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吕志平
在弟弟家的储藏室里有一把木锯,尽管这把木锯的锯条只剩下约二三公分宽,且锈迹斑斑,却难掩其锯齿昔日的锋利。看到这把木锯勾起我无限的回忆。
爷爷的木工手艺很好,庄里庄乡谁家盖个房子,打个家具,都要找爷爷帮忙。那时也没工钱,只要吃上一顿饭就行。爷爷脾气随和,只要不忙的话,人家只要开口,他从不推辞,带上斧子、凿子、木锯等木工工具就出发。
我们家的桌椅板凳,木箱、风箱等家具都是爷爷自己做的,我的第一双凉鞋也是爷爷用木头做的呢。用木板做鞋底,上面钉上两个襻带,有点像木屐。闲暇之余,爷爷还做一些家具,拿到集市上去卖,以贴补家用。

那时所有的木工活全靠人力,最费力的是拉大锯。直径大的圆木需要剖开,制成一片一片的木板。那就需要用长板凳把圆木垫起来,绑在上面。一人站在圆木上使劲儿推大锯,一人在圆木下面使劲拉大锯。
我们家有一棵大柳树,长在村前水塘边。村口这棵柳树两个人双臂合围才能围过来。
有一天,爷爷把大柳树伐下来运回家,绑在长板凳上,对我说:“小,我来教你拉大锯!”爷爷说:“你在下边双手握着大锯,锯下行时你向下拉,上行时你往上送,记住沿着墨线走,如果走歪了,你就告诉我。”我在下面双手握着大锯,锯出的木屑眯地眼睛睁不开。我尽量地双眼盯着墨线,锯子好像不听我的,它一会儿偏左,一会儿偏右,把我累得满头大汗,手、胳膊也酸了,这个活儿可真不好干呀。
据说柳木心材淡红色,边材暗白色,年轮明晰。木质结构细密,质软,刨光后光滑。后来爷爷把这些木板晒干,自己动手提前给自己做了一口棺材。完成以后,刷上油漆,在里面贴上星星点缀的纸张,然后放在正堂,横靠北墙的位置。爷爷在世的时候,每隔几年会把棺材搬到院里,再刷上一层漆。
那时人们的保健意识不像现在这么强。爷爷平生有两大嗜好,一个是吸烟,另一个是喝酒。爷爷吸烟的工具就是一个大烟袋。烟袋嘴是汉白玉的,烟袋锅是铜的,中间是自制的一根野蒿杆子。他不抽好烟,赶集的时候买一些旱烟叶,后来不去买了,在宅基地上自己种烟。
爷爷几乎每天晚上喝酒。他把酒倒进锡制的酒壶,酒壶下方有一个供加热用的圆洞,每次不多喝,只喝三小盅,按现在说大概是一两。用一个咸鸡蛋做菜肴,至少三次才能吃完,也不吃晚饭。
在我六七岁的时候,我的上颚长了一颗牙,吃饭的时候舌头一挡一挡的。爷爷对我说:“我先领你去医院检查一下,然后再去赶集买点东西,再打上几斤散酒。”
那时候都是步行去赶集,后来随着年龄增长,我学会了骑自行车,爷爷除了我的自行车,谁的自行车也不坐。
我们步行到了医院以后,医生说需要拔掉。拔完了牙爷爷说:“好小子!没哭,走,我领你下馆子去!”我一听说下馆子,我高兴得不得了,我还是第一次下饭店!来到饭店,爷爷给我买的是葱花油饼,我吃得美滋滋的,那叫一个香呀!
爷爷还是一个特别仁慈的人。一群孩子发现一条小蛇,他们朝它投石头、砖头,还用木棍敲它。爷爷说:“不要再打它了,它也是一条生命,就让它走吧。”孩子们停住了手,而那条蛇立起了头,好像听懂人话似的,迅速地钻入草丛去了。
九十三岁那年,爷爷在病床上待了一周左右的时间。在一个细雨飘飘的凌晨,爷爷驾鹤西游去了。
作者简介:
吕志平,男,本科学历,高级英语教师。一九八二年进入山东省德州市临邑县第一中学,从事高中英语教学。现已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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