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 藤 花 开
文/吴继芬
小区院子里的紫藤花终于开了,在我等待了一个漫长的春天之后,终于轰轰烈烈地开了。春天伊始,院子里的玉兰花、桃花、梧桐花赶趟似地竞相开放,热烈而奔放。而广场花架上的紫藤无动于衷,好像没有感知到春天的气息,干枯的枝条错综杂乱地堆满花架,如同一个蓬头垢发的流浪汉。

它不会是死了吧?每次经过,我总会好奇地掐下它的枝尖,“咔嚓”,断了,干枯得没有一点水份,而它灰褐色的身躯攀爬在花架上,皲裂粗粝而苍老,看不到一点生命的迹象,看来是真的死了,我叹息着向它投去怜惜的一瞥。
三月的雨,淋漓而又惆怅,时至暮春,院里的花儿朵儿,终是在春寒料峭中慢慢凋零。枇杷结出的一簇簇小果实,香樟树嫩绿的新叶,都被雨水洗得闪闪发亮。不经意间,我发现干枯的紫藤上竟然鼓胀出绿色的小叶苞,不,不止是小叶苞,还有一串串青绿穗状的、如同小小豆花般的小花苞。哦呵,你这是才从冬天的睡梦中醒来呀,我手抚着紫藤粗糙的虬枝,心底也如同这叶苞花苞般,鼓囊着惊奇和喜悦,此前的种种担心和怜惜,瞬间烟消云散了,我知道,过不了几天,这串串小花苞里便会飞出一群紫色的蝴蝶来。

果不其然,紫藤像是要把睡梦里错过的时间补回来,开始逆袭般的疯长,几乎以每天肉眼可见的速度刷新着人们的视野。它的叶子,在一两天功夫便舒展开来,像花儿般绽放在枝头。小花苞由青绿转淡紫,由淡紫转深紫,密集的花儿成了一串串、一团团、一簇簇,然后一夜春风,满藤花架魔术般飘起紫色云霞,目之所及,似斑斓的流云,又如飞流直下的瀑布,密密匝匝,披挂而下,深深浅浅的紫,典雅而梦幻。微风过处流动着清洌的香气,令人忍不住闭上眼睛深深呼吸,身体便像打通了任督二脉般,舒服通泰开来。

可惜我不会乐器,此时此刻,在这花架下,放上一架古琴或古筝,有窈窕淑女抚动琴弦,悠悠乐声伴随飞扬花雨,落于女子发间、额际,或琴弦间,花瓣于指间舞动,若再有轻盈回旋,凤尾裙轻轻飞扬,任那风吹散了唐风,吹落了宋韵,只留下这迷离的春色,总一个诗意了得。

这诗意,外婆也喜欢,她在世时,母亲会在这个时节接她过来歇上一段时日。外婆喜欢穿着她的旗袍,戴着珍珠项链,坐在花架下的石凳上,笑眯眯地跟邻居们赏花唠家常。

风过,藤花如一串串紫色风铃,轻轻摇曳,花瓣簌簌落下,小紫蝶般轻盈,石桌,石凳,地上,落了薄薄一层,外婆也不舍得扫去,那时,春光正好。又是暮春,外婆离开已一年有余,小区院里的紫藤,仍然开得如瀑如霞,紫色风铃,依旧摇曳,多像,那年的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