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扇门,只要你去推开它,就能遇见最爱的人……
— 题记
桂花树下的曾祖母
我是坐在学校的桂花树下写下这篇散文的,当桂花树独有的清香笼罩着我时,像是一阵独特的迷雾,熏得我眼眶有些发红,曾祖母的坟前也种这么一颗桂花树,而曾祖母离开我大概已有十年了。
我已经两年没有回去扫曾祖母的墓了,我在外面上大学,家里面又远,回去便要一天的功夫,加上车票价格又贵,祖父总是叮嘱我:“今年的清明就不必回去了”,不怎么用手机的祖父颇为时髦的用手机给我拍了一张曾祖母坟前栽的桂花树的照片,许久才打电话跟我闲聊说:“那桂花树比你还要高些了”,听到这里我往往会顿一顿,在微凉的风中点上一支烟,曾祖母的脸就会映上心头。
对于曾祖母的记忆其实并不多,那时候我太小了,唯一有印象的就是曾祖母的那张脸,曾祖母瘦瘦的,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像一根干枯的玉米棒子,年幼的我时常认为曾祖母头上盘着一圈白花花的粉丝,就是那种可以下锅的米粉,听我这么说曾祖母总是会拿她那根熏黑的旱烟枪往我背上敲打几下,然后才问我:“星伢子,今天又在学校学了些什么,背给太太听听(太太:地方对曾祖母的称呼)”,曾祖母颇有兴致的点燃了旱烟枪,她抽一口烟,我背一句,“一一得一,一二得二……”,曾祖母的脸上露出笑容,“二八十六,三八二十……二十四”我卡壳时曾祖母脸上就是一副阴雨齐至的表情,“九九八十一……”我缓缓的背出最后一句,曾祖母的旱烟也快抽到底了,她抽完最后一口这才得意洋洋的道:“星伢子背得不错”,曾祖母这才慢腾腾的收起了烟枪,从她那暗红色的外衣口袋里掏出一块薄荷糖,我满心欢喜的接过那颗糖,那是我童年最甜美的味道。
可惜曾祖母再也看不到她的曾孙给他背九九乘法表了,也再也没有人收到那颗世间最甜美的薄荷糖了,曾祖母的离世是我一辈子无法忘却的伤痛,她就躺在那张木床上,身上裹着一条红被,瘦弱的身子竟然还占不到床四分之一那么宽,脸上敷着一张黄纸,读小学的我无法想象,明明中午还能喝二两白酒的曾祖母为何现在对我的哭泣无动于衷了,几个伯祖父只是暗暗惋惜道:“这马上大年三十了,阿梅走了,世事无常啊(阿梅:地方上对母亲的简称)”从祖母的口中我们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中午我们一家族的人都在曾祖母家吃午饭,曾祖母很高兴,那天意外的多喝了几杯,或许她作为这个时代的见证者,她看到了这个家族的时代变迁,她的曾孙、曾孙女们在桌上笑嘻嘻的吵闹着,几个伯祖父陪着祖母喝酒,四伯母还补充了一件事,中午曾祖母抽旱烟时居然被呛住咳了很久,可能就是那一口烟害了她,因为所有的亲人都知道曾祖母抽了二十来年的烟被呛到的可能性就如一个老师傅使扳手时砸到了自己的手,到了下午曾祖母就跟祖母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老了,身体不行了,她得去睡会了”,细心的祖母很快提出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曾祖母摇了摇头,只是自顾自的回房去休息了,等到祖母还有几个伯母洗完碗打扫好卫生,再去看时,曾祖母人已经不行了,几个女人打电话让我们赶紧回来,此时我们还在三伯父家准备晚饭,大伯祖父是最看得开的,他从几个女人的哭泣中,显然明白了什么,七十岁的伯祖父颤颤巍巍的回到他开的小卖铺拿了几卷鞭炮和几响冲天炮,一行人火急火燎的朝曾祖母家赶,走路慢的我后面跟着,再后来就是那震耳欲聋的炮声,村里面的人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我的曾祖母走了,鞭炮的红纸屑落在门口的池塘里,晚边的夕阳开始落幕,我的眼泪伴着漫天的纸灰在烟火中飘落……
写至此,我的心忽然抽搐起来,剧烈的疼痛让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忽而记起前几日我去看了一场电影,电影的名字叫铃芽之旅或是铃芽户缔我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我唯一忘不了的是:有一扇门,只要你去推开它,就能遇见最爱的人。老家曾祖母的房子早已经没人打理,院门口的田野里,韭菜早已割过一轮又一轮,桂花树独有的清香诱惑着我,我仿佛站在曾祖母的坟前,灰白色的纸钱燃烧着,我给曾祖母上了一口香烟,她大概是抽不习惯的,当杯中的白酒落地,我迷茫在这个春天里,清明将至,曾祖母大抵是永远回不来了,我的梦却悄无声息的在桂花树下展开……
只有香如故。
责编/苏醒 邓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