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一点古建筑保护修缮的体会

吴同庭

井陉县有国家级全国重点文保单位4处，省级重点文保单位19处，县级重点文保单位9处，天长镇为中国历史文化名镇，还有众多的历史文化名村、传统村落和分布在全县各地众多的有重要价值的历史文化遗存。河北省是全国文物大省，在河北省来说，井陉县可谓是名符其实的文物大县。这些宝贵的历史文化资源是井陉县历史文化底蕴的重要载体，更为井陉依托这些资源开展旅游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文物分为不可移动和可移动文物，古建筑是不可移动文物的重要组成部分。就井陉县来说，保护、抢救、利用、管理的重点也应该是现存的古建筑。利用这些古建筑发展旅游业，势必有一个保护和修缮的过程。为了保护好这些古建筑，传承其承载了上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建筑工艺，下边谈一点我对古建筑保护修缮的体会。

    一、古建筑的保护修缮是一门科学的非常专业的学问。

    中国古建筑是我国悠久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我国古代劳动人民伟大智慧和创造力的结晶，具有不可替代的历史价值、科学价值和艺术价值，同时也焕发着社会价值和文化价值。这些建筑具有科学合理的结构型式，独特的建筑风格和巧思多变的设计手法。新中国成立后，党和国家一直十分重视对古建筑的保护，国务院和各级人民政府将这些古建筑分批次公布为文物保护单位，公布了一系例文物保护管理的法律、法规。最近实施的2017年2月公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2017年10月公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实施条例》。对文物的认定、使用、保护、管理、修缮都做了明确规定。国家住房和城乡建设部[2014]61号文《关于加强中国传统村落保护的指导意见》文件，对历史文化名镇名村和传统村落的历史建筑及古建筑的保护修缮做出了明确的规定。充分说明对文物古迹的保护已上升到法律层面，对古建筑的保护修缮已形成一门科学的非常专业的行业和技术。

古建筑的保护包括两个层面:一是防止人为的损坏破坏和人为随意翻盖拆建；二是及时的保护修缮，使其传承下去。针对目前各地存在的一些问题，在对古建筑保护修缮这一实施过程中，我们的思想认识一定要有一个质的飞跃。俗话说:“先练思想后练功，思想一通百样通”。对古建筑的保护修缮，只要思想上有了正确的认识，不懂的会主动向懂的人请教，不会做的会主动的请会做的人来做，使其修缮的过程是一个正确的过程。反之，对古建筑的保护修缮，在思想上仍然停留在比猫画虎，道听途说，随心所欲的保护修缮模式，必然会让历史留给我们的瑰宝遭到毁灭性的重创，久之便使其失去存在和保护的价值。

    井陉县现存的古建筑保护级别，有全国重点文保单位、省级重点文保单位和市县重点文保单位共三级。另外，县域范围内有通过文物普查登记在册但尚未认定公布为文保单位的古建筑。还有申报传统村落登记在册的一批历史建筑。 

    国家住建部、文物局对历史建筑和古建筑的施工人员有明确的规定: 工匠应该持证上岗，负责修缮文物建筑的应同时取得文物保护工程责任工程师执业资格证书。国家有关部门公布的一系列条款都说明，历史建筑与古建筑的保护修缮同等重要，不能有偏颇麻糊思想。

    二、古建筑的保护修缮应遵循的原则。

    古建筑保护修缮，《文物保护法》明确必须坚持“保护为主，抢救第一，合理利用，加强管理”的文物修缮原则。一般来说，重点古建筑在保护修缮中出差错的可能相对少一点或者说不存在。而一般的古建筑在保护修缮中出差错的可能会多一点。这是因为重点古建筑的保护修缮必须具有文物行业颁发的施工资质单位进行施工，有专家或专业技术人员监管和指导。而一般古建筑和历史建筑的保护修缮多由拼凑的无资质施工队伍实施，大部分也没有专业技术人员监管指导施工的过程。但这并不是说重点古建筑的修缮就不出问题了。问题主要出在个别重点古建筑的使用单位和管理单位，对古建筑的保护修缮没有足够的认识，没有依法办事，没有把古建筑的修缮作为一门学问去做。比如古建筑的墙体坍塌后，个别使用单位有的用红砖浆砌，有的用红砖浆砌后涮涂料或贴瓷砖，有的用水泥砖砌筑等等，这都为以后的修缮带来了一定的麻烦和困难。这样的现象在一般古建筑和历史建筑修缮的过程中同样存在。类似其它存在问题还有，在此不在一一赘述。

    各地根据国家的法律法规，以及对古建筑、历史建筑的规范、标准和要求，多年来在保护修缮过程中积累了许多经验，逐步形成了“修旧如旧”这样的理念。但是怎么去理解“修旧如旧”呢？一是在修缮过程中，有统一规定的，一定要按统一的规定做，没有统一规定的按当地传统做法去做；二是倘若建筑物没有被修缮过的历史记录，在修缮中应尊重和保持原状，不予改动。三是倘若建筑物经后人修缮，改变了原有的传统做法，重修时要认真识别、认定、研究，在充分研究评估的基础上，尽可能予以纠正，以使其符合原状。四是不同地区，不同时代的古建筑，都有各自不同的手法和风格，修缮时要尊重当地技术传统和建筑物的时代特点。切忌将晚期手法施用于早期建筑上，破坏了原有的建筑特点。一句话“恢复原状或保存现状”是修缮古建筑必须遵守的原则。   

    以古门窗修缮为例，应加强前期研究工作，对本区域文化传统及历史建筑等级、规制方面开展调研评估。如要恢复古建筑的门窗时不能把一个村、一条街、成片的几个院落的古门窗设计成一个样式；不能把旧时大户人家的古门窗样式搬到普通农家的古门窗上来；同样不能把旧时普通农家的古门窗样式搬到大户人家的古门窗上来；更不能把一个村、一条街、几个院子的古门窗全部油漆成一个色调。如果把上边所说的不能变成了可能，还怎么体现“修旧如旧、恢复原状或保存原状”的原则呢？

     对于“修旧如旧”原先也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做法。就是古建筑修缮完工后，不论墙体梁架还是门窗都要用化学材料进行做旧处理，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前些年，我们到山西的一些大院游览就有这样的现象。现在这道工序不强调不流行了。“修旧如旧”就是恢复原状或保存原状，这个古建筑最初是什么样，在修缮时就恢复成什么样，留下一个时代修缮的痕迹，修缮后实现“可阅读”、“可识别”。

    古建筑的保护修缮必须全面的保存和延续建筑的真实历史、信息和价值。保护古建筑的本体及与之相关的历史、人文和自然环境。

    三、古建筑的保护修缮，新材料和新工艺可穿叉使用，但万变不离其宗。

    明、清时期，古建筑在房屋构造尺寸上虽做了严格统一的规定，但实际中只是大体相似，基本符合规则要求。至于细部做法则各有出入，存在一定差异。这主要是由于古代的匠人没有文化，所有建筑操作技术的流传一直采取“口传身授”的形式，他们虽然创造了许多著名的建筑工程，积累了好的经验，但没有留下文字总结或著作，阻止了大范围的流传，因之“人亡艺绝”，在一定的区域便固化了一种建筑操作模式；另一方面由于当时历史条件的限制，南北方很少有机会进行技术交流，眼界狹窄，思想保守。因此各地的建筑工程各有自己的一套手法，地区性的差别明显突出。如施工队伍江南有徽州帮、苏州帮等；北方有北京帮、山西帮等。他们的建筑工艺都各有特点或明显的地域和文化差异。

    新中国成立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后，古建筑的施工队伍实现了南北大交融，这为南、北古建筑修缮的技术交流创造了条件，但同时也不经意间把各自的传统手法带了过来，在古建筑修缮过程中改变了原状。因此，在南北交融的时代，古建筑的修缮一定要尊重当地的建筑风格。 比如，北方古建筑的修缮，瓦面要保持微微向上反曲的屋檐，垂脊要保持肃穆、庄重的风格，角脊平缓的向外扭转45度左右。而切不能把南派瓦作调脊的手法用到北方的古建筑修缮，用南派反翘的角脊构件做北方的角脊，而使其不能融入北方古建筑的序例。

    既然说古建筑的修缮是一门科学的专门的学问，要想用几千字的文章说清问题也就不可能了。下面举几个例子，说明在古建筑修缮过程中新材料、新技术应用要注意的几个问题。

    瓦作苫背的传统工序: 一是在望板上抺1—2厘米的护板灰，用来保护望板和椽子。二是在护板灰上抺二至四层大麻刀白灰。三是苫完灰背再抹一层2—3厘米厚的麻刀灰，并要轧实赶光。五是苫完背以后要在脊上抺扎肩灰。六是苫完背以后还要“晾背”，即灰背完全晾干以后再扣瓦。

现代防水材料较之抹灰的方法其防腐防水的性能更强。新中国成立后，在古建筑瓦面的修缮过程中允许了这种现代建筑材料的使用，使其代替望扳上的第一层护板灰。但是在瓦作的几道工序中，除护板灰可用新材料沥青油毡代替外，其它程序都要严格按要求操作。油毡使用具体做法应该先在望板上浇一层浇热的沥青，趁热将油毡铺上，然后再浇一层沥青，以使油毡粘结在望板上。

    古建筑墙体的内墙，也就是我们平时说的“里子”，多为破碎砖瓦或碎石浆砌而成。现代古建筑的修缮过程中允许用水泥砖一类的新建筑材料代替。这样一是加快了施工进度；二是增加了墙体的坚固性。但是外墙也就是我们平时说的“墙面”，必须使用原材料，原工艺砌筑。墙体上原来的砖不够用时，必须采购传统的手工粘土砖，徕土制泥、人工制坯、入窑烧制、尺寸相当的青砖进行补充，有不规矩的还要进行打磨加工，决不能用水泥一类的砖制品代替。两在墁地时，除重要的建筑必须用土烧制的砖外，其他建筑如院落的墁地可用水泥砖代替。但水泥砖的样式必须与土制砖类同，必须要达到以假乱真的制作水平。另外比如门窗的制作可使用现代机械工艺，但要严格按照“榫卯”“掐背”等传统木工工艺操作，切不能用“钉子”替代“榫卯。古建筑的修缮，可穿叉使用现代建筑材料，也可穿叉使用现代工艺，但万变不离其宗，必须坚持“修旧如旧、恢复原状、保存原状”的原则。除在古建筑修缮中允许使用的现代材料、现代工艺外，不可随意取舍。

古建筑修缮除以上所说应该遵循的原则外，修缮后的古建筑使其坚固、美观也是必须要坚持的原则。大凡古建筑的修缮花费都比较大，一处古建筑修缮多则几十万上百万元，少则也要上万元。来之不易的机会一定要珍惜，修缮后的古建筑一定要保证其坚固性，否则便失去修缮的意义。而就美观而言主要体现在墙面与瓦面。井陉古建筑屋面的瓦顶材料大部分用筒瓦和板瓦两大种材料组合而成。比如用筒瓦做瓦面，人家原先是用大号筒瓦中号板瓦而做，瓦垅保持了适度的间距美观的效果。而现在我们就不能为了省钱，购买中号或小号筒瓦、大号板瓦进行施工，这样瓦垅间距明显加宽，失去了本土古建筑屋面原有的瓦垅排列韵律和特质。

古建筑修缮是科学的非常专业的一门学问。一个科班出生的现代建筑工程师，转行文物古建筑保护修缮，从来都没有直通车，而必须要通过学习、深造、考试才能取得这项职业的资格证书或相应的职称。所以，攀登这一高峰不是轻易而成之举。对待这门学问必须要有敬畏之心。必须用心学用心做才有成效。保护修缮古建筑是每个参与者的责任，每当我们的施工队伍进场开始施工时，面对着几百年上千年传承的古建筑必须要有“敬畏之心”。

    以上是对古建筑修缮的一点体会，如有不妥，请批评指正，以利共勉。图片来自王会萍和王家大院的合作伙伴

       写于2022年5月，修改于2023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