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派潭墟镇老裁缝的故事
基裁缝派潭镇车洞村人,在派潭墟人民街中段拥有一处二层半、约200平方米的铺位,经营裁缝布艺事务,信誉和手工都不错,贤慧优雅的妻子也有上乘的针织活儿,人们都喜欢找他剪裁或缝制衣服。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大女儿出生,几年后大、小儿子出生,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小女儿出生,随着家庭成员相续的增加,生活的压力迫使基裁缝回到车洞村耕作过活,单纯的种养,没有裁缝副业的收入帮补,日子过得较为艰难。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南粤大地。1978年10月的一天,和煦的阳光从对面山上斜射过来,映照在基裁缝三十六块的木板镶嵌的铺面,他双手围抱后,心里默默念叨一下,张臂用力打开了关闭已久的铺门,忐忑的心“叮”的一下,打开大门,小心翼翼的往前跨进铺,开启了全新的一天。
基裁缝只身回到他熟悉而又陌生的铺头,心里并不踏实,他是由在派潭中学的教师襟弟反复动员,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探听虚实。他想找了把椅子,无奈短时间内没找到,于是把长木凳摆好,坐端正了,左手习惯性从下往上摸了下头,开始拨动着放在内间的缝纫机,缝纫机的脚踏板被他踩动了,嘀哒嘀哒嘀哒嘀哒……
提起派潭,它是一条农贸大的集散地,相传始建于宋初太平兴国年间,后来的皇朝政局不稳,经济不兴,曾经废弃了好长一段时间,清朝康熙年间重新恢复投墟运作。派潭原称“排潭”,是派潭墟河段九池深潭最深的湖潭,墟镇住户捆结木排、竹排等,沿潭唇放逐,一直将木排、竹排押到石龙、石排去贩卖,因此叫“排潭”,在口口相传的年代便转变成“派潭”。
明末清初时代,街面长约300米,宽约5米,沿街巷排列了二至三层的骑楼,街道两边排列了许多住宅,整条街围垅成了商业建筑群,老街成一弧形,路面由麻石和河卵石铺成,古榕、木棉等点缀其中,有些连通景色优美的派谭河,在街后便可欣赏小河、石桥、田园、山色等美景。一眼望去,这些骑楼整体大致相似,浑然一体,但仔细一看,这些楼顶建有牌坊般的天台,部分楼身上雕有西洋风格的各式浮雕,有些骑柱颇为讲究,充盈着艺术与美的细节。赶派潭墟是逢农历三、六、十,人头攒动,人流涌涌,商贾云集,贸易旺盛。每逢投墟日小商小贩和农民百姓在两边街道空闲的位置摆地摊,要是有玩杂耍的就更加热闹。人声鼎沸,热闹繁荣。
第二天大清早,基裁缝来到大街的边上大榕树下的摊档吃了个盖仔粉,盖仔粉没有肠粉那么单薄爽滑,吃起来感觉它比较厚实,有稻米的香味,但有筋道。吃过后,没等回味,便急忙回去开铺,迎接客人。
基裁缝十多岁就学师做裁缝。每当顾客进入到他的店铺,在裁床前给顾客量度身亡尺寸时,随着他的手中的软尺从肩部、脖围、腰部、臀部、腿部、手长等的专业量度,个别顾客还要量度大腿的周长,等他把数字与符号就记录在布上,必要时会用本子的作特别的记录。
基裁缝总是信守的口诀:可长的再长点,可松的再松点,长了可缩短点,够松的可收紧点。基裁缝念叨着,自己做的衣服穿起来不显肥亦不显瘦。他还会问顾客年龄,通过年龄确定身体发展的状况,去决定衣服的长短松紧。
量度好尺寸,选好了款式,基裁缝用画粉片画出剪裁图画,拿起大剪刀用心的剪裁,有节奏的剪布声在裁床上奏响,熟悉的人听出来是基裁缝的生意状况,路过店铺的人听到也要驻足。说到车衣,有时基裁缝或他老婆用手拨动缝纫机右边的小飞轮,带动大齿轮转动,线股会转得快一些,随着齐整的线路出现,左右的布块接驳起来,然而脚踏板时快时慢,手上布料推出快慢,遇到绕弯手脚还要同步,一段布料结束后,停止脚踏,手要抓铰剪剪线,反过来车布料的另一边,在滴滴答答的声音中锁好边,车衣的工序接踵而至。如果线股掉了线,裁缝会拿着线头,来点唾液,侧着颈,眯眼斜视,穿线头过针眼,完成接驳,继续下一工序。招牌动作,堪称经典。

基裁缝在店里盘算着,如何赢取更多客户的欢迎,将更多的新布拿到他店里剪裁,要知道派潭的木炭、烟草、香粉、凉粉草等“四宝”之外,还有稻谷、水果、蔬菜、木材、草药橄等,以及了日常衣饰货品就从他家旁的派潭河运出去,而其他地方的货物也从这里上岸,酿成了这条骑楼街的繁荣兴旺,自己能否从中有点获益?
随着派潭墟场的扩大,开始有外地人来到派潭墟做生意,基裁缝的铺位就是其中的一个代表。他的铺位处于派潭新庙码头旁边,是在派潭墟商业经济处于上升阶段兴建的,主要是裁剪缝制衣饰,但车洞村民以此为据点,经营小买小卖,赚点小钱,逗留打转,接客牙祭的聚集点,这全凭基裁缝的慈善和宽容,村民们都心怀感激。
过了二、三个月,挨年近晚,基裁缝过年过节的衣服裁缝订单越来越多,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只好把自己的老伴从乡下呼唤出来,还是忙不过来,怎么办?胆小的基裁缝回到乡下想把大女儿叫出来帮忙,又恐怕活儿不多,做不了长久。就对大女儿说:“很快就要过春节了,派潭墟榕树头下可以摆卖杂货,墟日时你去试试,可以挣到钱。”于是她的大女儿就在榕树头逢墟日摆卖,从卖两箩杂货到卖整摊衣饰,再到定点卖玩具、书包、塑料制品,品种越来越丰富。赚到了第一桶金。
基裁缝看到女儿出息了,自己夫妻生意还不错。征求过做老师的老襟弟的建议,把读高中的大儿子、读初中的小儿子、读小学的小女儿全部带到身边,在派潭墟立足过活。
他的大儿子派潭中学高中毕业后,跟着姐姐做生意了,三、四年后他也找到了固定的铺头开始他的生意,没有将基裁缝的手艺发扬光大,从广州白马商场批发成衣,到店铺前摆卖赚到了钱,在榕林西路建了房子,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开技散叶。
他小儿子读了车洞小学,派潭中学读初中和高中,在广州读大学毕业后,回到增城区做了公务员。
他小女儿在派潭中心小学读小学,在派潭中学读了初中和高中,出外打了几了工,嫁给了镇政府的工作人员的男士,跟随丈夫,进了派潭政府做工作。
有时候基裁缝停下手中的活,看着街道由天空纰漏出来的光彩,看着街面一坑一洼的雨季积水,感觉到或许往来的人会越来越多,凝望着,思索着,一丝半缕的笑意慢慢地爬上他的脸颊,妨碍美好就在眼前。
说实在的基裁缝的屋子没开灯是比较暗淡的,即使是中午也只能看到铺门到中间杂物房墙壁五、六米深度,再往深点看则是杂物间过道的乌黑,到了后门,假如是晴朗的天可以看到空旷的河道及那边的蔬果甘蔗园,还可看到较高的小山岗。走过屋子是后门的平台,高高的石坎,下面是派潭河水,可以沿几块麻石可拾阶级而下,河水清澈浅到齐腿膝盖处。然而,他的二楼、三楼的木板房间是光亮的。
有一次基裁缝晚上作梦,在灯火初上的时分,天下着小雨,他行走在街道上,蹑手蹑脚地踏在滚圆的鹅卵石上,冒着淋沥微雨,鉴赏着朦胧的骑楼及路面,注视着两边房屋渗漏而来的灯光,从而产生了与现实迷离的幻觉,似乎听到了熟悉嘈杂的声音,熙熙攘攘,突然,一袭少女的幽香从他身边飞过,他自然跟随,但见,一个美丽的倩影随风飘逝了。
每当孩子们放学时,大街上总有孩子奔跑的影子,偶尔也会看到有小朋友到派潭河摸田螺、抓虾、钓鱼,映衬出孩子们珍贵的童年时光。
通过几年的努力和发展,派潭街比较繁华起来,是附近包括正果、腊圃、增江等几个小镇人流量最多的地方。
2014年5月23日的派潭河排泄不及,河水淹浸低矮的建筑和农地,造成水灾。派潭街道上的骑楼建筑里的住户能搬走的搬走,只剩下仅有的一对年迈夫妇,我问他们这里的人家都去那里了,他们说这里到处都是危楼,房屋不安全都要拆。他们家不属于华侨房屋,不是往日国营商店,所以还没搬走。大部分屋子都是铁将军(门锁)把守,派潭老街破败了。然而那些拆迁的提示牌意示着老街重建的进入倒计时。平时很少有游客到老街,只有到了周末或假期的时候,有些附近游客在此漫步寻找逝去的情怀。等到有一天这条数百年老街勃发生机,我们到此相聚,再续派潭基裁缝的故事。

钟奎华,广州市增城区作协会员。坚持写作四十多年。多篇作品刊登在《增城日报》《梅州文学网》《海珠文学》《澧水之水》《荔乡情》《丹荔》等报刊杂志或网络,数篇征文在比赛中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