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记忆——
上 坟
文/秋墨
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就要到了,按照传统的风俗习惯,“春分”一过,各地的人们就会去坟前为已故的亲人扫墓祭奠,缅怀祖恩,寄托深深的思念。
社会在进步,时代在发展,上坟扫墓也随着时代的变化而悄悄地变化着。在城里,公共墓地多建在交通便利的城区四周,一个个陵园不但名称响亮,且极具规模;在农村,特别是老家靖远乡下,如今墓地的选择多也把便于车辆通行且风水又好的地方放在首位。正因为如此,上坟在今天看来,既简便又快捷。然而,这看似简便快捷的上坟,在上个世纪的中叶前却是一件十分劳神与辛苦的事。
老家靖远是个民俗文化十分浓厚的县份,无论过去还是今天,人们总把扫墓祭祖看的很重,但凡遇到与上坟有关的节日或节气时,比如春节、清明和农历七月十五的中元节等,总会为上坟做周密细致的准备与安排。那个年月,上坟准备的无非是供品、“票子”和祭奠用的酒、香、烛、炮,等等。对各家来讲,自然少不了要为上坟炒点荤菜、蒸些“盘”,有条件的再备点糖果糕点什么的。
儿时的我五岁时被父母送回老家寄养,正是这个原因,让我有幸一次次见到并亲身感受了老家亲人们上坟祭祖的过程,也许是尝到了上坟的不易与艰辛吧,那些小小的经历便铭记于心,永难忘怀。
当年的我,年岁尚小,六、七岁的样子,还不懂上坟的意义。缠着老人上坟,无非是想借机外出“浪浪”,顺便能在坟头吃上馋人的供品,解解馋,饱饱口福罢了。说到上坟,姥姥家的坟是我最爱上的,一来姥姥家四周的风景好;二来上坟的长辈,无论是姥爷还是舅舅们都喜欢带我这个“小家伙”,关键是姥姥的厨艺好,“准备”的供品样数多、也解馋。

早先的人,安葬已故亲人大多在距村庄较远的大山之中,由风水师依据逝者的忌辰及主家的意愿择选吉地。这对亡人来讲安享这份清静的吉地确实值得,可对后人们上坟,无疑就徒增了许多辛苦。
在我久远的记忆里,那时每上一次坟,至少得大半天时间。清早吃过饭后,上坟的队伍就匆匆出发了。崎岖蜿蜒的“山路”非比寻常,上山扒瓦,“走”起十分的不易,加上背负的祭祀用品,上坟的艰辛可想而知。有时为了减轻负担,还会套上毛驴一同前往。想想当年尚在年幼的我,跟着大人们来回步行三、四十里特殊的山路,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勇气和劲头。走在上坟的路上,一边欣赏着沿途大自然的风光,一边听着大人们开心的说笑,不知不觉中上坟的艰辛也就冲淡了许多。
二、三个小时的山路走下来多已时近晌午,恰好上坟的墓地也就到了。那时上坟多上的是祖坟,一上就是一圈,好在相对集中,所带有限的祭品合理分配都能“照顾”到。到了坟头,点燃噼啪作响的鞭炮,看着“票子”焚烧的火苗,心中的祈望,祷向墓内安卧的亲房,进献供品、焚香奠酒、跪拜叩首,以表缅怀之心。艰苦的年月,生活虽然清贫,但上坟祭祖,一点都不能含糊。当一连串仪式感满满的动作做完,也就到了大家分享供品的时候了。小小的我,也许是头磕的好,抑或是一路上的表现赢得了随行长辈们的赞许,那些泼散过了的供品,越是“好的”,越仅着我吃。那种受宠的满足感,今天想来都让人感动不已!
坟,表面看它就是一个墓堆,安葬的无非是已故的先人。然而上它,却是一种文化的传承,一种亲情的延续。
时光飞逝,岁月荏苒。今天,老家那些难上的坟多也迁了,漫长的上坟路不但平了,也不需要辛苦地走了攀了。然而,当年那辛苦上坟的情景和感人的画面,还有那些逝去的疼我爱我的亲人,却总在眼前浮现,每每想起,总免不了挂在嘴边,念在心田……
注:①“中元节”,又称祭祖节,在每年的农历七月十五,它和”上元节”(农历正月十五,又称“元宵节”)、“下元节”(农历十月十五),并称为三元节。②“票子”,指自家在大张白纸上用专门的印模蘸红色颜料拓印的“纸钱”,相当于低廉的冥币。③“盘”,指坟前案头供奉用的祭品小馒头,发面蒸成。④文中所提的“炮”,指爆竹。乡下上坟一般都要在墓的四周燃放鞭炮,意在避邪,同时也有让墓里已故的先人感受后人没忘了他们意思。⑤“浪浪”,方言,外出转一转、看一看的意思。
2023年3月2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