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批评！狡黠背后的隐痛——伊沙《车过黄河》管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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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黠背后的隐痛

一一伊沙《车过黄河》管窥

◐童年

百年中国现代诗孕育出了许多传奇式人物，伊沙便是其中之一。这是不争的事实，恐怕也是当今诗坛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焦点人物吧!

圈内人每每谈及伊沙，总是喝彩声和讨伐声交媾在一起，可谓毁誉参半，就好像文革中的G派和P派对峙。或许伊沙会因此躲在厕所偷着乐也说不定呢!犹记得这位大学老师、霸气十足的诗人曾说:往往喜欢诋毁我的那些人，绝大多数都会跑到新华书店购买我的诗集研读。伊沙的话大意如此，但愿老朽没有弄错他的原意。

最早读《车过黄河》这首诗时，我就深信，伊沙是当代诗坛最早发现并自觉舔吮黄河伤口的诗人。我一直不同意别的评论家说伊沙是个不折不扣反文化的诗人。公允地说，我认为，伊沙是一位骨血中都能渗出反叛精神和幽默感的后现代诗人。

列车正经过黄河

我正在厕所小便

我深知这不该

这么一句乍看上去似乎特朴素、自然又实在的诗的起笔，其实暗藏玄机，说诗人处心积虑的确有些过了，但此句也绝非随意说出，而是将一个本真、元性又俏皮的伊沙和盘托出来让你啃噬，一如甲乙两支足坛劲旅狭路相逢，甲队某名将上场便开出一脚杀球，然而，好戏还只是刚刚启幕。

"我深知这不该。"此句乃诗眼，可谓"浅而有味"，意味着诗人的知性与人文自觉。其潜台词是，对于承载着泱泱数千年中华民族之魂的黄河，作为现代人的我们究竟应该怎样重新定位和认识?她的基因组织是否仍遗存着些许病源性细菌?思想的镣铐是致命伤。难道不是吗?!

我应该坐在窗前

或站在车门旁边

左手叉腰

右手做眉檐

眺望像个伟人

至少像个诗人

想点河上的事情

或历史的陈帐

一首诗，能否立起来，关键在赋予她灵性。受众通过诗可以进入无以言状的新天地。很显然，这中间的过度部分是此诗颇具骨感、个性与钙质的关键支撑。请注意，伊沙的语感自始至终都充盈着戏谑和自嘲式的口吻，在不经意间巧妙地完成了核心情绪主体建构。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先验的综合性艺术审美基质和直觉启悟力，它得之于诗人卓异的视角、细腻的观察、丰赡的储备以及瞬间迸射的深邃。品诗"不在乎字句，而在乎臭味"。细读到此，诗人伊沙特有的精神气韵和人生观及价值观坦露无余，还用得着那么多盲人摸象式的臆断和揣测吗?!

那时人们都在眺望

我在厕所里

时间很长

现在这时间属于我

我等了一天一夜

只一泡尿功夫

黄河已经流远

多年来，伊沙的诗文我断断续续地倒也读了一些，直觉告诉我，在诗中，他特别喜欢追求或偏爱某种以情绪流为抛物线的生活野趣，尤其是暗合着人性或灵魂内核的某种非理性的另类体验。

瞧，在此诗中，伊沙的怪癖劲又发酵了，人们都在争先恐后地趴着车窗向外眺望母亲河，而二十岁刚出头、貌似张狂的伊沙却好像故意要对黄河不虔敬，"时间很长"地呆在"厕所里”。他疯了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诗人深谙写诗三昩，他巧用逆向思维形成强烈地非审美性期待，故意反常或故意与"人们”为敌，旨在让文字组合勾兑而形成语义扇形核辐射与内应性语言张力场。

"现在这时间属于我"。此句，突兀却颇具嚼头与力道。诗人强烈的主体意识与大无畏自宫式的叛逆精神，令此诗境陡增，卓尔不凡。"我等了一天一夜"。诗人究竟在等什么呢?我想，诗人是在等一场狂风暴雨的灵魂洗礼! 说心里话，诗人并非单纯想消解掉什么，更不是一味地去解构传统与文化，而恰恰是因了想重塑或反刍些什么。"只一泡尿功夫"。其本意仅仅指涉一个稍纵即逝的历史时空概念，哪来的侮辱和亵渎之意呢，充其量也就是对传统文化一种冷静且善意的揶揄。文化具有生长性和自洁功能才是健康阳光的。固守僵尸式的所谓传统是愚蠢的，更短视。退一步讲，代表传统文化的黄河难道真的就不该自净、自警、自嘲、自宫或鞭挞一下吗?

极少数国人灵魂深处存在着的某些劣根性比如数千年封建余毒、家长专制、子女啃老吸血现象、极端拜金主义、家丑不外扬、盲目跟风起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识时务者为俊杰、信仰缺失、私欲膨胀、既当婊子又立牌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拍马屁等等诸多"癌细胞"难道不应该撒一泡尿吗?!

行文至此，似乎可以收笔了，但，我怎么依然还是感觉意犹未尽，好像还有什么如梗在喉，没有点透。

当下，诗人们大都喜欢谈论所谓的"口语诗"这一话题。借此机会，我也想再啰嗦两句题外废话。无论口语还是书面语，一首好诗的价值和魅力并不在于它有多么动人的口语或书面语，而在于它是否能真正唤起受众的共鸣，以及其本身拥有的审美启悟力。好诗往往就潜伏在我们那些自以为是的原始观念的缝隙里。

姑且胡扯到这里。谢谢。

✪作者简介

童年，本名郭杰，男，汉族，1963年12月出生于安徽省蚌埠市，系中国诗歌学会会员。自1980年习诗至今已四十余年，笔耕不辍，师从洛夫、丁国成，乔延凤等前辈，诗风多元，中西交融，始终坚持创作实践与理论挖掘互补并重。曾策划中国诗坛第三条道路与垃圾派“两坛(北京评论诗歌论坛和第三条道路诗歌论坛)双派(垃圾诗派和第三条道路诗学流派)诗学大辩论等各类文创活动，多部诗歌原创作品和文艺评论文章入选各知名文创艺术平台。童年的基本诗学观点:诗是诗人对生活和灵魂的艺术地观照。

附:《车过黄河》原文

◆车过黄河

◐伊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