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华语】癸卯岁首维扬行刘炳辰

【国际华语】癸卯岁首维扬行刘炳辰精华热点

关注

2023年元旦，在“阳康”中到来。说是阳康，实则在几天高烧消退后嗅觉失灵，直到腊月二十几才逐渐恢复，好帮助肚子和胃吸取灵感，在将要到来的春节家宴里“大展宏图”。今年春节也来得格外早，以至于气温低得让人只得窝在家里，无从安排远行的计划。春节后，眼看最高气温回升至十几度，决心出门，在淮安东站用40分钟的车程南下扬州。

清晨，淮安东站月台上的一抹朝阳

由于同属江淮文化区，我很难描绘出对扬州的显著印象。明清时期，淮、扬、苏、杭同为运河沿线四大都市，那么，处于最北边的淮安，有“天下九督，淮居其二”的名头，论城市风貌来看自然也不会比扬州差到哪里。因此，扬州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南京与淮安的结合体。其城市的繁盛程度有南京的大气，而城市的建筑布局与淮安区古城又有异曲同工之妙，让人来了以后就感到在家门口。

扬州城中的老小区，看起来与淮安没有差别，

只是还未经过适老化改造，多了一份破旧感。

此行去扬州，主要目标是前往坐落于三湾风景区的中国大运河博物馆观展。从文昌阁北侧等候开往三湾景区的车，竟在看见“扬镇旅游专线”在站前停下，仅需15元，就可从瘦西湖坐到镇江焦山，联想到两市的地理位置分布，真可谓是“京口瓜洲一水间”了。等到真正开往瓜州古渡的游2路到站台，我就往目的地出发，碰巧坐在公交最靠前车头的位置。眼前首先可见的古建筑即是文昌阁。文昌阁是今日扬州府学建筑群中仅存的历史遗迹，其亭阁下方原是汶河。明弘治九年（1496），这里先修了便于通往府学的文津桥，后在万历十三年（1585）于文津桥上增建文昌阁。1952年，汶河填埋筑路，那文津桥便和清江的安涉桥一样，永远埋在路下，但桥上的文昌阁则保留了下来，并最终形成一个环岛。车辆行经文昌阁时就要转圈，使我回想起2015年夏天，淮海广场被拆掉的“江淮明珠”了。

扬州城的“淮海广场”——文昌阁

从文昌阁右转，就是扬州城的横向主脉——文昌路。东起国道G233路，从江都区一路向西，以文昌东路的名字，过芒稻河（江都区与广陵区在此处分界）、廖家沟、京杭运河，中间途径扬州高铁东站，就变为文昌中路。而后，顺着文昌中路经解放桥过古运河（里运河），就到扬州城里。再向西，跨过与瘦西湖相连的二道河，就到达邗江区境内。再经宝带河，以扬子江路为界，进入文昌西路。而后过新城河、明月湖、沿山河，途径扬州火车站，终汇入S28启扬高速。可见，扬州也以水系划出了市区的三个部分（广陵、邗江、江都），这文昌路就对应上清江浦区与淮阴区相连的淮海路。

扬州大学瘦西湖校区，原扬州师范学院

车从文昌中路再左拐，就进入大学路，大学即指1992年由扬州师范学院、江苏农学院、扬州工学院、扬州医学院、江苏水利工程专科学校、江苏商业专科学校六校合并而来的扬州大学。此路以文汇路校区南北校门之间的文汇东路分界，变成大学北路与大学南路。我在西安时，也有一条大学南路，位于西北大学太白校区南围墙以外，如此，当走上这条路时，不禁有种时空错乱之感。车在大学南路行驶，过古运河往三湾进发，途中见到了孤寂矗立在运河畔的文峰塔。2009年，这座塔与北京燃灯塔、天津天后宫、聊城山陕会馆、清江闸、杭州拱宸桥一起印在国家邮政局发行的特种邮票《京杭大运河》中，作为代表扬州古运河上的地标建筑出现。

第二排中间者为扬州一张，第二排左边者为淮安一张。

等车再过文峰塔，不远处的中国大运河博物馆就清晰可见了。馆舍主体由博物馆与大运塔两部分组成。博物馆的中央屋顶，以文昌阁的外形为设计原型，大运塔则是以大明寺塔为设计原型。从博物馆的大门进入，抬头就可见到馆厅规模之宏大。讲述运河悠远历史的展厅就占了其中两层，二层以上是流动展厅，按当季活动展出为准。博物馆上到顶端，还有空中花园，可从三湾眺望扬州城的天际线。博物馆对大运河的历史，从吴王夫差到古代社会晚期都做了详尽解说，其中也特别标出了淮安（漕督、河署、山阳、清江、板闸、清口）在古老的运河史上不可磨灭的一笔。特别是在“陈瑄开清江浦”一栏，我停下脚步，不仅感到心潮澎湃，我们清江浦的故事从这一年就正式开始。

中国大运河博物馆正门，屋顶中央以文昌阁为原型，馆舍后侧大运塔以大明寺塔为原型。

在宋代部分，馆内竖起了高高的一堵墙，演示着黄河历年侵袭宋都汴京，一层一层垒起再建的地层，最终堆积的实际高度，使人的感受已经脱离于原本中学历史课本当中的草草图纸，活生生展现了人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与人在自然灾害面前强大的意志力。到了清代部分，最吸引我的无异于馆内1:1复制，现藏于浙江省博物馆内的《京杭道里图》。此图据推测，其所呈现的地理地貌年代，居于清康熙二十六年（1687）至康熙二十八年（1689）之间。画卷长达2032厘米，卷首起始于杭州湾，卷尾止于北京城，用鸟瞰的绘制技术将京杭大运河流经两岸的地貌景观生动展现出来。

《京杭道里图》即是清代人绘制的地图，在西洋制图工艺传入中国之前，这种带有中国水彩画风格的地图，可谓在标明地理位置的前提下也兼具着艺术性了。我顺着卷轴，从北京城向南一路顺到淮安府境内时，就驻足于前，感到异常激动，心中久久不能平静。画幅中，从左到右：马头、王家营、清江闸、钵池山、淮安府城、青莲岗、洪泽湖……这些元素，构成了淮安这座“散装”城市的基本脉络。我在图前看罢二十分钟，才欣然离去。

上图：淮安府城（今淮安区）下图：清江浦城与清江大闸

回到扬州城中，特地前去东关街道东圈门。在一户看起来古色古香的人家门前，并没有设置门牌，但时有游人停留在此说些什么，这是老同志曾经在扬州的家，不知未来是否能作为故居陈列供人参观。在皮市街，我感受到了与南京老门东的类似氛围，感到欣慰的是，如今的清江浦花街似乎也向其靠拢，为本地的年轻人打开了一扇了解地方市民文化的窗口，并且我们也可参与其中。皮市街东侧有一巷落与之平行，此巷名为安乐巷。1930年至1946年，祖籍绍兴，生于连云港，最后跟着父亲定居扬州的一代文学大师朱自清先生就住在安乐巷27号。朱自清的生平不再赘述，单说朱宅的格局，“三合院”的布局显得局促而实用，右厢房的天井，几米见方，也是恰好合适。朱先生的宅子隐藏在这扬州城的小巷之间，给人以一种惊喜的感觉。

朱宅天井，一方正好

至此，我想到清江浦也有一条安乐巷，但它已经是西大街东侧的仅存古迹。安乐巷隔壁的官园坊，出过谢冰岩、谢铁骊二兄弟，可是他们的老宅早在1998年就消失在今天价格昂贵的华城小区二手学区房的身底下了。我们的清江浦，由于曾经城市规划的失误，造成旧城古建一拆再拆，若只谈在大闸北口东侧的运河边，今天建了一个四合院样式的建筑，门匾上挂“名人故里”的牌子，来纪念这些清江浦走出的大家们，真不知这是建了个衣冠冢“招魂”，还是纯粹的不伦不累呢？扬州城内的名人故里与普通百姓家尚且能够和谐共处，可是我童年生活的人民剧场地块，沿着运河筑成的百年老街西长西街以及与之相连的淮阴古城肌理，却不能与总理童年读书处为邻，他老人家若是在天有灵，该是多么生气与无奈。

扬州城东关街道古民居，新旧交相辉映。右图是临街修缮民居，走进后就如左图。走入其中有清江故去老城之感。

好的名声是自己腰杆子硬才能创造的，你只有在腰杆子硬了以后，才能真正包容天下，崛起江淮。扬州在保持自己知名度的同时，也在中国大运河博物馆中体现了淮安的分量，这就是一种包容。与此同时，扬州城由于早期就得到科学的规划，因此少走了不少弯路，保全了大部分古建筑，这是值得敬佩的。淮安，特别是清江浦，走过太多的弯路，希望能把欠债还一还，今后多走一些直路。大学四年常年在外，淮安一直在变化，城市面貌逐年演替，城市生活也添了很多新花样，这都使我感到开心，但前路依旧任重道远。临离开扬州前，我在皮市街的一家书店里购买了扬州本地青年制作的文创用品，至少对于我来讲，这些产品是合我心意的，如果下次能在淮安，在自己的家门口看见，只要看起来真诚，不糊弄人，我也一定会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