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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庄的名人（下）

作者：二月微风

播讲：黎明

       俗话说，人有失策，马有失蹄  。杨老七（绰号外行）也真有外行的时候 ，有一件事让他懊悔不已。

      那件事发生在一年夏天的一个中午。生产队收工后，已经烈日当空，闷 热极了。他为了多挣点工分，又去给生产队的耕牛割青草。当他割了满满一大箩头后，已经汗流浃背，饥肠辘辘。他紧一紧灰青色布腰带，把青草扛到牛屋前边，当时会计的儿子杨火头担任记工员，他正在给大家称草。平时他欺杨外行不识字，不是称少就是写少。杨外行也犯嘀咕：“火头”总是捉弄我！杨老七也不知道是饿昏了头，还是火气冲昏了头，今天犯了糊涂。轮他称草时，他暗暗用脚尖从下面顶住草箩头。杨火头是何等机智，已发现了端倪，火气顿时窜了上来。想不到他让火气烧昏了头。他大声怒斥道：“好你个杨外行！你……你还使能处哩，我给你称低点！”这话一出口，旁边的人听到了。大家一怔，瞬间“哈哈”大笑起来。他俩都猛然醒悟。杨老七的白脸也红了；杨火头的脸、头皮和脖子更红了。

      从此，杨老庄的人们又给杨老七取名“杨起脚”，为了方便，有时干脆称呼“杨脚”。这成为大家饭后茶余的笑谈。大家在相互称东西的时候会调侃：“怕称不准了，让杨脚给你称！哈哈……”

      久而久之，杨老七的绰号好像分了工似的，外村人称呼“杨外行”，本村大人们直呼“杨脚”，小孩们只喊“老喷”。

       杨老七只对“杨脚”这个绰号听着别扭，但是也无可奈何，时间长了就习以为常了。有时候也哈哈一笑：“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咋会往外迷呢？哈哈……哈哈哈……”

      但是记工员杨火头听到这绰号，就感到格外刺耳，仿佛是在喊他似的。他想，不是你杨外行称草作弊，我也不会跟着你丢人现眼。从此，心里与杨外行结下疙瘩。这也为杨外行以后埋下了祸根。

      更让杨火头气恨的还有另外一件事。那时候，队长的儿子李圣人负责管理集体林场，林场里饲养了二十几只貂。杨会计又是请客，又是送礼。从李圣人那里弄来两张貂皮。他暗地里拿到杨外行家，想让他帮忙制熟。以后送给儿子杨武（火头的大名）未来的岳父。那貂皮黑得油光发亮。 杨老七精心制作后，心想：这是集体的东西，不能便宜他们。于是多了个心眼，他把貂皮送给了瘫痪在床的好友李疙瘩。并嘱咐李哥要守口如瓶，若有人知道，只说是以前从东北毛皮商贩子那里买来的。接着他把自己收藏的两张黑兔子皮给了杨会计。会计父子气得牙根疼，又不敢声张。杨火头心里恨恨地怒骂：“妈的！好你个杨外行，走着瞧吧！看我怎样收拾你 ！！”

      不久，文化大革命远动开始了。杨火头拼着火热的冲劲儿，当上了造反派革委会副主任。也是杨外行该倒霉了。炎热的夏天，杨外行只穿一条大裤衩子，腰上仍系着那条灰青色的布腰带，在打井队里干活。他为了显示自己与时俱进，把“为人民服务”的硬牌牌别在紧靠腰带下面的裤衩上。这让杨火头撞见了，他厉声说：“好你个杨外行，人家都把伟人像章或最高指示挂在胸前，你不穿上衣，把最高指示别在裤衩上，这是大不敬！”他呼啦一下招呼来一群红卫兵小将，连捆带绑，把杨外行押到造反派指挥部。动了刑法，绑个“鸭子浮水”、坐了“喷气式飞机”、还用皮鞭抽几十下，硬说他是反革命分子。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杨老七，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割的皮条打在自己身上。这以后三天两头给他戴高帽子游行示众，杨火头带头喊口号：“打倒反革命分子杨老七！”

      “再踏上一只脚，让反革命分子永世不得翻身！”  

      “扫除一切牛鬼蛇神！”

       一个多月的时间，杨老七已消瘦得皮包骨头，脸色蜡黄，细高的个子也矮了一截，低头走路，沉默寡言，孩子们见到他也像见到鬼怪似的，躲得远远的。

       一天早晨，天雾蒙蒙的。李疙瘩让儿子悄悄去看望杨老七，李好腿一瘸一拐地来到杨老七家。只见药瓶扔在床头，单子掉在床边。杨老七口吐白沫 ，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顿时李好腿惊出一身冷汗，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大声哭喊道：“不得了啦！老七叔服毒自尽了！”这喊声犹如炸雷，在整个村庄上空回响。不一会儿，村民们围了上来，有的止不住掉眼泪。

      这时，杨火头拿着高帽子带着十几名造反派过来了，边走边喊着口号：“打倒反革命分子杨老七！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当他们走过来时，有人忿忿不平地嘲讽：“不用打倒了……杨老七自己已经……已经永远倒了！……”杨火头看到此情此景，又闻到浓浓的毒药味，心里一惊。但是，他仍装强作势地说：“畏罪自尽，罪有应得！”村民们无一应声，大家狠狠地盯着杨火头，眼里流泪又喷火，火又烧干了泪。杨火头带着游行队伍灰溜溜地走了。

      第二天，天阴沉沉的。杨老庄没有看见游行的队伍。只有一行长长的送葬队伍。埋葬杨老七时，李好腿想到老七叔平时照顾他们的情景，更加伤心。他哭得天昏地暗，趴在杨老七的坟上晕了过去，好一会儿才苏醒过来。送葬的人无不长嘘短叹。

      随着时间的推移，杨老庄的人们仍在忙忙碌碌的生活。杨老七在人们心中仍不被淡忘。那些外村来寻求杨外行秘方时、年老人需要狗皮褥子羊皮袄子时、村民们称东西时、饭后茶余谈天时，都会想起杨老七，感到他冤屈不该死，大家惋惜不已！特别是孩子们更想念他们的杨老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