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何二人劝四人守好门,他们悄悄进了诊室,一进门就觉得触目惊心。就见王长运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手拿一把明晃晃银色鱼嘴剪刀,脸色凝重地在病人肚子上、肚子里来回翻动。病人伤口处也不知扎了几根银针(用以提气养神保命),多了几个血钳(用以止血)。
玉保娘手端托盘,盘中放着镊子钳子线绳(羊肠线)一类东西站在一旁打下手。
何鸣凤没见过这种血腥场面,觉得血腥扑鼻直欲作呕。赵六赶忙让她离开,在王长运安排下用酒精消毒后也来帮忙。
但见这时候的王长运双目炯炯有神、上下翻飞的双手灵巧如织女穿花、再没有了闲话家常时的温文尔雅,分明是个动作简洁流畅的妙手华佗!
三人忙了半天才把病人伤口清理干净、处理稳妥后输液治疗,那王长运一声“保住了”后已累得大汗淋漓几乎虚脱。
四个大汉听说哥哥性命保住了,一个个跪地咚咚磕头几乎把青石砖磕破也说不尽感激之情。——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外科手术,可那年代乡民百姓哪里见过这等“活死人而肉白骨”的神奇医术,一时间周口城里满城轰动大街小巷人人争夸神医王长运,说他能把人的烂肚子重新“链”起来,说他是华佗再世药王重生……
“豫东神医一把抓、赛华佗、王长运”的美誉响遍豫鲁苏皖四省!
再过几日,何赵二人又到棋盘街,一路上远远听得马铃叮叮当当,石磙吱吱扭扭,见卖粽子的多了起来,这才想起已到端午麦忙时节。又听街上议论纷纷,说今年的龙舟大赛一定热闹非凡,不但邓城叶邴勋,周口李八少等富绅名流各出赏银,连同淮阳专署的大员袁家骧也将亲临周口观看龙舟大赛。
二人到了王家,王长运查看一番告诉赵六已经痊愈,以后吃饭时多吃些羊肚生姜之类生热之物,看完周家口龙舟大赛随时可以回家。
王长运另外告诉赵六:“你身体素质好,武艺也高,我看你应该懂得人体穴位和跌打医术,以后没事时可到我这里来,我把针灸术传给你,你也教我些跌打医术。”
赵六连连答应,知道王长运医德高尚做人通达,惟恐自己学习针灸心有愧疚就故意要求向赵六学些推拿跌打医术。自此以后只要有闲暇时间就到王长运医馆学习针灸。
赵何二人回到客栈,赵六问何鸣凤道:“凤妹,这龙舟大赛不是江南才有的吗?咱们周口怎么也有啊?”
何鸣凤见闻广博,当下道:“要说这龙舟大赛,还要从李八少的祖上说起。”赵六不解道:“李八少是周口富绅,比叶邴勋名气大得多,龙舟大赛怎与他有关呢?”
何鸣凤道:“李八少祖上李擢英,清朝时中了进士,官居御史,又曾做过大理寺少卿,可谓位极人臣。李擢英为官清正廉明,不少冤狱皆赖其昭雪。光绪年间,李擢英告老还乡,回归周口故里。他有一位姓吴名隆的门生是江南人,为给恩师祝寿,特地从江南带了十只龙舟,不远万里送到周口,在沙颖河水面排开阵势,表演了十天。于是乎豫东轰动,观众盈万。表演完毕以后,各县豪绅纷纷出资购买龙舟,吴隆慨然将五只龙舟相赠。以后每年端午,周口就要举行有江南水乡格调的龙舟大赛,成为咱们中原地区一大盛事。”
赵六道:“既有这样盛事,咱们还是看了大赛再走吧,也让我这个未出远门的人见见世面,趁便再学学针灸术。”顿了顿又迟疑道:“钱还够吗?”
何鸣凤听了心中欢喜,忙道:“六哥放心,咱们再在这住上一两个月也不成问题,你尽管放心养病好了!”
话音刚落,有人接口大笑:“哈哈,臭小子,穷光蛋,钱给我,你那娇滴滴的妹子也给我。你,抓紧滚蛋!”
二人抬头一看,就见一个浑身上下纹满花绣的光头男领着一群张牙舞爪的混混闯进二人居住的兴隆客栈,店主人和房客们见了这些人不由瑟瑟发抖。
店主人点头哈腰来到花绣男跟前:“豹爷,保护费我可没少交呀,这两位是我的客人,您高高手放过他们吧。”
豹爷大手一挥,一说话露出一口金牙:“滚一边去,这回没你的事,我们陈大少听说你这里住了个美貌女子,这不,派我带人来了。”转头看着何鸣凤:“呵呵,还真是美若天仙,刚才不说你有钱吗?拿出来,我落个零钱花花,你呢,好好伺候陈大少,陈大少一高兴说不定再赏我几个钱。嘿嘿,今天豹爷我是人财两得呀。”
赵六大怒:“你们陈大少是谁?光天化日下强抢民女难道这朗朗乾坤就没王法吗?”
花绣金牙男豹爷勃然大怒:“王法?在周家口我们陈星桥陈大少就是王法!我花豹子张豹就是王法!给我讲王法,我先打死你个土鳖!”
花豹子豹爷说着话晃了晃膀子,膀臂上绣着的两只花豹张牙舞爪面目狰狞,更给花豹子增添了一股凶恶之气,店主人刚想阻拦,花豹子伸手把他推到一边。
何鸣凤见形势危急,忙拉住赵六:“六哥,别跟这些人一般见识,”又对花豹子张豹道:“陈星桥一个大富商养着你们这些地痞流氓,就是让你们欺男霸女吗?我何鸣凤偏偏不去。”
花豹子晃着肥壮的肩膀,浑身上下肌肉乱颤。他两眼一瞪刚欲动手,身后一个小跟班混子说道:“他妈的,怎么跟我们豹爷说话?你们俩不是找死吗?”
又有跟班混子乱叫:“麻痹,男的打死,女的带走,就你那小身板瘦得跟个小鸡子似的,豹爷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你。”
“不听话好说,男的留给我们,奶奶的,反正咱们管杀不管埋,女的咱们老板快活后还不是交给我们过过瘾,咱们先奸后杀顶多费点事丢到沙河里。”
……
混混们说着厚颜无耻的话,流氓地痞的做派展露无遗,那种市井无赖登堂入室高人一等的傲气也展现得淋漓尽致。豹爷在混混们的嚎叫声中微微冷笑,一副吃定了二人的丑陋面孔。却没注意赵六双眉紧锁,怒气满脸,拳头已紧紧握了起来,两道淡眉微微皱起——这是赵六火山爆发的前奏!他们侮辱何鸣凤这个赵六感情上唯一的亲人已经突破了赵六忍耐的底线,何况赵六历经沈家庄一战后浑身杀气爆棚,早已不再是那个处处忍让为先的赵六了。
豹爷大手一挥:“骂了隔壁,一个刚看好病的小病秧子也敢给我讲王法?给我上,把男的往死里打,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王法!”
赵六轻轻把何鸣凤推到身后,又回头给了她一个“请放心”的微笑,何鸣凤见了这个微笑,一种满满的安全感和幸福感顿时遍布全身。
赵六转过头来怒瞪花豹子等人一眼,花豹子被赵六眼中寒芒扫过,猛然觉得透心冰凉,感觉气温似乎突然下降了好几度。
“这冰凉的眼光能杀人吗?”花豹子突然间就涌上来这么一个奇怪而又可怕的感觉。
赵六脚步一勾一画,瞬间抓住一个冲过来的混混手臂, 把那家伙的手臂直接反方向一把折断,痛得那混子躺在地上直打滚!
紧接着,赵六快如闪电再度出手,第二个混子还没看清什么情况,眼前一黑,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臂被一把折断!
“不怕死的来吧”
赵六的声音中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又极具威慑和杀伐之意。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第三个!
第四个!
第五个!……
八个粗壮的混混全部在瞬息间躺在地上惨叫打滚!
店主人和看热闹的人们一个个目瞪口呆。
“不对呀,这人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病秧子吗?可这个男人怎么会这么可怕,他身上锋利无比撕裂山河的气势,神出鬼没妖魅一般的杀伐手段怎么感觉就跟对面站着一尊魔鬼一般!难道今天我……”花豹子冷汗淋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好在他还有后手,一咬牙,他从裤腰处摸出一把短枪指着赵六,他露出狰狞的笑容,瞪着眼睛道:“你不是很能打嘛,你再打一个试试!看你快,还是我的枪快!”
他现在完全没了害怕,因为他相信,自己手中有枪,枪就是花豹子自信的源泉:就算你再厉害,还能快过我的子弹?
今天必须杀了这个人!否则后患无穷!
花豹子跟着陈星桥做了这么多年跟班,他瞬间就想明白了,金牙闪耀中他狰狞地笑了一声,而后直接就要扣动扳机!
嗖!
砰!
枪响的同时,花豹子感觉自己手腕处一阵钻心的痛,而后这痛楚迅速袭遍全身。
当啷!
剧痛之下,花豹子的双手也失去了力气,手枪自然脱落而下!
而赵六依旧好好地站在那里,刚才的那一枪。打偏了,打在赵六身后的墙上,留下了一个子弹眼。
“啊……”
花豹子张豹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一支飞镖,洞穿了他的右手,淋漓的鲜血正顺着他的手往下滴落。
赵六走到花豹子跟前,抬脚一个猛踢。脚尖直接踢在花豹子的下巴,咯嘣一声,花豹子嘴里蹦出四五颗牙齿,带着鲜血,直接喷在地上。鲜血,不停地从花豹子嘴里冒出来,刚才那一脚,除了损失四五颗牙齿还令他咬断了小半截舌头。疼呀,钻心的疼,直疼得花豹子浑身发抖!
赵六冷声道:“我从来不想打架呈匹夫之勇,都是你们逼的,我不想杀人,逼得我不得不杀人时,你们一个也活不了。快滚,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这一刻,花豹子和他的跟班混混们怕极了,怕赵六改变主意后他们会被赵六直接杀死。所以嘛,他们很听话,互相搀扶着狼狈而去。
店主人和看热闹的人见了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一个个从惊魂未定中慢慢缓过神来,有人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更多人赶忙劝二人离开,因为陈星桥作为盐商,家财万贯,打手成群,在周家口一带势力极大,惹上这个灾星可是天大麻烦。
正闹嚷间,忽听有人问道:“逍遥的赵六住这吗?”听声音极是熟悉。二人迎出来一看,不由喜出望外,原来是祁凤翔到了。祁凤翔见了二人往后一指道:“六弟,你看后边是谁。”
车轮辘辘,一辆马车正往客栈奔来,赶车的正是老陈。马车刚停稳,车帘一掀,费文仲踱了出来。赵何二人见了,急忙上前迎住施礼。费文仲拉住二人道:“六儿好了吗?侄女你也好吧!”二人答应不迭。
几个人进了客栈,赵六询问费文仲为何到了周口,费文仲呵呵笑道:“六儿,我来可不仅仅是为了看你,今年我也来周口凑个热闹,咱们逍遥也要代表西华县参加龙舟大赛呢。小六呀,恐怕还会有人找你哩。”
话音刚落,又听得外面一叠声叫嚷:
“赵六兄弟在这里吗?”
“小六快出来,哥哥想死你了。”
……
说着话,就见叶邴勋、司旭初、肖广初、党万初、常兴初等涌了进来,赵六抢步上前,抱住叶邴勋看着他略有残疾的右腿热泪盈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叶邴勋拍着赵六肩背无语凝咽。
四大初等也不由流下泪来,颇有劫后余生再世为人的感慨。叶邴勋把四大初与赵六一一引见,赵六佩服他们与自己素不相识却拔刀相助的云天高义,急忙跪下大礼参拜四大初。那老成豪迈的司旭初抢先一步拉住赵六,常兴初等也一起上前与赵六见礼。
赵六哽咽道:“叶大哥和各位当家的心意我赵六没齿不忘,但愿将来有缘能报答各位万一。”
司旭初和脸色淡黄的常兴初连忙说道:“兄弟不要见外,你的事就是我们几家的事,自己兄弟万万不要客气。说不定将来我们有了难处,还要兄弟你出手相助哩。”
“我们四大初和叶家李家同气连枝,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客气啥!”身材矮壮的党万初声如洪钟。
“就是,我们冒死血战是出于义气,小兄弟不必客气!”五十有余脸色清瘦的肖广初拉住赵六的手说道。
正忙乱间,外边有人大喊:“师父住在这里吗?咋没见人呐!”
赵六大叫一声飞步迎接,外面已飞跑过来几道人影,正是叶正典三兄弟。三兄弟见了赵六伏地大哭:“师父,我们可见着你了……”
赵六急忙搀扶,脸上热泪却再次滚滚而落,见到叶正典又长高了些,轻轻拍拍他的背:“好孩子,长得更壮实了!”
叶正伦、叶正仪赶忙挺直胸膛往赵六面前站了站,赵六轻抚二人头顶:“好孩子,都长大了,难为你们挂念师父。”
众人又是一番感慨,正热闹间,就听外边轰隆隆如同雷震海啸,竟然是几十匹马一起奔腾而来,随着砰砰两声枪响,有人大喊道:“陈星桥来了,大家快躲开呀!”
叶邴勋、四大初等急忙带人把赵六何鸣凤二人护在中间,护卫庄丁枪上膛刀出鞘严阵以待。
马蹄哒哒破空而来,几十匹战马威势惊人,马上乘客一勒马缰,战马齐齐停在兴隆客栈外,几十个黑黝黝的枪口对准叶邴勋四大初等人。
如此壮大的声势,周口从未出现过!
能有这种威势,意味着这人权势熏天,要知道淮阳专区专员袁家骥这种河南省一方诸侯大员也没有这种排场。
叶邴勋等都是些见过大世面的地方豪绅,他们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人有这种权势。这种猜测让他们的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难道六弟得罪的竟是那个人!
紧接着,从当先一匹枣红马上跳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大热天穿着白色绸子薄衫,脸上一道暗红色伤疤衬托得他的面相于威严狞恶中带着浓浓的威煞之气,不知道手底下曾经沾染了多少鲜血,才能凝聚出如此浓烈的煞气。
这位大汉一出场,让方圆数十米内的围观者惊骇得连连往后退出,让出一大片空间来。
叶邴勋四大初等看清男子面容之后,不由得齐齐抽了一口冷气,店主人索性腿一软瘫倒在地。
那大汉点着叶邴勋几人:“怎么着,你们叶家那几条枪加上四大初那几个人马就敢保护我陈星桥的仇人?在你们那两亩地头你们可能算得上一号人物,可在我陈星桥陈大少眼里你们屁也不是!”
叶邴勋修养再好也有几分脾气,当下大声道:“大少,你爹贵为周口商会总会长我们还有几分交情,看在我叶邴勋面子上请你高抬贵手饶过我这苦命兄弟……”
话未说完陈星桥不耐烦打断道:“你再加上四大初也不够我陈星桥给面子,让我高抬贵手可以呀,你那兄弟不是很能打吗?就让他跪下磕头赔罪,然后自断双臂滚出周口,把他旁边那位妹子留下就行了。”
赵六勃然大怒:“叶大哥,我赵六顶天立地,宁折不弯,哼,想要我低头赔罪,你陈大少先给我妹子赔罪,否则十步之内乱枪之中我也必取你性命。”说话间抖手一镖,陈大少那匹枣红马吸溜溜一声哀鸣倒毙在陈大少身边。
陈大少望了一眼马颈上仅余二寸红缨的飞镖,脸色一变喝令道:“全部举枪,只要你赵六敢动一动,我不敢保证打死你,但我敢保证你这些亲人朋友一个也别想活命!”
陈大少见赵六金镖在手不敢乱动,赵六怕陈大少乱来杀害自己亲人朋友也不敢妄动,一时间双方陷入对峙之中,几欲爆炸的空气也似乎凝固不动了,但谁都知道只要有一点火星双方必定陷入你死我活的惨烈搏杀中。
空气凝固,时间似乎也静止了!
忽然间一声汽笛鸣响,一辆卡车风驰电掣般飞驰而来,车后近百名人马荷枪实弹跑步跟随。那辆车来到人群前一个急刹车停得稳稳当当,一人器宇轩昂走下车来,一个大汉腰缠长鞭手握短枪紧紧跟随,车后护卫哗啦啦跳下车来端枪紧跟。那人下车后目光看向赵六微微点头,再迎住陈大少疑惑的目光俊脸一扳:“怎么着,我六弟到周口来看我还碍着你陈大少了?一个商会会长的公子结交些狐朋狗友就无法无天了?叶大哥四大初他们保不住赵六再加上我李八少怎么样?嗯……”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章。

王明见,商水人,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周口市作家协会理事,有长篇小说《三岔口》、故事汇编《商水地名故事》等书籍出版,另有诗歌、散文、小说、剧本散见于海内外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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