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表叔,随龙卷风飞翔,宛如清明苍穹中的一条巨龙
2023年4月8日,星期六,癸卯年闰二月十八。
这天上午,从北京千里迢迢赶回家乡的我,拖着沉痛的步履,踏着清明后的雨水,顶着清冽的晨雾,怀揣着难以名状的悲伤,赶到大箕铺曹家堍村,参加表叔曹祥元的追悼大会。这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送别亲爱的表叔。

2022年10月,解放军某步兵178团2连退役40周年联谊会上,表叔(右一)与战友们在一起
这天,黎明时分的大箕铺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让人恍如回到清明时分。这天,曹家堍村多云转阴,老天似乎也在为一名老军人的不幸离世而悲哀。这天,几十名原解放军某步兵178团2连的老兵,迈着整齐有序而又沉重的步伐,从武汉、荆门及大冶等地赶来,最后一次送别老战友。这天,刚从清明节祭祀亲人祖先的悲凉中走过来的两百多名亲戚好友,纷纷赶到曹家祠堂大门外,送别性情耿直而又慈悲的老兵表叔。

身装戎装时的表叔
苍天哭泣,大地含悲。村后沉默的苍山,村前静寂的水塘,似乎都在诉说着那场悲惨而令人心碎的人间不幸。
身体一直强壮的表叔,系非正常死亡。他和同村一名村民在砂场作业时,突然遭遇龙卷风而不幸身亡。

事发现场一片狼藉,重达三吨左右的集装箱房屋被龙卷风连根拔起后仅剩一片沙土;捆绑着轮胎的粗麻绳断裂成几段;被狂风卷起的集装箱房撞毁左后方的红砖瓦房后,再飞越至两百米远的猪场下面。
当天下午大约5时20分许,勤劳的表叔在紧挨武九铁道的一座砂场里,与一名驾驶着车子前来购买砂石的本村村民在砂场装砂时,暴风雨突然而至。就在两人钻入两米远的集装箱房子躲雨时,不幸遭遇猝然而起的一股龙卷风,竟连房子一起卷入空中,撞坏了百米远的一座外墙,跌入两百米外的一座养猪场里头,致使毫无防备的两人当场殒命。
残留在集装箱小房门口的塑料胶片。由此可以推测出,事发时龙卷风是由集装箱房门闯入再卷起整座房屋,撞毁后面的红砖房子后顺势掉落到下面猪场的
表叔死于清明节前两天,即2023年4月3日下午。这天,天气预报称大冶地区有暴风雨,且伴随有11级大风。
暴风雨直到下午五时后才降临。然而,就在暴风雨降临前的半小时,正在家里看电视的表叔,突然接到同村村民曹祥明(男,曹家堍村老林堍七组农民,殁年65岁)电话,要求购买一车砂子作建筑材料用。见有生意,表叔即从家中骑上电动三轮车赶到砂场。虽然其时天气阴沉,冷风习习,一场大雨欲下没下的样子。表叔驾驭着大铲车帮着买主装满一车砂。就在他们在泵房过完秤时,随着一阵电闪雷鸣,压抑了一天的暴雨风像从天际冒出来的妖孽,驾着阴惨惨而黑压压的乌云骤然而至。表叔赶紧招呼买主,急急忙忙中拉开了紧闭的小房门。就在他们正欲关上房门时,蓦然之间,砂场空地百米范围之内旋起一股罕见的龙卷风。悲剧随即发生。
时间定格于当日下午5时20分左右。事发地址为大箕铺镇曹家堍潘家山与旁边的武九铁路仅隔一条两三米宽机耕道的砂场。
据附近村民称,其时暴雨时间并不长,只有十几分钟,但随后而起的一阵狂风,发出骇人的怪叫,卷起了附近村民的屋顶瓦楞,致使紧靠铁路两边的大树小树被吹倒、吹断,附近的一些油菜田几乎被摧毁。
那天,当地气象部门所预告的十一二级大风如期而至。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在那短暂的几分钟时间内,百年不遇的灾厄会降临在此处,会发生在在砂场空地。蓦然间形成的那股罕见的龙卷风,无法预料的龙卷风,把刚刚躲入集装箱里头的表叔和同伴,连同重达三吨多重的集装箱连根拔起。

事发后停在泵秤上的四轮运输车,前端为砂堆,右面为砂场废弃的水塔
十几分钟后,雨过风停。养猪场老板(亦为曹家堍村人)担心屋顶的砖瓦被狂风掀开,即赶到现场查看,却惊恐万状发现两个浑身湿淋淋的人影面朝下伏卧在坚硬的地面上,四周一片鲜血。两人相隔十多米远。他吓得赶紧报警。随后,接报的当地派出所赶到现场,发现两人已无生命迹象。闻讯赶到的大箕铺镇相关负责人亦赶到现场处理,他们无不为两条鲜活生命的骤然离逝而扼腕叹息。
4月8日上午12时许,和众亲友送别表叔上山后的我,决定到事发现场一探究竟。
事发现场距离曹家堍村只不过两里多远。从曹家堍通往106国道朝西驶出村庄,即可以看到一条经过下坡田地的铁路高架桥。在老表的指引下,从桥底上往南拐入一条上坡路。几个人沿着那条凹凸不平、铺着散乱砂砾的机耕路上去。路的左面即为那家发现两名遇难者遗体的闲置养猪场。朝向山路的两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紧锁着。此条山路穿越从那座横跨山坡的铁路桥底下,由北朝南爬行两三百米,即到达表叔租赁的砂石场。虽然弯曲而狭窄,但可以单向行驶车辆。
路上寂静无人。路两边杂草丛生。刚上坡不远,我发现靠猪场后墙脚下,歪歪斜斜地停靠着一辆半成新的凯骑牌三轮车,这不是表叔平时代步的三轮车吗?此时车头撞在养猪场的外墙上,一边车门被撞飞到三米远外。靠铁道边的草丛中,我发现有一封已经拆开的快递,里头是外地一战友寄来的合影照;半米远处有一只被雨水淋湿过又被太阳晒干的棕色档案袋,打开一看,里头却是表叔的工程机械操作证,也是驾驶砂场大铲车的合法证件。
表叔平时骑行的凯骑牌电动三轮车,事发时被狂风从砂场卷到一百米远的下坡,像醉汉般裁倒在养猪场外墙
失去主人的三轮车像醉汉般,一头栽倒在墙脚下。两面的车门早不知飞到哪去了。那翠绿的车身陡然撞疼了我的眼帘。疫情时期,我在老家村子里拆除旧屋建新屋时,表叔时常骑着此辆电动三轮,帮我采购小型的建筑材料、运载门窗户扇;每当我从京城返回故乡、暂居于在大冶城关时,平时极疼爱我的表叔,经常骑着此辆三轮,帮我送他自己在乡下种的菜蔬。我记得去年春节前,表叔获知我回乡过年后,当即抓了两只自家圈养的老母鸡,骑着此辆扑扑欢叫的绿色三轮,送到我住处大门前。因为受到惊吓,因为捆绑太松,其中一只肥硕的老母鸡陡然挣脱了草绳子,咯咯地飞到邻居的墙头,又是表叔不顾墙头的灰尘,终于汗水涔涔地捉住了老母鸡,并亲自帮我杀好除毛,洗净内脏后,就要返回乡下。我极力挽留他一起晚饭,但他称晚上还得去砂场守着,不放心那一堆砂石。他经常在无水无电且闭上门即密不透风的集装箱小房里值夜。表叔挣的是辛苦钱。
一旦知道我回乡,表叔总会赶过来看望我,或是带着一袋采自菜园里的蔬菜,或是半蓝子鸡蛋鸭蛋,或是一只老母鸡,或是刚买的鲜鲫鱼,从来不空手。
那天,我心里过意不去,当即拎了一盒白茶给他。他连连摆手,称平时不抽烟不喝酒,也不爱喝茶,只爱喝白开水。随后,他顾不上吃,笑呵呵地匆匆离开。我目睹他像昔日当兵时那样,昂首挺胸地骑着那辆通通响的坐骑,踏着寒冷的暮色渐行渐远。
如今,这辆半新的电动三轮车被事发时的狂风从砂场上,卷到了一百多米远的路边,再也无法行驶。更令人悲叹的是,车的主人再也无法骑在车上四处奔驶了。
上坡不远就是砂场。这儿堆着一座像小山般高的砂石,前面是两堆加工好后的碎石。砂场进口竖立着一座灰褐色的废水塔,紧挨着其下则为泵秤。
满脸悲伤的老表告诉我:砂场为曹家堍村潘家湾,是表叔生前以每年三万元从同村人手中承包过来的。为了生存,外出打工不着的表叔,除了侍弄好家中那三亩薄田贫地以外,就把全部精力花费在这儿。他购买了铲车和泵秤,从外地贩买砂石和碎石,然后再转买给附近的村民。每吨砂石虽然只有几块钱的薄利,但如果销量大的话,每年下来,也能挣几万块钱。为更好地服务村民,无论严寒酷暑,表叔都坚守在这儿。遇到忙碌时,就干脆睡在泵房边的集装箱板房里。
老表指着泵秤旁边一块没有长草的空地说,此处就是集装箱房屋安扎之地,事发时,整个集装箱被狂风连根拔起,撞毁前北面五十米远处的那座红砖屋顶,再飞越百多米远后才掉落到下面猪场的空地上。集装箱则是表叔从某家建筑工地花了好几千元购买过来的。据老表介绍,因为原在邓龙村租赁的场地价钱愈涨愈高,不堪承受的表叔,于去年十月只好把经营了好几年的砂场转到此处。这儿既离家近,场租每月也比以前要便宜两三百元。当初安装集装箱时,为了增加稳固,老表还特意帮忙购买回来大型钢丝,沿着地脚四周打了地桩。与此同时,他还想法找来四只大型运载车的废旧轮胎,捆绑着铁丝压在地面,以起稳固作用。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在狂飙般的龙卷风面前,这些大型铁丝和四只笨重的轮胎,犹如树叶般脆弱。人类和一个小板房,在恶劣的自然灾害面前,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我了解到,集装箱房坐北朝南,有九米多,五米多宽。一般而言,集装箱式板房是较为安全牢固的,不仅是建筑工地上的常见临时栖身之处,更有集装箱岗亭、集装箱酒店民宿,及集装箱式办公楼。集装箱小门朝着泵房方向。老表指着沙地中间一只捆绑着粗麻绳的汽车轮胎说:这就是集装箱板房的位置。但此时,在晴朗的天空下,那座重达三吨重的集装箱却了无痕迹,仅剩下一只废旧轮胎。我清楚地看到,那用来捆扎轮胎并固定在地面的粗麻绳,早断裂成好几段。不用说,那自然是事发时龙卷风陡然作威的魔力。被狂风暴雨扫平的地面,残留着两块塑料胶垫,那是用来铺在集装箱房屋门口的。
门口对面两三米远,即为泵秤的铁皮垫底,上面停留着一辆车牌号为鄂B01678的截重型运输四轮卡车,车厢里装满了冒尖的砂石。此辆蓝色车子像只陡遭风雨洗礼的被人遗弃的庞物,孤立无援地等候着主人出现。
在悲泣的老表指引下,泪水涟涟的我又顺着下坡路寻到下面靠铁路桥不远的养猪场。虽然大门紧锁,但我们从铁丝网侧面一个豁口钻入。我痛心地看到那零乱地铺着碎石的地面上,有被雨水浸泡过的血迹。四周亦残留着断裂的钢筋。被狂风拧下来的钢架门框,以歪歪扭扭的姿态,仿佛向我们心有余悸地诉说事发时的惨烈。

此为废弃猪场里的院子。黑裼碎石处为两名遇难者伏卧处。前面悬挂在铁皮房左上角的钢架为集装箱残骸。可见事发时龙卷风的威力有多大
老表痛哭失声地说:此处正是表叔遗体发现处。距离表叔五六米远处,即为另一名遇难者的卧身之处。
这是一家闲置多年的三面环建的养猪场。靠西边,即马路那头是两层砖瓦结构的建筑,除了顶上的瓦片有损失,其他损失不大;东面即为一层钢棚结构的简易房,破碎的集装箱半边墙悬挂在那儿,似乎在向人们诉说当时狂风的铮狞。
南面,即紧靠砂场方向,为上下两层的砖瓦结构的楼房,二层的红砖被毁掉一半,而屋顶的瓦片被风掀得光光秃秃。从惨烈的事发现场分析,当时不外乎两种情况:当两名遇难者突然遇到暴风雨的袭击时,两人即抱头钻入集装箱屋房躲避。谁知,就在他们刚拉开关闭的房门里,从南面陡然刮起一阵龙卷风,急促的大风坐地而起,与刚打开房门集装箱旋起强烈的气流,并将集装箱房屋连根拔起集装箱,连同钻入房门内尚未来得及关上门的两名遇难者。龙卷风挟带着强烈气流,裹挟着集装箱及屋里的两人,飞越过砂场上空,撞倒猪场上端的砖瓦后,又凌空飞越两百多米,砰然砸在中间空地上,集装箱散架破碎,两名猝不及防的遇难者被摔到地面而遇难,一半集装箱被风刮到东面的铁皮屋脊上。

距事发现场两百多米远的养猪场一座靠西的砖瓦房,顶上的石棉瓦被摧毁殆尽
另一种可能是,重达三吨的集装箱被骤然形成的狂风卷到高空后,从砂场飞越两百多米远,直接撞至东面那座铁皮屋顶至散架,集装箱房里的两人于晕眩之中,随即被狂风刮至十几米远的坚硬地面上,最后只剩余半边集装箱铁架悬挂在东面的屋脊上。
表叔是极重情重义之人。2009年初,表婶因为劳累过度而身患重病,住入医院后又无钱治疗。为了拯救表婶,表叔四处借钱。我获知情况后,当即联系《东楚晚报》的同仁,报道了表叔的义举。众多家乡读者感于这名老兵对妻子的痴情,纷纷慷慨解囊。可是,令人痛惜的是,那年底,年仅46岁的表婶最终还是撒手人寰。但令我感动的是,表叔再三找到我和当初报道的记者刘修强,坚决要求把剩余的两千多元退还给人家。他颇为深情地说:危难之中见真情。我领了读者们的真情,不能在人死后还占用人家的爱心呀。
尽管中年不幸丧妻,他依然以顽强拼搏的精神,不仅靠一已之力把四个儿女扶养成人,并很快还清了表婶治病时的巨额债务。表婶病逝时,表叔才四十几岁,正是身强力壮之时,亲戚朋友都劝他赶紧找一个伴,但他却对表婶情有独钟,斩钉截铁地回答劝他重新成家的人们:我此生心中只有一个人,再也不会成家。就这样,吃苦耐劳而又乐观的表叔,硬是独善其身,一年到头总是一副乐呵呵的形象。
表叔性情耿直,对不平的生活中某些不平的丑陋现象总是嫉恶如仇,仗义执言。两年前的冬天,那时表叔尚在邓陇那个砂场值守。一天临近黄昏之际,他骑着三轮车回家时,在进村口前的一条机耕路上,发现前面堵了一长溜车子。原来前面有一个醉鬼正拦着车辆不让前行,还自称其是官员,谁也不怕。众多赶路的司机敢怒不敢言,只好堵在路上停滞不前。其时天已黑,冷风嗖嗖中,表叔也被堵在路上好半天了。老兵表叔弄清原因后,当即赶上前,好言劝告对方赶紧让开。不料,对方借酒发疯,竟当众甩了表叔一个耳光,随后对他对拳打脚踢,恶言相向。表叔闻到对方的酒气,只好强忍着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情急中只好报警求助。
直到大箕铺派出所两名闻讯赶到现场的民警将醉鬼制服。当远在北京的我获知此事后,不由大怒。当晚即在网络上曝光了此事。没想到,此人还真是一名小官,只不过是某村小学的一名副校长。我也没想到此人真乃神通广大,不停地有大冶地方的人员电话我说情,愿意多赔一些钱,只是要求我撤稿,不要让警方拘留对方。我没有理睬。但后来,还是表叔再三打来电话向我求情,让我撤稿。我记得表叔诚恳地说:表侄,对方当时处于醉酒状态,现在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且赔偿了医药费,并当面向我赔礼道歉了。我们就不要苛责太多。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表叔是那样勇于执言仗义,又中那样的心地善良。他既有老兵独有的深沉的家国情怀,更有一颗包容而宽厚之心。老兵表叔,是极为慈善之人。
1982年10月,时年20岁的表叔积极应征入伍至解放军步兵178团2连服役。三年后,表叔光荣入党。退役后,表叔回到故乡,成为了一名脚踏实地、勤俭持家的朴实农民。
出生于1962年11月的表叔,尽管年已六十有余,但从不服老,整日一副老顽童的样子。尽管长期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但他除了两鬓斑白,腰不驼背不佝,依然是昂首挺胸,退役四十多年以来,始终保持着一名老兵的雄风。尽管退役后一直蜗居并不富裕的农村,但他总是勤劳致富,或是种田耕地,或是外出打工,或是驾驶铲车在建筑工地为人卖工,表叔从来不叫苦叫累,反而总是以言传身教教育我们这些晚辈:“我们都是农民的后代,要懂得只有吃得苦中苦,方能成为人上人。”
他时常对我说:“我们是老兵,但退役后不能忘本。只要国家有需要,我们要随时上战场。军人应做到‘有战必应,有召必回!’”
风云凄其将散,林泉咽而欲停。表叔,您是优秀的老兵,您没有死。是的,老兵永远不会死,老兵只是悄然隐去,只会逐渐凋零。
表叔,您没有离去,您只不过是在清明节之际,勇敢地邂逅了那场从天而降的龙卷风,您只不过是在劳累之余,被龙卷风追赶着飞翔,飞向高空,飞向远方,飞向天堂。
表叔,您音容虽逝,但笑貌永存。一连几夜,我在梦境内外,在泪眼迷蒙中,总是会透过晶莹泪光,能看到您这勤劳吃苦的老兵,身着那套陈旧而依然英姿勃发的军装,在那个临近黄昏的晚春下午腾空而起。我看到您在雨过天晴之后的大冶湖畔,在五彩纷呈的大箕山峦,在山村的狂风暴雨深处,我看到您这老兵,犹如当年戎马倥偬时那样,凌空飞起,飞跃成苍穹中的一条巨龙。
作者简介:

石野,出生于湖北大冶农村,曾在中国海军陆战队服役,任过《南方都市报》《京华时报》《首都公安周刊》《法制日报》等多家报刊的编辑记者、采访部主任及机动记者部主任。在全国两百多家报刊发表各类新闻和纪实作品五百多万字。近年转行从事中短篇小说和散文创作。在《青年文学》《湘江文艺》《中国铁道文艺》《散文选刊》《海外文摘》等刊发表小说、散文若干。出版有《卧底历险:我的第四次死里逃生》《卧底记者:我的正义之旅》《我在北京当记者》《我为人民说真话:人大代表王维忠传奇》等长篇非虚构,及长篇小说《生死暗访》等。现居北京,为某法治月刊执行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