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不散场

  罗雁萍/文

每年清明节前，都是手机与外界联系的“旺季”。且90%以上，是来自湖南，也有来自省外国外的。有同学的、朋友的、邻居的。所有的内容，都是同一个：“清明节回不回家？”“什么时候回家？”清明节，五湖四海的郴州亲朋好友，都要回家祭祀父母，大家借此机会相聚。即便如此，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也很难聚齐。

今年，是我们入学初中60周年纪念，同学们都想聚一聚。我想，那是因为，三年的疫情，人们对生命的敬畏，深入灵魂。大家都心照不宣：来日并不方长。明天和意外，不知道谁会先到。年过古稀，见一面算一面。虽然以后也还是会有机会的，但参加的人数，只会是越来越少。

近段时间，手机铃声，频繁响起。同学群里，每天都更新着消息。衡阳的同学报名了、湘潭的同学报名了、深圳的同学报名了、广东的同学报名了、、、，，甚至于远涉重洋的同学，也漂洋过海飞回来了。看到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心里竟然会有小小的悸动。有的同学，自初中毕业，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50多年了，会不会相见不相识呢？

每次聚会，最忙碌的是玉香、云阳、新民三位同学。聚会的时间、地点、用餐、用车，外地同学的行程、住宿，甚至于车票改签，、、、，他们都得亲力亲为，需要张罗的事情多了去了。毕竟是年龄不饶人的岁数，真的很辛苦。何况，他们有的自己身体欠佳，有的要照顾年幼的孙子，还有的要照顾耄耋的老母亲。今年，更是忙的不亦乐乎。但是，他们却把聚会活动安排的井井有条，赢来同学们一致的赞声。

清明时节雨纷纷。绵绵的春雨不疾不徐地飘落了好多天，何时会放晴呢？不能再等待了。因为，大家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祭祀父母。聚会时间，定在了4月2日，且风雨无阻。我一下子就记住了《江边小院》，这个有点诗意的聚会地点。

小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2号上午，太阳竟然露出了久违的笑脸，真是天遂人意。 

朋友驱车把我送到了公交车站。一上车，竟然就见到了四五个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大家脱口而出叫出了对方的名字，真的是三年同窗谊，一世手足情。那一刻，我好感动。

坐落在郴江河畔的《江边小院》，依山傍水。悠然漫步，春光无限。翠竹青青，桃红柳绿。柳枝儿绽放嫩芽，清新养眼。桃花儿开了，淡淡的浅红。鸟雀在枝头上跳来跃去，欢快的啾鸣。就像60年前，稚气未脱迈入初中门槛，相识于郴州二中的我们。在短暂相处的一千多个日子，从懵懂少年到知识青年，留下了一辈子同学缘的我们。

大厅里，我们这一代人的偶像——雷锋的照片映入眼帘。他笑眯眯地望着我们，好熟悉，好亲切。《青春不散场》五个鲜红的大字跃然墙上，正是我们此时此刻的心境，顿觉分外亲切、温暖。

久别重逢的兄弟姐妹们围聚大圆桌，聆听聚会主持人廖新民同学亲切热情的致辞，送出阵阵掌声。欢迎同学们回家，欢迎携妻带夫的媳妇女婿们回娘家，……。在举杯同庆之时，同学们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笑容，眼里却充满了盈盈的泪花，这是喜极而泣的泪花啊！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60年的时间，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是一瞬间。而在生命的长度中，它却无情地给我们刻上了岁月的印痕。相聚于《江边小院》的同学，多是两鬓苍苍。姐妹们亲切地手拉手，兄弟们兴奋地肩搭肩。我们笑着却克制不住哽咽，流着眼泪却开怀大笑。畅叙离别情怀，诉尽心肠话不休。来自四面八方的同学们，有的虽然已经客居他乡多年，却依然是一口标准流利的家乡话。好一幅“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图画。逝去的是容颜，留存的是精神，没有改变的，是我们永远灿烂的笑容。

在《青春不散场》的字幕下，回忆我们的青春年华，好惬意呀！“那年，大学毕业的龚林初老师，分配到我们班当班主任，恰逢学校举行歌咏比赛。看同学们漫不经心地排练，龚老师急得想哭。没想到，比赛的时候，我们发挥的那么好，声音清晰嘹亮，服装整齐统一。竟然得了第一名。同学们高兴地又蹦又跳，刚参加工作的龚老师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想当年，我们班《东海小哨兵》《八一军旗红》……的获奖节目，自编自演的水平，在学校是首屈一指，有口皆碑。”“那是，也不看看我们是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40班啊！”……往事历历在目，言谈之间，我们沉浸在昔日的美好。既有对学生时代无尽的回味，更有对已故恩师的怀念。

同学们都忘不了，我们班的节目，多是由文体部长凤秀导演的。从澳大利亚飞回来的她，感谢大家的认可，即兴一段独舞。那可与专业演员媲美的舞姿，不减当年。大罗同学赞叹：远看像少女，背看一枝花。年过古稀，还能跳的这么曼妙！在所有同学中，只有凤秀，不仅穿着打扮新颖时髦，还依然保持着苗条的魔鬼身材。我们打趣陪她同来的先生：可不能委屈了我们的文体部长，要弄点肥猪菜养养她。在欢声笑语中，我们又回到了亲如手足、畅所欲言的学生时代。

同学们点歌助兴，一曲又一曲。我惊讶民樑同学不仅曲曲会唱，而且唱得那么深情，那么投入。我一直不知道他还有这么深藏不露的才艺。同学们说：“他可是我们这里名副其实的‘麦霸’呦！”“哇！”大家都鼓掌助兴。当年的金嗓子姚莉也一展歌喉，居然还是童音！上天也太眷顾她了吧？你唱她唱大家唱，独唱变成小合唱。

有备而来的是宋恒康同学。他为同学们献上了湖南花鼓戏《刘海砍樵》。他饰演刘海哥，扮演胡大姐的，是他的妻子黄良荣。这次，他们也是夫妻双双参加聚会。且是带着演出服来的。可见，他们对这次聚会的用心、重视。戏中，他们配合默契，举手投足间，把一对情投意合好夫妻的戏，表演的淋漓尽致。生活中的他们，更是一对甘苦与共、相濡以沫几十年的好伉俪。黄良荣舞跳得好，但更擅长的是绘画。在当地小有名气。这是一对珠联璧合的好搭档。

看同学们轻歌曼舞，真是一种极致的享受。同学们多才多艺的表演，让大家看到我们班优良传统的发扬光大。这次聚会，充分展示了我们班同学的凝聚力，也在郴州二中的聚会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老三届群里，立即有同学提议，四十班所有的节目。都要成为五月份老三届聚会保留节目。这是一种荣耀，更是一种肯定。

在郴江河畔，在《郴州二中四十班同学聚会》的横幅下，我们留下了老翁老妪的夕阳倩影。“男同学，来一张！”“女同学，来一张！”“知青们，来一张！”“新中国的同龄人，解放牌的来一张！”……，一张一张又一张。最喜欢的是全家福，最伤感的也是全家福。在1966年的毕业照上，我们班39 个同学，连班主任40人。而今天的全家福，连同家属在一起，也只有25人。有的去了没有返程票的那边、也有的没有了自理生活的能力，难以成行、还有的要照顾另一半……。唉，57年的时间，弹指一挥间。此一时，彼一时。感慨万千，唏嘘不已。印证了新民同学致辞中最经典的一句话：“能参加这次聚会的，都是赢家！”

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曼英，虽然也是解放牌的，却是四世同堂，早就做了太奶奶，重孙子都上小学了。令人欣慰的是，她还是那样快人快语，精神抖擞，他老伴虽然年逾八旬，却是童颜鹤发。最让人羡慕的是他们夫妇的健康！

聚会即将结束，同学们相互叮嘱：“好好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开心快乐每一天！”“微信方便，多多联系！”“下次再聚不缺席！”……话不多，字字珠玑，句句真情，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相聚亦难别亦难，滴滴泪珠落腮旁。原本阳光灿烂的天空，骤然间乌云密布，紧接着，狂风暴雨，像极了我们此时此刻的心情。老天爷也不忍让久别重逢的我们分离。

重逢相聚，我们相握相拥，久雨绽晴。相拥离别，我们相惜相泣，大雨倾盆。返程路上，竟然没有一滴雨珠。 仿佛所有的雨水，都流在了《江边小院》。感天动地的同窗情！

不管时间过去多久，浓浓郁郁的同窗之谊。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浓醇。就像那奔流不息的郴江水，源远流长。虽然我们不再年轻，但青春永远不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