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下）

                                         作者/敏杰

    一九六六年，文革开始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这场运动，使多少老党员，老干部，知识分子横遭厄运。多少人被扣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母亲也未能幸免。每天要写材料交代“罪行”，还要被抓去戴上纸糊的高帽子，上面用墨汁写着大大的黑字：“走资派”。与其他的“反动分子”一起站在会台上身体弯成九十度，被围攻批斗。当时我年幼无知，以为是什么好看的节目，就与其他的小朋友一同去站在台下看“热闹”。满屋的人，我被挤到了一边，听不太清，也听不懂那些造反派在叫嚷什么。只能时而听到高喊的口号“打倒某某某！”还有“阶级敌人”这个词频频出现。我竟然成了批斗母亲的大会观众！

   我常看到母亲回到家里躺在那里流泪，不吃不喝。邻居，亲人围在她旁边劝慰，还听到她们常说“保皇派”什么的。在这种残酷的形势下，母亲本来就病弱的身躯，再也承受不住了，终于被折磨倒下了。后来由于很多群众联名上报材料力保母亲，才算终止了厄运。

   看到母亲身体状况非常不好，领导决定让母亲长期带薪修养。可刚刚恢复了一点，她便要求去工作，并且自愿申请退出行政工作，到服务行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由于母亲的坚持，领导答应了她的请求。母亲去了商业做了一名服务员。一切都是陌生的，得从头学起，收款，记账，做账，合算都得自己弄。白天在单位站一天，晚上还要在家加班到很晚。工作极其认真细致，兢兢业业。

   我家距离母亲单位有几里路，那时没有任何交通工具。每天往返，风霜雨雪，一年四季就靠一双脚。有一条小河是每天上下班必经之路，河上是一条用水泥管加黄土铺设的小桥。记得有一次雨下的特别大，我同父亲一起去接下班的母亲，我俩来到了河的这岸。哎呀！出现在我眼前的是白茫茫的一片水域。哪有桥的影子！只见母亲拄着一根木棍，拎着鞋在水里探索着一步一步的艰难前行。有时一条腿落入很深的塌陷处，身体倾斜，差点倒在水里。

    后来很多年我都会想起那一幕，我有点不解，母亲怎么能看到水下的那一条窄窄的被水冲坏的小桥！

    母亲一贯坚持原则，刚直不阿。“大公无私”，“克己奉公”是她的座右铭。我上学时有的老师对我说：“你母亲那里有用过的大玻璃罐，帮我要一个。”母亲一定让我付五角钱才允许我拿走。还有一次我需要一个空纸壳箱，母亲说得给两毛钱。那时我心里很不痛快，心想，这就是党员吗？那我说什么也不想入党。后来我才渐渐理解，如果每个党员都这样，那可不是什么坏事啊。

   母亲心地非常善良，看不得别人有困难。她经常给那些生活贫困的邻居送去衣物，食品等。看到邻居冬天没棉衣，棉鞋，就送去布料让他们缝制冬装。有的人家孩子多，大人身体不好，母亲就用盆端去粮食，腌菜什么的。还送去很少能买到的肥皂，白糖，苏打粉之类的东西。不论搬到哪里，都要帮助别人，不图一丝回报。

    母亲的一生有太多的事值得回忆。她奉献一生，舍己为人，为党和社会贡献了全部力量。算得上是一位名副其实的老党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