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绍平
一九八六年的春天。河南省某乡镇的一所高级中学。
校园里有两棵柳树，柳条随风飘扬，像少女的秀发。花池里美人蕉开得正盛，一簇簇开在硕大碧绿的叶子上面，像燃烧的火。
十八岁的高三学生张峻宁，安静地坐在教室里，埋着头写作文:《我的同桌》
我的同桌名叫袁晓霞，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她有一头乌黑的秀发，梳成了马尾的形状。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她眉清目秀，尤其是脸上的两个酒窝更加迷人……她学习刻苦，成绩优秀……他突然想起这是写作文，这样写合适吗？他只好撕掉这页纸，揉成团，重新写起。
袁晓霞也安静地埋着头写作文:我的同桌名叫张峻宁，他高高的个子，浓眉大眼，很帅的样子。……写着写着，她绯红了脸……她四下望望，同学们都在安静地写作文，并没有人注意她。她偷眼看了一下同桌张峻宁，思索着怎样写完这篇作文……
其实，他们俩个都是老师非常看好的，学习刻苦，成绩优异，考个大学不成问题。尽管张峻宁学习成绩很不错，但他的排名总在袁晓霞之后。张峻宁心里不服气，无奈只好找袁晓霞请教学习上的问题，袁晓霞也总是不厌其烦地为他讲解。一来二去，她渐渐喜欢上了他的好学精神和他英俊潇洒的外表。他也很喜欢她智慧的大脑和秀丽的模样。有一天，他写了一张纸条，表达对袁晓霞的爱慕之情，夹在她的书本中，又觉得似乎不妥，便把它抽出来，幸好没被人发现。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这一天，老师站在讲台上，正在讲解《海燕》这篇课文，突然教室门被推开了，“峻宁，你父亲生病了，让你赶快回家一趟！”峻宁抬头一看，原来是他的邻居浩叔。他匆匆向老师请了假，跟着浩叔往家里赶。
在邻居浩叔的帮助下，峻宁把他父亲送到了医院。原来父亲患的是急性肠胃炎，检查，抓药，最后打上了点滴。由于家里有奶奶和弟弟妹妹需要妈妈照顾，峻宁只好留在医院照顾父亲。在医待了快一个月，父亲终于出院了。后来，张峻宁参加了高考，因落下功课太多，最终与大学擦肩而过，失之交臂！而他的同桌袁晓霞，则如愿以偿上了心仪的大学。
高考落榜的他，只好暂时赋闲在家。家里商量着让他复读一年，来年再去考大学。但他考虑到家里条件不好，还有弟弟妹妹也要上学，决定到南方去打工。晚上，张峻宁握着家里凑的五十块路费钱，想着明天就要去打工了，心中不由十分感慨。这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却是村支书来到了他们家，全家慌忙把村支书迎到屋里。村支书说，村里小学缺一名老师，问张峻宁愿𣎴愿意做一名民办老师。张峻宁同意了。每个月工资六十元，教四年级语文兼任班主任。
“上课！″′
“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好，坐下吧。”
“同学们请把书翻第12页，今天学习《古诗二首》。″
张峻宁认真备课，精心设计教学方案，得到同学们和家长一致好评。当然，他也希望有朝一日转为公办老师。
这一天，张峻宁放学回到家里，却见家里来了一位客人，原来是他的表姑。表姑这次来，是要给他介绍一门亲事。姑娘是她的婆家侄女，名叫山秀，今年十八岁，张峻宁二十岁了。约好明天在镇上见面。
张峻宁在镇上见到了山秀姑娘：只见她上身穿一件花格子上衣，下身穿一条灰色的裤子，普通的农家衣服遮不住她白皙的皮肤。扎两条麻花辫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但她羞涩腼腆，温柔可人。看到山秀姑娘，不知怎的他忽然就想起了袁晓霞。袁晓霞要是知道他在和山秀姑娘相亲会作何感想？唉，自己醒醒吧！自从袁晓霞考上大学之后，俩人就再也没有联系了，已然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了！他给袁晓霞写过两封信，𣎴知是没有收到还是收到故意不回，反正他是没有见到袁晓霞只言片语。想到这里，他同意了这门亲事，他给姑娘包了一百块钱，算是定下了这门亲。当然，山秀姑娘对他也很满意。
这一年，村里的刘二棍高中毕业回到了村里。刘家在村里是比较富裕的家庭。刘二棍要外出打工，他父母只有他一个儿子，舍不得让儿子打工受苦，所以不同意。也舍不得让儿子下地干活。他们盯上了民办教师这份工作，至少看上去不累还挺体面的，虽然挣钱不多，但刘家也不在乎这点钱，只要儿子有点事做就行。但现在学校不缺老师，怎么能进去呢？只好等待时机了。
这一年的春天。张峻宁要求同学们以《春天来了》为题目，写一篇八百字左右的作文。学生们嚷嚷着说不知写什么好，写不出来。看着同学们抓耳挠腮的样子，张峻宁有主意了。他带领同学们到学校后面的小山上，要求同学们认真观察，看到什么就写什么。只见小山上一簇簇桃花开的粉红可爱，一树树梨花纯白似雪，一簇簇迎春花娇嫩金黄，一双双彩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那边的柳树上黄莺在声声歌唱。还有一只只的紫燕在盘旋飞舞，好一幅美丽的春天图画！同学们像出笼的小鸟，快乐地飞入大自然的怀抱！小明和小刚来到柳树下，折下柳枝做柳笛，呜呜作响，十分惬意。小明瞅准了一根柳条，粗细合适，做柳笛吹出来的声音应该更好听吧！但他够不着，他站在一块山石上，让小刚扶着他，伸手去折那根柳条。不好！小刚没有扶稳，小明从山石上摔下来了，脸上擦伤了两道血口子，鲜血直流！
张峻宁慌了，连忙抱起小明，匆匆走向村里的小卫生室。医生清洗了伤口，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完事。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伤，皮肉伤而已，要𣎴了几天就好了。但刘家好像等到机会了，在村里大肆煽风点火，说一个老师不能保证学生的日常安全，太失职了。过了几天，村支书找到张峻宁家，说村民都强烈要求张峻宁退出教师队伍，因为他不能保证学生的安全，说不定哪天就出事了。
张峻宁只好悻悻地辞去了教师工作。刘二棍很快进入了学校，接替了张峻宁的工作。张峻宁郁闷地在家里躺了三天，他不想说话，也不想见人。笫四天，他父亲走进了他的房间，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原来邻村的王某，在深圳一家公司打工，他写信回来说他们公司还在招人。张峻宁一听就说愿意去。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坐上南下的火车往深圳去了。
到了深圳，他找到了王某，原来王某是在深圳一家名叫“一新一艺”的保洁公司上班。张峻宁当天就入职了这家公司。他从底层的保洁员做起。然而，没过多长时间，公司的领导就发现他年轻力壮，干活麻利，字又写得好，相貌很帅气，就提拔他做了经理。
张峻宁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得到领导的重用，会升职得这么快，暂定月薪四百元。这可比自己当民办老师工资高多了。
公司的保洁主管肖红是位四川姑娘。她来公司已经三年了。她打扮的相当时髦明艳，她落落大方，口吐莲花。她怎么这么眼熟呢？对了，她和演员陈红长得很像！他不由得想起了袁晓霞和山秀姑娘。如果把肖红比做富贵明艳的牡丹花，那么袁晓霞就是一朵圣洁的莲花，山秀姑娘就是一朵质朴的山桃花。
由于工作的关系，他很快就和肖红熟络了。肖红时不时拿一双火辣辣的大眼睛望着他，望得他都不好意思了。有一天，她对张峻宁说:“张经理，我请你吃饭吧！″张峻宁半开玩笑地对她说“你可别打我的主意，我有女朋友了。”肖红朗声笑道:“你有女朋友怎么了，我就不能请你吃饭啦？”“能请，能请！″张峻宁不好意思地笑了，“改日吧！″“好，一言为定！"
这一天，张峻宁休息，恰好肖红也休息。“张经理，今天有空，我请你吃饭吧？″张峻宁再也不好推辞了:“还是我请你吧！″“好啊，好啊！″肖红痛快地答应。他们走进了一家饭馆，点了一桌子好菜。肖红又要了两瓶啤酒，两瓶白酒。席间肖红频频地劝酒，刚开始他只喝啤酒，后来肖红不依，频频地给他让白酒，终于张峻宁喝醉了。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睡在柔软的席梦思床上。自己的衣服脱得光光的，他急忙胡乱地把衣服穿在身上。这是哪里呀？我不是在饭馆吗？过了一会肖红进来了，她抱怨说“你昨喝醉了，你也不胖呀，怎么那么重，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扶上床。”她吃吃地笑着，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他什么都明白了:“你...你...″他想责骂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好匆匆地走了。
再见到肖红时，他觉得很不好意思，非常不自然。但肖红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非常平静淡然。她依旧拿一双火辣辣大眼睛望着他。没人时，她会突然在他脸上亲一下。或用甜腻的声在他耳边呢喃：“宝贝，我爱你！″
他终于抵抗不住她甜蜜的挑逗，在一个云淡风清的夜晚，他敲开了肖红的房门，俩人立即拥吻在一起，像干柴遇见烈火，燃起熊熊烈火，拼命想把对方燃烧。这一刻他忘了袁晓霞，忘了山秀姑娘，他心里眼里只有肖红！
他想这样下去，终究是对不起山秀姑娘。于是他给家里寄了两‘千块钱，同时寄回家的还有一封信，信里说，不要让山秀姑娘再等自己了，再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吧！
现在他觉得好像释怀了，再也不用觉得对不起山秀姑娘了，可以一心一意和肖红好好谈一场恋爱了。他甚至想，等过春节的时候，和肖红一起回趟老家，让老家人开开眼，看看他张峻宁的老婆有多漂亮，当然，更重要的是让自己的父母高兴，为自己骄傲！
事实证明是自己想多了。这一天晚上，他又来到肖红房门前，心想又是销魂的一晚。他敲了敲门，却不见房门打开。明明听见里面有动静，怎么不开门呢？过了好大一会儿，房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匆匆地走了。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肖红是这么一个风流成性、水性杨花的女人！
从此，他疏远了肖红。春节的时候，他回了趟老家，却意外地在村囗碰上了山秀姑娘，她是和刘二棍在一块，原来她嫁给了刘二棍。他逃也似地快步走回家。在家中过了一个无比郁闷的春节，春节刚过他又匆匆地返回了深圳。
再回到公司，已不见了肖红。原来，她被公司开除了。听公司里的人说，她公物私用，侵占公司的利益，卫生纸，洗洁灵，洗衣粉等从来没买过，全是从公司里拿回家私用，虽然这些东西不值多少钱，但这是人品问题，坚决不能用！走了更好，省的见面尴尬，张峻宁心里想。
公司里有个保洁员叫心月，她引起了张峻宁的注意。她朴实无华，勤劳善良！她总是抢着干公司的活，从不计较谁干的多谁干的少！她干活麻利，性格豁达。她像一朵清新淡雅的花！正是: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他关心着她，尽可能从各方面帮助她。有一次，得知她父亲生病了，他给她拿了一千块钱。时间长了，她也喜欢上了张峻宁……
后来，他们俩走到了一起……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