年,还常常想起那里的土林。这次重返阿里山,迂回很多地方,终于找到了那片土林,看到土林依然是那般挺拔,情不自禁地和土林来一次亲密地拥抱,终于找到了那种久违的泥土清香,心中无比欣慰。(待续)

《札 达 土 林》
2、土林深处的王宫 见证一个王朝的兴衰
在托林镇沿象泉河顺河而下18公里,这里水草丰饶,是理想的牧场。每年春天,有大批的黄鸭和黑颈鹤、丹顶鹤等珍稀鸟类来繁殖。河滩上,绿草如茵,野花点点,牛羊欢唱,飞鸟低旋,构成一幅美妙的高原牧场图。
环顾四周,仍是高耸入云的土林。不过,在一个巨大的土红色佛塔背后,山势更加突兀,土林更显雄浑,一坐山麓横架于几个山头之间,那就是久负盛名的古格王宫遗址了。
在河滩上的一个小溪旁,我们沿着小路往上爬,经过几户人家后,很快就来到了古格王宫的山脚下。仰望山顶,王宫仿佛还在云端,我们不得不脱下棉袄,用尽全身力气往上攀爬,终于来到了几座不同颜色的庙宇。这些庙宇,墙壁红颜色的叫红庙、白颜色的叫白庙,其他是度母殿和轮回庙。殿内保存有大量精美的壁画,壁画大多是佛教典故以及当时寺庙落成庆祝的盛况。一些壁画上的金漆依然闪亮发光、光彩夺目。
山腰中有两条隧道直通山顶,从这些工程来看,就是放在现在,也是非常庞大而复杂的。北面悬崖边上的通道,堆放着数百年前准备下的鹅卵石和箭秆,当年抗敌的坑道、堑壕依稀可辨,似乎还能嗅到当年的战火硝烟。走过崖边通道,绕几道弯,就来到一个看起来很残破的院子,这个院子现在看起来很残破,但是导游说,当年这里却是非常富丽堂煌的,它是当年国王与文武大巨议事的宫殿。山顶的护法神殿壁画主体部分大多为密宗男女双修佛,画风泼辣,用彩强烈。壁画下方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地狱之苦,各式刑法惨不忍睹。边饰则是一长排数十位裸空行母、妩媚优雅,仪态万方,无一雷同。在遗址的顶端,有一个不显眼的小门,沿台阶可深入至山内。里面有水渠、水池等设备,当时算得上是非常先进的了。
据导游介绍,1985年,国家文物局组织专家对古格王宫遗址进行了全面地考察测量,发现有房屋遗迹445间,窑洞879孔,碉堡58座,暗道4条,各类佛塔28座,洞葬1处;发现武器库1座,石锅库1座,大小粮仓11座,供佛洞窑4座,壁葬1处,木棺土葬1处。据推测,当时全宫殿住人大约有10000多,比今天札达县全县人口还要多。
古格王朝从公元9世纪建立到17世纪灭亡,存世约700余年,共经历了16位王子。700年间,这个王朝在西藏高原上独树一帜,占有重要的历史地位。同时,也展示出了强大的国威和实力,领土面积涵盖了今天的阿里高原和拉达克及周边地区,曾多次打败过周边的来犯之敌,使外围的大小藩邦无不腑首称臣。
但是,参观完洞窟和宫殿,叫人特别不能相信的是:这个经营了700多年、拥有如此成熟、灿烂文化的王朝突然在一夜之间灭亡,整个王朝近10万人消失得无影无踪。至今,在整个札达区域内竟找不到一户是当时王宫的后裔,就连王宫驻地的人家都是从外地搬迁而来的。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消失在高原的土林中烟消云散?游客们对此疑雾重重,总想在这目不暇接的废墟中找到答案。
据传,在17世纪的时候,西方传教士渗透到了西藏各地,古格地区也来了不少的传教士。正好最后一代古格王扎西查巴德也想借助基督的力量削弱佛教的影响,以巩固自己的统治。这样却引起了众多佛教徒的义愤。1633年,僧侣们发动叛乱,扎西拉巴德的弟弟勾结与古格同宗的拉达克王室并联合克什米尔的军队组成森巴军攻打古格都城。就此,一场惨绝人寰的攻防战在札达县的土林深处打响。
古格王宫防御设施坚固,内部供给充足,森巴军进攻数月毫无进展。眼看久攻不下,森巴军调来大量民夫,准备在王宫脚下修一座石楼直到山顶,企图进入王宫活捉扎西查巴德。扎西查巴德眼看森巴军势在必得,他要活着出去的机会已经渺茫,于是,他便带领文武百官纵身一跳,舍身殉国了。因为这座王宫修在山上,再无退路,森巴军进入王宫后,将王宫里的人全部杀掉,然后将王宫的金银财宝掳掠一空,全部带回拉达克了。
王宫前的山脚下,现在我们还看到石楼的残垣断壁。但是,此残垣断壁是当时森巴军修的石楼还是古格王朝原有的石楼,据说还没有形成定论。
还有一种传说是,最后一代古格王扎西查巴德登上王位后,古格依然十分强盛,并不断开疆拓土,使其西面的拉达克王感到了威慑。拉达克王就想采取和亲的手段,以拉拢古格王。拉达克王派大臣来到古格,说拉达克王愿把自己的亲妹妹嫁给古格王,古格王欣然应允了这门亲事。大臣回到拉达克后,就准备了很多陪嫁,并组织了隆重的送亲仪式。拉达克的送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直奔古格而来。可是走了数天,竞不见迎亲队伍来接。正当他们走得筋疲力尽的时候,突然迎来了古格王的信使。“我王已决,不娶拉达克之女,请你们自回”。听了信使的话,送亲队伍不得不满怀怨气地把公主送回拉达克。
扎西查巴德的悔婚点燃了战火。拉达克王组织了强大的军队围困古格王宫,扎西查巴德自知理亏,束手就擒。拉达克王将扎西查巴德等一干人马带回了拉达克,不愿意走的全部杀头。至此,显赫16代的古格王朝就这样灰飞烟灭了。
费了大半天时间,我们走马观花地参观完古格王宫遗址,已是精疲力竭了,便返回山下。在山脚下的小溪边,有一处砂砾岩的绝壁上,距地约3米高,有一个被称为“藏尸洞”的山洞,洞口仅能供一人通过。现在这个洞已经成为古格王宫的一个景点,已有专人管理。很早以前却是可以随便进去看的。我曾经去时,还是几个人互相撑扶才进入洞内。但进去后,只有洞口处有光线,里面黑茫茫一片,并有浓烈的腐臭味,只看见有人的肢体和破麻布,还有鸟粪和杂草之类,其他什么也看不清了。
好在藏尸洞口旁有块木牌,上面介绍说,该洞是一组三室洞窟,主室平面是不大规整的方形,面积约10平方米。后室和南侧室都很小,各有一个小洞口与主室相通,主室后壁上还挖有小龛。这两个洞室内都叠压着二三层尸体。从尸体的形态看,有头的,有无头的,也有部分残肢的。但是,这些尸体最终不能断定死者究竟是哪里来的,是当时战争留下的还是当地老百姓存放的,并且当地百姓也没有存放尸体的习俗。这个洞,和古格王宫一样也是一个未解之迷。
古格工宫在高原上历经风雨数百年仍傲然挺立,它才是王朝兴亡的见证者。(待续)

札 达 土 林
贾远朝
3、托林寺 藏传佛教后弘期的策源地
托林镇虽是县府所在地,常住人口不过1000人。但这个镇却是因寺而兴,历史可追溯到1000多年前。从外地刚一进入这里的人,一看这个镇不大,但几乎占了全镇一小半面积的托林寺却非常显眼,尤其是寺院林立的殿宇、高耸的佛塔、残破而庞杂的古遗迹与四周的土林交相辉映,给人一种神秘之感。
托林寺坐落在镇中心广场的西北边,从品字形的大门进去就可以看到一座长方形的殿宇,中心阁楼象征须弥山,四面的小殿分别代表四大部洲。中心的朗则拉康殿主供如来佛,外圈则由四大殿分别供奉佛、菩萨、度母、罗汉等塑像。外围的南、北、西三大殿均有转经复道环绕,中心殿堂和周围佛殿之间也有一个大的转经复道,这是一种典型的吐蕃时期佛殿结构形制。是以桑耶寺为蓝本建造的,将桑耶寺庞大建筑群体浓缩于一幢建筑中,堪称西藏古代建筑艺术的上乘之作。桑耶寺是在吐蕃王朝最早在山南地区建立的佛教寺院,也是西藏第一座剃度僧人出家的寺院。
目前,托林寺除了有众多的文物遗址外,它特有的三大宝贝是其它寺院不具备的。一是麋鹿角。一幅巨大的陈年麋鹿角,有说是来自佛祖释迦牟尼讲经地的麋鹿,也有说是阿底峡从印度带来的。二是象牙质的五佛冠。这个象征着五智如来的宝冠,是在黄色佛帽的前部镶嵌了五片象牙,看起来非常华贵,是托林寺第一任堪布戴用而流传下来的,该寺每任堪布在重大佛事活动中才能佩戴此冠,平时都是秘藏不示人的。三是一块黑色的大镟石。这块黑色的石头上,有一个清晰的脚印,深入石内寸许,掌纹很清晰,据说这是阿底峡尊者留下的脚印。因阿底峡是智者、圣人,他才能在石头上留下脚印,一般的凡夫谷子是留不下脚印的。
托林寺目前殿宇规模并不大,僧侣也只有9人。但它在藏传佛教的历史上却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可以说,藏传佛教有第二次弘法,并流传至今,发展到今天的西藏、青海、蒙古、四川等地,托林寺发挥了策原地、发祥地和领头羊的作用。
远在唐朝时期,西藏吐蕃王朝的赞普松赞干布从中原、印度等地引进了佛教,佛教战胜本教在西藏成为主流,这一时期叫藏传佛教的“前弘期”。可是,到了公元838年,吐蕃末代赞普朗达玛执政时期,他借故天灾、瘟疫等事由,开展了大规模的灭佛运动,寺庙遭到毁坏,菩萨被扔进水坑,强令僧众作屠夫、猎人或还俗,不服从者处死。这样,西藏产生了100多年的动荡。社会动荡,民不聊生,很多有识之士就思考佛教的复苏,以拯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臣民。
此时,远在阿里高原的古格王朝就担负起了这个重任。第二代古格王益西沃把自己的王位让给了弟弟松沃,取法名为拉喇嘛益西。益西沃为了弘兴西藏佛教,修建了托林寺并自己任堪布,迎请了学识渊博的大译师仁青桑布来此著书说法。同时,他还想迎请古印度那烂陀寺的高僧阿底峡来西藏传教。为筹集聘金,益西沃四处征战,搜刮黄金。他一路向西,征服了一些小国,斩获颇丰。当他又去攻打葛逻禄国时,不料却中了别人的埋伏,益西沃束手就擒,被关进铁笼里。国王松沃立即到葛逻禄国求情,希望能放回益西沃。“除非用益西沃等身重量的黄金才能赎回。”葛逻禄国给出了唯一的条件。松沃立即回来搜落全国所有的黄金,可是拿去一称,只有一个身子的重量,尚差一个头的黄金。葛逻禄国回答,只能赎回身子,得把头留下。益西沃说:我已是这么大年纪了,就是把我换回去还有什么用?赶紧用这些黄金去迎请阿底峡大师吧。说完,益西沃引颈受戮,松沃带领人马含泪回国,派出100多人的队伍去迎请阿底峡。阿底峡深感益西沃的一片诚意,决定进藏弘扬佛法。公元1036年,印度高僧阿底峡及其24名弟子来到阿里讲学,他在托林寺居住长达6年,他在这里讲习佛法、精修理论,最终写成了《菩提道灯论》等许多著作。然后,阿底峡尊者从阿里去前藏日喀则、聂当、林周、山南等地讲经传法,培养了绛曲沃、仁钦桑布、粗喜结瓦,枯敦·尊追雍忠、仲敦巴等弟子,这些弟子都成为藏传佛教后弘时期的中坚力量。阿底峡在西藏教授显密经论长达17年,对西藏佛教的复兴奠定了基础,为西藏地区的稳定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而他创立的噶丹派,影响深远,是现行达赖、班禅系统的格鲁派黄教的源头。公元1054年,阿底峡尊者以83岁高龄圆寂于拉萨以西的聂塘。与此同时,大译师仁钦桑布也在托林寺翻译了17种显密经典,得到了众多佛教寺院的尊崇,在藏传佛教再次弘兴过程中功不可没。
鉴于托林寺对藏传佛教后弘期做出的贡献,于是托林寺名声大作,地位陡升,吸引了前后藏数以万计的学僧到托林寺来拜谒。公元1076年,为纪念阿底峡尊者圆寂22周年,在托林寺由寺主喜瓦维主持举行了隆重盛大的法会。由于这年是藏历的火龙年,因此,历史上也把这次法会称作“火龙大法会”,又称“丙辰法会”。这是藏传佛教史上的首次盛会,也是藏传佛教后弘期举行的第一次隆重盛大的集会。乌思藏、纳里速、朵甘思等吐蕃诸部高僧都云集托林寺,广传显密宗法。火龙年法会显示了藏传佛教在吐蕃的复苏与中兴,正式表明佛教在吐蕃已具有广泛的社会基础,得到新兴封建主的重视。同时,佛教深入人心,社会秩序趋于稳定,此时,托林寺已成为藏传佛教发展史上的一座里程碑。借此,托林寺也发展壮大,其属寺已达25座。1618年,托林寺迎请第四世班禅罗桑却吉坚赞来传法。17世纪第七世达赖喇嘛格桑嘉措将托林寺改为色拉寺色吉扎仓下属分寺,并派遣赤钦阿旺为托林寺法台,此后,从色拉寺每三年轮换法台及随从15人已成定制。
托林寺外有一片广阔的河滩,这一河滩实质是高出象泉河二三十米的一个大土台。土台上残败的佛塔数不胜数,佛塔的规制大小不一,有的一字排开望不到尽头成为塔墙,有的数个组成一簇形成塔林,当高原上清澈的阳光照在这土黄色的塔林上,场面之壮观让人难以言表。这就是当年举行火龙大法会的场地,整个广场是由塔墙圈围起来的,每面墙由108座小佛塔组成,据说每座塔里都有仁青桑布的一颗念珠。现在来看,当时的很多设备已不复存在,大部分佛塔已没有了当时的梭角,有的干脆就变成了一个土堆,但是,从这些庞大的基础和宏大的场面来看,这里足足可以盛下数万人。遥想当年,无数高僧大德齐聚这里,他们在这里讲经布法,庆祝佛教的再次弘兴,整个象泉河谷人声鼎沸,佛烟四起,法号震天,其场面之浩大,氛围之浓烈,真能使人热血沸腾。(待续)

札 达 土 林
贾远朝
4、穹窿银城 揭开象雄王国的神秘面纱
札达土林,表面上看起来是神奇的风景,但是,它的风沙下面,掩藏更多的则是逝去的辉煌文明 。到目前为止,还有一个比古格王宫、托林寺还要庞大、更加古老的迷团,将要被考古工作者在这苍苍莽莽的土林中揭开。那就是越发古老的象雄王国。
在我国唐宋时期,松赞干布建立的吐蕃王朝在青藏高原上崛起。青藏高原各部在吐蕃王朝的统一下凝聚成强大势力,使得古代藏族社会出现了勃勃生机。尤其是建立了法律制度,引进了佛教,改造和统一了文字,实现了青藏高原文化上的整合与壮大。元朝时期,西藏高原进入我国版图,藏族同胞成为中华民族的一员。为此,西藏自吐蕃王朝至今的历史被人们广泛地熟知,也因此,很多人认为,西藏的历史文明起始于吐蕃时期。那是大错而特错的。真实情况是,在吐蕃之前还有一个更广阔、更强大的王国屹立于青藏高原之上,那就是象雄王国。
象雄王国,史称羌同、羊同。至少在4000年前即形成,在7世纪前达到鼎盛,人口达到1000万。当时,象雄已有独特的文字,产生了古老的雍仲苯教,势力范围延伸到了今天的中亚、西亚地区。现代藏族同胞许多习俗和生活方式,都是古象雄时代所留传下来的。比如转神山、拜神湖、撒风马旗、悬挂五彩经幡、刻石头经文、放置玛尼堆、打卦、供奉朵玛盘、酥油花甚至使用转经筒等等,这些都是象雄王国雍仲本教的遗俗。
李白有诗曰:“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李白描述的大鹏,好像在札达的土林深处停歇过,因为那里有两处大鹏展翅的地方。那就是象雄王国的都城所在地——穹窿银城。从托林镇出发,溯象泉河而上一路向东,经达巴乡政府到达曲龙村,这里,奔腾的象泉河在沟壑纵横的土林中,回旋出一片宽大的河谷盆地,穹窿银城便在高高的土林峰顶,俯视着这片难得的盆地绿洲。这里出产青稞、小麦和油菜,专家认为这里有古代农耕的痕迹。在河谷中抬眼望去,一座巨大的古城堡如摩天岭一般巍然屹立在山头。细看,确实很像大鹏的鸟头。两边的山岭,是黄土夹杂着银白色的土层,加上无数个皱褶,活像大鹏展翅欲飞的翅膀。沿着近代人工修凿的梯坎路往上爬,眼前的古城堡残垣断壁昂然而立,经过无数年的风雨剥蚀,已经和山峰、土林浑然合为一体,古堡基本全部残破,留下的只是一道道直刺苍天的土墙和断壁。在陡峭峭壁上,有无数座残缺不全、黑黢黢的山洞,已是面目狰狞、敞口向天,似乎对流逝的辉煌发泄着愤懑。在山顶残破的废墟中,大致可以看出是一庞大的殿宇,藏语称“颇章”。2004年,由国家文物局、四川大学和西藏自治区文物局对这里进行了考察,他们认为,“曲龙”,即“穹窿”,这只是藏汉译音的误差,都是“大鹏展翅”的意思。这里方圆约10公里的遗址,完全符合藏文献所记录的象雄王国都城的特征。当时象雄分为里象雄、中象雄和外象雄,这里就是中象雄的首府,是象雄王国的最高统治机关。遗址最高最大的地方是象雄王国的神殿,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威权。两边则是王宫,是国王及其家眷居住之地。据史料记载,该宫殿周围修建18个小殿,18个小殿周围修建了360神殿,神殿周围又修建了1008个供塔。穹窿银城地基为金,四壁为银,四门为铁,四门为海螺,四角为玛瑙,女墙为铜等。可惜的是这些金碧辉煌的殿宇今天已无从辨认了。
而我们今天能看到的大鹏心脏处的新密派寺庙,则是古格时期江绛曲沃修建。13世纪后半叶的元初时期,第八代王泽巴赞之子拜卧赞在此建立了相对独立的小王国,其后作为达瓦法王的夏季居住地。16世纪的清代改为格鲁派寺庙,后整体搬迁至曲龙村西南侧小丘陵。
从曲龙村的穹窿银城再向东行走不到20公里,就来到了噶尔县门士乡的卡尔东村,这里仍属札达的土林地貌,这里也有一座“穹窿银城”。在不同的地点出现同一名称的古遗迹,这和内地个别地方的恶意竞争完全不一样。这是因为,这两处遗址都有相同的地方,两座城池究竟属于什么关系尚不太清楚。况且,这里原本属曲龙村,只是后来区划调整才属于噶尔县。
和曲龙村穹窿银城不一样,这里10万多平方米的遗址完全坐落在海拔4400米的山顶上。2012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与西藏自治区文物保护研究所对遗址行了测绘和试掘,在这里不仅发现了古代房屋的遗址群,其中有祭坛和通向山下的暗道,发现了石磨盘、铁甲片、箭簇等,测年结果为公元四至七世纪的遗存,约为象雄中后期。另外,在此还发掘出一尊占巴南喀大师石雕像。占巴南喀大师是象雄王子,出生在穹窿银城的宫殿。占巴南喀一生曾追随百位大师学法,终成一代名师,在苯教中的地位仅次于辛饶米弥沃。遗址的山崖上,在林立的土林之中有无数个经过风化的洞窟,这就是占巴南喀的修行洞。
就在占巴南喀修行洞的下方的悬崖上,紧贴着峭壁有一座寺庙。这座寺庙叫古如江寺,是阿里地区唯一的苯教寺庙。古如江寺建于1924年,是由一位出生于那曲的苯教高僧琼追·晋美南卡多杰来到苯教的诞生地,为传承苯教教义而建的。该寺从山顶、山间悬挂的经幡一直下垂到山脚,山风吹来,哗哗作响。院墙墙体上是一圈转经筒。寺内供奉着金、银、铜和石、泥质地的苯教祖师塑像,还有佛塔、法器、唐卡和经书等。还有一本厚厚的《苯教大藏经》及苯教始祖的遗训及后人对其的注释。现有喇嘛10人。该寺还是藏医的发源地,原任住持单增旺扎就是阿里著名的藏医专家。
就在古如江寺前,1995年,一辆大卡车路过时,将门前的公路压塌了,露出了地下的古墓,之后考古界在其周边发现了不同级别的古墓群,被称为“卡尔东古如江墓葬”。和卡尔东穹窿银城组成一个庞大的景点。正是大量象雄时代文物的出土,让人们了解了更远时期的西藏,了解了古象雄。
徜徉于阿里高原,穿行于札达神奇而原始的土林之间,虽然道路崎岖,虽然高寒缺氧,但是,我们似乎进入一条空气清新的时空遂道。整个高原,处处是风景,处处是历史,土林、洞窟、壁画、传说、故事……,这旷野上不胜枚举的古遗迹,就是无边无际的博物馆,使我们没有遗憾,只有收获。


主编:何兰青(笔名: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