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


文/未名


         今天是妈妈的生日，农历三月初九，老一辈人记生日，习惯按农历。57年前的这个日子，姥姥生下了妈妈，32年前的这个日子，妈妈生下了我。就像飞驰的列车，时光微震着匆匆走远，那些回忆成为两侧扭曲倒退的掠影。一转眼，我们母子相伴了半个甲子，只要她还在，只要我还在，这相伴仍将继续，我希望这种相伴来日方长，久久益善。
       听说，我出生的那天下着大雨，大舅赶着牛车，道路泥泞，那时柏油马路还不多见。就这样，在妈妈的生日，她生下了我，我们母子有这同样的农历生日。我算不算妈妈的生日礼物，她有没有因为我而高兴，我不知道，也没听她这样说过，但我知道妈妈是爱我的。
        也许是我们这代人不懂关心别人，比较自私，独生子女么，也许是男孩不关心这些，也许是因为不上心的事情容易忘记，关于我的出生，关于妈妈的过去，关于他和爸爸的故事，我好像都很模糊，不甚清楚。到现在，我也记不住爸爸的生日，要不是生日相同，我会记住妈妈的生日吗？
       妈妈的过去是苦多于甜的，我想，60年代的生人，大概过的都是那样的日子。物质资源匮乏，教育医疗落后，吃不饱穿不暖，多干活干重活，在东北恶劣的气候下，长大成人，期间会有快乐幸福，会有温馨知足，但生活的艰辛和苦难，仍会像四季更替一样，不断入轨，伴随着泥土的气息和庄稼的芬芳，不可抗拒。但，谁的人生不是如此呢？
       妈妈有时会忆苦思甜，讲起过去贫瘠的岁月，艰难的生活，这些故事里，到处都有亲人们的身影，到处都有回忆的痕迹。也许正是这样的岁月和生活，正是这样的原生家庭，塑造出了我的妈妈，平凡朴实，坚忍能干，勤俭节约，甚至有点抠门吝啬。因为她知道，生活不易。你不坚强咬牙熬过，没人会帮助你，可怜你；你不做好准备，抵御危急，你会步履维艰；你不吃苦低头，放纵，浪费，你会有后悔那天。也许，这正是这样的妈妈，这样的家庭，塑造了这样的我。
       人的命运，都有哪些重要的抉择和转折点呢？我想学业，事业和婚姻是颇有份量的。妈妈不笨，是读过书的，高中毕业的她与大学仅仅是复读一年的距离，那时的大学是改变人生的独木桥，她应该不顾一切求学。哪怕考不上大学，读专科也好。但那时有这种远见的父母和孩子又有多少呢？更多都是不读就不读了，务农干活！错过了学业的天梯，事业又谈何容易？婚姻也会被蝴蝶效应波及。但这正是这样才有了我，不然我会是哪里的尘埃或浮萍？
        万般皆有因果，妈妈错过了学业，也没有去打拼自己的事业，爸爸也是普通军人，退役分配后下岗，此为因；一辈子辛苦劳碌，打工赚钱，这是果。自己深知后悔，亲尝人间辛酸，这是因；望子成龙，对我学业寄予厚望，盼我出人头地，人生不要像她一样，此为果。然而，从小到大，我让她满意的少，失望的多，放心的少，担心的多，做到的少，叮嘱的多，幸福的少，操心的多，得到的少，付出的多，而我却有时仍不知足，抱怨牢骚，我不是个好儿子。看到我自己我时常在想，如果没有我，她会不会有不一样的人生，会不会更幸福一点？我给了她太多的羁绊和责任，压力和负担。我时常在想，孩子的意义是什么？如今，我也已经结婚，想到也许自己也要有孩子，我感到些许茫然和恐惧，如果我迎接一个生命来到这个世界，我会是个好爸爸吗？这个生命会幸福快乐，无忧无虑吗？我能尽好我的责任吗？
         妈妈和众多妈妈既相同，又不一样。相同的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为家努力奔波。不一样的是，妈妈从没有化装品，也从来不化妆；从没有华美的衣裳，一件旧衣穿了又穿，即使有新衣服，也搁置起来，等到将来再穿；从没有山珍海味，总是粗茶淡饭；从不铺张浪费，始终勤俭持家。现在缝补衣服的不多了，修补鞋子的不多了，不浪费一粒粮食的人不多了，可她还是如此。每当我碗中剩米，她还会提醒我注意珍惜，即使在食堂吃饭，我也常常务尽光盘。我经常要写很多文字，很多感想，但三十多年，我写母亲的不多。
          妈妈老了，特别是这两年，我能明显感到她的变化。曾经那个背着我，骑车载着我，自己抬米面的妈妈，步履略显蹒跚。那个曾指导我学习，给我讲题的妈妈，记性越来越差。眼神比我还好，从不近视的妈妈，戴起了花镜，让我帮着纫针。头发越发稀疏，身体也不如从前，三高严重不说，还越来越胖，要不咱努力减减肥吧？
         夕阳落下，一天将逝。在妈妈的生日过去前，为她落笔吧。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游未有方，亦不远游。妈妈生快！祝你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快乐幸福多一点，烦恼忧愁少一些，争取再陪我半个甲子，甚至更远！想说的很多，却又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