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一局长被双规,录入指纹时发现:18年前灭门案凶手
“我完了。告诉孩子,有些念头,一辈子都不能有。”
贵州凯里前开发区城管局局长黄德坤,万念俱灰地向家人留下了这么一段话。
18年前,黄德坤与同伙曾经劫杀了警察,并毁灭了幸福的一家三口,史称在全国名噪一时的“凯里两案”。
黄德坤所犯下的罪孽,是他用生命也无法偿还的。然而他如何走到那一步,值得我们去思考。
这一切,还得从18年前的悬案说起。
悬案
1998年10月18日的清早,凄厉的哭喊声响彻了凯里一栋居民楼的楼道。
一位早起上班的阿姨,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蹲在地上。一名穿着警服的壮年男子,倒在一摊血迹之中,已是没有任何动静了。
该男子的头上、胸口有明显的创口,现场没太多挣扎的痕迹,看上去像是犯案老手所为。
更揪心的一点是,民警身上的配枪和子弹,也都被凶手抢走了。要是凶手借此兴风作浪,后果不堪设想。
鉴于事情的严重性,警方很快封锁了现场。经过一番调查后,这位受害者的身份被查明,他就是大十字派出所的安副所长。
安副所长正当壮年,平时在所里作风端正,人缘也极好,收到他的死讯让公安局的很多同志十分的痛心。大家也下定决心,一定要为安副所长讨一个公道。
但是查着查着,警方发现这起案件始终没有突破口。
根据法医的鉴定,对安所长造成致命伤的,来源于重物对脑袋的砸击。另外,凶手怕安所长没有死透,还在胸口上补了两刀。
从现场痕迹来分析,凶手应当是两个年轻小伙子。他们利用安所长的大意,在安所长掏出配枪之前偷袭了他。
警方以此来调查安所长周围人群,却发现结果并不如人意:这些人要么是有明显不在场证明,要么是不具备任何作案能力,根本无从入手。
但如果凶手是随机性作案的话,以当时的技术水平,无异于大海捞针。
警方只能一边想方设法提高公众戒备,一边继续深挖这起案件,希望在下一次悲剧发生之前,提前找到犯人。
事与愿违的是,悲剧还是到来了。12月1日,有人向公安报告了一起惨绝人寰的灭门案。
命案发生在医院家属区的一栋五层居民楼里,死者是中国银行凯里支行行长乐贵建一家,以及他家的隔壁邻居刘巧云,同时有上千元的财产被抢走。
现场的情景惨不忍睹,事后有警员回忆,乐建贵的女儿被活活地掐死在沙发上,昔日眉清目秀的五官已是扭曲得不成样子。
每一个有正常三观的人,都会对这场面感到无比的愤怒。
另外,凶手打开了液压瓶的阀门,切断了里面的软管,试图制造一场意外火灾来掩盖所有的罪证。幸亏发现得早,这一图谋没有成功。
警方在对比了指纹以及遗落的弹壳之后,基本确定行凶者就是44天前劫杀安所长的凶手。
一位专家指出,凶手虽然行事狠厉,但目的只是为了求财。这样的人,他未必有前科,也不太可能再作案。
要想单纯凭借遗留的指纹,以当时的科技水平,想要找到凶手可是千难万难了。
巧合
为了彻底解决凯里两案,贵州成立了一个专案组,抽调了省内外优秀的刑侦专家。他们从指纹对比与线索分析两方面跟进,不断深挖这起案件。
可是凶手太过于狡猾,关键行凶用的手枪及其他物品,始终不见踪影。
在指纹的鉴定上,专案组基本动用了一切可动用的渠道,跑遍了全国的派出所、监狱甚至劳教场所,和成百上千万的指纹相对应,都没取得理想的成果。
甚至有人产生了悲观的情绪,要是凶手移民或偷渡了,那岂是一辈子都寻他不得。
专案组的负责人立刻回应道,“哪怕我们其他案子做的再好,这件事情不解决,那都是没有意义的。这起案子就像一块巨石一样,阻隔我们和人民大众,我们必须把它搬走。”
本着愚公移山的精神,专案组的同志还有贵州的基层民警们都坚持查了下去。500多余的警力先后接手这起案件,却依旧没能有更进一步的进展。
谁能想到,转机来得是如此的突然。
2016年7月,前开发区城管局局长黄德坤涉嫌严重违纪,被组织进一步审查,暂且在派出所拘留。
按照正常流程,过几天组织会给予双规的处分。以黄德坤所涉及的金额,也就是数年的有期徒刑。
处于例行公事,民警将黄德坤的指纹录进了指纹库。经过反复对比确认,黄德坤的指纹,竟然与十八年前“凯里两案”现场所留下的指纹,高度相似!
民警赶紧将这一消息向上级汇报,立即得到了专案组的重视。专案组断定黄德坤具有高度的嫌疑,第一时间对黄德坤进行审讯。
同时专案组排查黄德坤的人际关系,黄德坤的发小潘凯平成为重点怀疑对象。
经过指纹比对,专案组基本确认了潘凯平就是另一位行凶者。
光凭借指纹一致还不足以做成铁案,黄德坤和潘凯平还抱着侥幸心理,进行最后的抵抗。
专案组决定要找到他们遗弃的手枪,彻底击破黄潘二人的心理防线。
一位老干警提出,凯里附近的清水江作为遗弃地点的可能性比较高。但清水江的底部积压了大量的淤泥,十多年过去了,打捞的难度非常高。
警方按照水利专家的意见,在上游筑坝拦截河流。等下游的水排空之后,再逐步搜查淤泥里的情况。
随着挖土机向下一伸,一堆黑团团的污泥混杂着水草等杂物被捞了上来。每个警察的工作就是检查这些淤泥团中,有没有手机的影子。
在三天的奋战之后,有民警成功地从淤泥团中取出手枪,还在另一团淤泥中找到了几颗子弹。
它们在时间和水流的腐蚀下,已经分不清具体的模样了。经技术部门的鉴定,它们正是18年前安所长所携带的配枪及子弹。
面对铁证如山的事实,黄德坤和潘凯平终于是低下了头颅,对罪行供认不讳。
轰动一时的凯里两案,终于在办案人员的不懈努力下得以告破。
恶念
黄德坤又是怎样走上歧路的呢?
1964年出生的黄德坤,家里排行老四,性格较内向。熟悉的人都称他是个闷葫芦。
当时武侠风盛行,内向的黄德坤也加入了这波风潮,并且由此练出了一身的好力气。
但他对行侠仗义并不感兴趣,只是渴望能像小说里的角色一般,凭借着超乎寻常人的能力,到哪里都能混的风生水起。
正是这样的恶念,为黄德坤之后走上邪路,埋下了伏笔。
后来,黄德坤赶上了改革开放的春风,毅然决然地辞掉了运输公司司机的铁饭碗,辞职经商。
他凭借自己敏锐的嗅觉,开起了一家歌舞厅。跟着大时代的潮流,他曾一度赚得盆满钵满,颇有做大做强的趋势。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让黄德坤一夜回到解放前。在赔上了所有的家产的同时,还背起了巨大的债务。
好面子的黄德坤,不愿意找家人朋友去借,只能打打短工,过着拮据生活把钱省下来还债。
正苦闷间,发小潘凯平找到了黄德坤,一起喝点小酒,谈天论地。
两人一个大院子从小长大的,之前还一起在货运公司上班过,关系够铁。
没几杯下去,潘凯平喝得脸面通红了,声音逐渐大了起来。言词里充满着对于有钱人的羡慕嫉妒恨。要是能抢了他们的钱,自己也就发达了。
黄德坤摆了摆手,表示哪来得那么容易。
潘凯平却说,若是能搞到枪,别人的富贵不就是自己的了么。
这句话总算是说到了黄德坤的心坎里去了。
自己累死累活,辛辛苦苦地经营,一把大火就夺走了自己的一切;为什么自己不转变下思路,用力量去夺走自己想要的一切呢?
黄德坤灵光一闪,他仔细回忆了下,印象里大十字派出所的安副所长就公开配枪。而且是一个人住在出租屋,即使这个安副所长身材魁梧,武功再高,也怕黑枪。
这附近黑灯瞎火,不愁找不到收拾安副所长的机会。
看着仍在喋喋不休的潘凯平,黄德坤狠下心来,准备把潘凯平也拖下水去,“潘子,缺钱的话,我给你指条明路。”
两人一拍即应,约定好先抢枪、后劫富的计划,便分头散去。
不归路
毕竟目标是警察,黄德坤不敢有丝毫怠慢。为了保证计划一切顺利,黄德坤做了很多的准备。
他首先带着潘凯平,多次跟踪安副所长到他的住所进行踩点,摸清了安副所长的行动规律。
到了晚上,楼道里基本没有灯光。只要他们的行动利落,基本没有被第一时间抓现行的可能。
为了提高行动的效率,黄德坤还带着潘凯平到一个破旧的仓库里,进行排练。两人拿着木棒,对稻草做成的模型反复地敲击,力求一击制胜。
经过多日的预演之后,黄德坤认为动手时机已经成熟。1998年10月17日晚上,黄潘二人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此时,已是晚上10点半。安副所长接连加班了两天,身形有些疲惫,也因此注意不到黑暗中隐藏的杀机。
在安副所长的背后,黄潘二人慢慢从楼道后接近了过来。趁安副所长在掏钥匙的那一刻,黄德坤一马当先,猛地挥起木棒,就砸向安副所长的脑袋。
“砰”的一声,安副所长吃痛,刚要叫喊出来。黄德坤眼疾手快,又是势大力沉的一棒,捶向安副所长的胸口。
胸口受到了重击后,气道就堵住了。安副所长努力张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来。
潘凯平立刻跟上一刀,猛地扎向安副所长的心窝,彻底了断安副所长的生机
安副所长不甘心地双目圆睁,直直地躺倒在了地上。
凶残的黄潘二人生怕安副所长没死透,又连续补了几下。在确定安副所长死透了之后,黄德坤拿走了配枪和里面的多发子弹和潘凯平一起仓皇逃离了作案现场。
黄德坤本想等风声一过,就带着潘凯平抢银行或者珠宝店来迅速“暴富”。
不曾想,凯里的警力从那以后,一直在重大的公共场所附近严阵以待。黄德坤本来选择在珠宝店和银行附近动手,在探查一番之后始终找不到什么破绽。
潘凯平建议不如将目标改为相对防御薄弱的民居。两人便开始在城市里闲逛起来,很快,他们就盯上了医院家属区的乐贵建一家。
盯上的原因有3点。第一,乐贵建是银行支行行长,比较有钱;第二,他们一家只有3口人,其中还包括一个14岁的青少年,容易解决;第三,小区保安告诉他们,这户人家经常会吵架,可以利用这一点。
就这样,这只罪恶的黑手,将所有人的人生引向了不归路。
1998年12月1日下午1点,黄潘二人以拜访亲戚为名义,敲响了乐贵建一家的大门。
在敲门之前,黄德坤先是在隔壁邻居的猫眼上涂上了牙膏,防止自己的样貌被曝光。
等乐贵建一开门,黄德坤自称是乐贵建的远房亲戚,自家很久以前曾借过乐贵建的家人很多钱,今天是上门讨债的。
乐贵建当然不知道有这回事,但也分辨不了真假。黄潘二人佯装情绪越来越激动,实则用力挤进乐家的屋子里。
乐贵建的妻子见黄潘二人进了门,怀疑对方可能是强盗,立即大喊大叫起来。
就在这关键时刻,楼下住的刘巧云闻讯,上楼查看情况。她的善意之举,却为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
黄德坤见刘巧云接近,猛地伸出胳臂,将她拉到屋子里。还没等刘巧云反应过来,黄德坤掏出手枪,击中了她的胸口。
在乐家夫妇惊恐的目光中,潘凯平拔出刀子,对着刘巧云全身猛刺。不一会,鲜血流遍了门口的地毯。
乐贵建赶紧让自己的妻子带着孩子躲进里屋,自己拼命拦住黄潘二人。黄德坤又是一枪,正中乐贵建的头部,乐贵建当场死亡。
乐贵建的妻子和女儿自然也难逃厄运,先后死在了各自的屋子里。
盯着一屋子的尸体,黄潘二人高昂的心情慢慢沉寂下去。他们已经是罪无可赦的杀人狂,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之后就和专案组分析的那样,黄潘二人抢走了乐家所有值钱的财物,又是伪造了火灾现场。
趁着小区其他人不注意,黄潘二人仓皇远去,还将手枪偷偷扔进了清长江里,发誓将今天的一切掩盖到生命的尽头。
然而,这条不归路在埋葬受害者之前,就已经将黄潘二人的灵魂彻底掩藏。他们的生命,在杀死安副所长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尾声
在与潘凯平分道扬镳后,黄德坤在还掉自己的债务之后,下定决心要过上正常的生活。
很快,黄德坤在叔叔的的帮助下,当上了开发区领导的司机。几年后,黄德坤又凭借自己的机灵,在领导的推荐下,成为了开发区的基层公务员。
尽管黄德坤的仕途还算顺利,也有了较为幸福的家庭,但他依旧无法心安。
从此,每当黄德坤听到警车的喇叭声,他下意识的举动就是想逃。
网上有热心群众依旧对凯里两案耿耿于怀,更让黄德坤难以入睡。
哪怕是合上眼休息,乐家人和安副所长的面孔都会不由自主地浮现,仿佛是在找他索命。
为了逃离这一切,黄德坤开始利用自己的职权大肆收受贿赂,希望能筹措到潜逃的资金。
黄德坤也和潘凯平切断了联系,不再来往。黄德坤在被捕后透露,倘若路上偶遇潘凯平的话,第一个念头就是杀了他。
随着时间的推移,黄德坤慢慢将这件案子抛之脑后,以为世人已经彻底遗忘了它。
即使因为贪污受贿入狱,黄德坤也以为只要在监狱蹲个几年,出来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但是,黄德坤没想到的是,警察的目光未曾从这件案子远去。
2018年2月11日,黔东南州人民检察院以抢劫枪支弹药罪、抢劫罪、故意杀人罪、受贿罪和贪污罪等对黄德坤提起公诉。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等待黄德坤和潘凯平的,只有法律的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