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倾诉   爱的致意

聆听小提琴家黄蒙拉独奏音乐会

 孙虎林

    3月11日晚7.30分，“东方帕格尼尼”黄蒙拉小提琴独奏音乐会在宝鸡音乐厅华丽绽放。等了将近三年，这位充满神秘色彩的提琴王子终于来了。受困于疫情，演出档期一再延迟。还好，在这春花初绽的三月，黄蒙拉翩然而至，令一众乐迷欣悦不已。

     当日下午3时，演前谈正式开始。黄蒙拉素衣白鞋，款步登场，青春气息飒然而至。要知道，他已四十出头，不复是那个意气奋发，勇夺第49届帕格尼尼小提琴大赛金奖的翩翩少年郎。一晃二十年过去了，艺术家还是那么年轻，富有朝气。

    短短一个小时，黄蒙拉侃侃而谈，回忆幼时学琴的难忘经历。他4岁操起琴弓，8岁师从提琴大师俞丽拿教授，追随名师十几年。大师的言传身教，使黄蒙拉打下了扎实的基本功，进步神速。谈及这次主题音乐会，黄蒙拉坦言这是一次新的尝试。这场冠名“爱的致意”的音乐会匠心独运，围绕“爱之温柔、爱之喜悦、爱之别离、爱之重生”布设曲目，着力展现爱的丰厚意蕴，意在以此抚慰历经疫情磨难的世道人心。

   舞台上的灯光亮了，橘黄色的光线温馨静雅。一袭黑衣的黄蒙拉优雅出场。钢琴伴奏敲出一串音符，黄蒙拉将提琴轻轻置于左肩，右手缓缓抬起琴弓。瞬间，大厅里流泻出春泉一样的乐声。汩汩滔滔，流进听众心田。作为帕挌尼尼金奖得主，黄蒙拉演奏的第一首曲子，就是帕氏所作。不过，它不是著名的《24首随想曲》，也不是听众耳熟能详的《钟》，而是《柔美如歌》，一首爱意绵绵的舒缓曲子，深情款款。忘情演奏的黄蒙拉随着乐曲变化，身体自然摆动，陶陶然，怡怡然，迷醉忘情。乐声中，我神思恍惚，仿佛看见原野上春风轻抚新枝，花蕾柔曼开放，小鸟栖于枝头，大地回春。

   《爱的致意》，我已听过多次。这支名曲是英国作曲家埃尔加依据未婚妻爱丽丝写给他的一首情诗谱写的乐曲，算得上是一首标题音乐。原为钢琴独奏曲，由于曲调缠绵甜美，旋律深情，被改编为多种器乐版本，尤以小提琴曲最为动人。在所有的乐器中，小提琴音色极具抒情色彩，富有人声吟唱韵味，最宜模拟人类情感。当熟悉的旋律响起时，我微闭双目，屏除俗念，让心慢慢沉潜下来，沉入人类与生俱来的爱欲之海、情感之波。这首在E弦上主奏的名曲轻歌曼舞，清新如画，是对美好情愫的工笔细描，是对柔情蜜意的恣意渲染，爱如潮水，漫上心堤。此刻，全身洒满暖黄灯光的黄蒙拉琴声如诉，款款心曲尽付游刃有余的琴弓。他炉火纯青的演奏，将这支名曲刻画得丝丝入扣，演绎得细腻传真，爱意融融。

     法兰西作曲家弗朗克的《A大调小提琴与钢琴奏鸣曲》是他唯一的弦乐奏鸣曲，是献给好友、著名小提琴家伊萨依的新婚贺礼。这支非凡的奏鸣曲极具交响色彩，极大限度地彰显出小提琴音色的丰富层次，黄蒙拉精湛的琴技得以完美呈现。泉水叮咚的拨弦，珠落玉盘的跳弓，骏马奔腾的抛弓，珠联璧合的双音，自由转换，腾挪跳跃，撞击出雄浑华美的乐章。那一刻，人琴合一，共奏天籁。黄蒙拉如痴如醉，化身音乐之神，在音乐王国纵横弛骋。这首奏鸣曲跌宕起伏，热情奔放，象征着热恋情侣的爱之喜悦和忠贞不渝。最末乐章尤为出彩，采用回旋曲式，钢琴与小提琴互为模仿，形成神圣的卡农形式，将乐曲全力推向高潮，令人血脉贲张。

    萨拉萨蒂的《流浪者之歌》是众多小提琴家的必选曲目。此前，我多次聆听吕思清的演奏，观看帕尔曼的演奏视频，但都不及这一次黄蒙拉带给我的心灵震撼。这支高亢苍凉的名曲，经由黄蒙拉激情飞扬的演奏，被赋予了神奇的艺术生命。乐声中，我看见一个民族的迁徙流浪，一个民族的痛苦抗争。眼前运弓揉弦的黄蒙拉以裂帛穿石的琴声，渲泻出一个民族的深重苦难。

     享誉世界乐坛的《梁祝》问世以来，久演不衰。一代又一代小提琴家对它青睐有加，余丽拿、盛中国、吕思清、李传韵、西崎崇子等都曾倾情演奏。本场音乐会的压轴曲目就是小提琴与钢琴协奏曲《梁祝》。黄蒙拉是在以这支名曲致敬恩师余丽拿教授。几年前，在宝鸡大剧院，我聆听过钢琴家沈文裕的独奏。钢琴伴奏的小提琴《梁祝》还是首次见识，心中充满期待。黄蒙拉不愧是提琴大家，他仅凭一把提琴，借助一台钢琴，就营造出一支交响乐队才有的气场。纵然伴奏的钢琴声气势磅礴，也难掩黄蒙拉琴弓下响遏行云的心灵吟唱。“化蝶”一段雷鸣电闪，哀感顽艳，一如天鹅绝唱，直击心灵深处。乐曲终了，琴弓极轻极柔滑过琴弦，乐声幽怨，虚无缥缈，若有若无。余音袅袅，两只蝴蝶翩翩起舞，慢慢远去。天朗气清，一抹彩虹渐渐消隐天边。这一刻，台上的黄蒙拉将琴弓从肩头缓缓移下，优雅地画了一个半圆，全身静立不动，意犹未尽。大厅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黄蒙拉多次返场致谢，加奏两曲，以飨听众。

    黄蒙拉，这位享誉世界乐坛的小提琴大师正当盛年，艺术生命日臻成熟，艺途如虹，不可限量。他的名字初听起来，不无洋派，时尚无又神秘。有人因之谐称他为“黄猛拉”，戏谑中称赞他拼命练琴的劲头，他曾经一天练琴超过十个小时。实际上，他的名字富有诗意，颇有来头。当年，当医生的父亲特别喜欢贝多芬的《月光奏呜曲》，便用了英文“moonlight”的谐音，为爱子取名“蒙拉”，冥冥中注定黄蒙拉此生将以音乐安身立命，扬名立万的宿命。因为，他的名字与乐圣贝多芬有关。

     衷心祝愿黄蒙拉琴声绕梁，艺术生命长青。

        2023年3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