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可群面红耳赤,连忙交出沉甸甸一包银元,又把天宝从背后拉了出来,哪知天宝一伸头,见面前站了个怪物:黑脸上长满红疙瘩,两只牛眼露着凶光,硕大的朝天鼻露着白森森的长牙——王贯中是个大豁子!就像庙里的恶鬼要吃人似的盯着他,发出吓人的怪笑,天宝吓得魂飞魄散“哇”的一声哭叫起来。
王贯中问道:“这是谁家的小孩儿?”
王可群拉起天宝:“这是沈孝儒的孙子,这孩子奇货可居,我们日后必定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王贯中点点头对王可群道:“可群啊,你枪法好,武艺高,本该让你做个老二,只是这些年你不在家,我手下还有好些外地兄弟,怕他们不服气你就先做个老五吧!日后立功再说。”
又对身边的土匪王毛子道:”毛子,把弟兄们都叫过来!”
王毛子听了吩咐,走到院中“当当当”敲了三下锣,锣声响罢,众土匪陆续来到。王可群见这些人大概有四五百人,大多背着些破旧步枪,不少的人扛着铁砂枪,还有的仅拿着些大刀长矛之类武器,几位头领带着短枪,另有一些散居在各地归王贯中一伙的土匪没有来到。
几个头领来到院子大厅上,王贯中指着一个身材高大、身着黑衣、腰扎皮带、三十来岁颌下浓须的人道:“这个是胡庄村张保聚,绰号‘张大傻’,他得罪了商水警察局长陈槐兵,现在是我们的老二。”
张保聚那晚救了吕福全后,到底纸包不住火,后来被陈槐兵追拿,无可奈何下暂时投奔王贯中落草为寇,因他智勇双全,王贯中让他做了二头领。
当下张保聚应声走出和王可群伸手相握,王可群暗中使劲,张保聚也用了全力,口中不住寒暄“久仰大名”之类的话,握了一阵,张保聚渐渐抵挡不住,王可群见好就收松开手来,张保聚退到一边。
王贯中又指一人,那人也身着黑衣,敞着胸,光头,身材矮壮,四十来岁年纪,见王贯中指向自己,忙抱拳对王可群道:“我是杨湾杨粪堆,名字不好听,大哥让我做老三。”
王可群含笑对他拱拱手,连道久仰。
王贯中又指一人,王可群见是本村的王元忠,忙叫了一声“达”知他定是老四。
另一个人高马大的,挺着一个硕大无比的头颅,也不等王贯中介绍,瓮声瓮气的道:“邓城程寨陈大头,我是老五。”
王贯中接口道:“大头,我想让王可群做老五,你服气吗?”
陈大头听了,见王可群比自己矮了一头,身材也远不如自己粗壮,摇摇他那硕大的头颅道:“不服!”
王贯中脸一沉,阴森森地对众土匪道:“兄弟们都在这儿,你们比试比试吧!”
他刚才还笑眯眯的,没想到脸色说变就变,话语中自有一种做老大的威严。众土匪急忙屏息凝视,陈大头早拔步到了院中空地上,王可群放下双枪,慢慢向陈大头走去。
陈大头见王可群向自己走了过来,叫声:“接招”一招“白猿献果”左手在王可群面前一晃,右手一拳向他面门捣去。王可群双手一合,正把他拳头抓住。这一招乃是“大家拳”(豫东一带八卦拳的一个分支)中的起手式。
这大家拳乃是明朝武状元王老斋流落到西华王家滩后传下来的,西华王家滩人几乎人人都会两手,众人见他仅使出一个起手式“洗脸”便拿住了陈大头的双手,不由大开眼界,都知王可群所使才是“大家拳”真传,情不自禁同喝一声:“好!”
哪知“好”字还未落地,武艺精熟的陈大头飞起一脚,向王可群裆部踢去,王可群松开手,一招“黄龙摆尾”以左脚尖为轴,右脚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如一条钢鞭一般向陈大头背部击去,陈大头脚刚抬起腿来,背部就已受了一击“咚”地一声栽倒在地,恰似倒了一堵墙,震得众人脚下地皮直晃。
也许有人会说,影视剧中两人半天还分不出胜负,你说的未免太不可信了吧!其实真正的高手想拼,举手不留情,往往片刻间就分了胜负!
王可群见他已倒地,为了混个好人缘,当下仍是见好就收,弯腰去扶陈大头。哪知一弯腰,陈大头从地上一跃而起,如一头斗牛,直向王可群胸部撞去。
众人惊叫声中,王可群不及多想,急使一招“铁板桥”向后倒去,双脚却像钉子般牢牢钉在地上。陈大头练就的就是铁头功夫,满想这一下定要撞他个人仰马翻。哪知头到处已无王可群踪影,他收不住势,一节车皮般带着呼呼风声直向外撞,“咔嚓”一响,一株碗口粗的桐树被他撞成两截,陈大头坐倒在地半天站不起身来。
王贯中悬着的心落了地,左手拉起陈大头,右手扯了王可群。呵呵笑道:“大头,你的武艺差可群还远,就让可群做老五吧。”
陈大头喘了几口粗气,抱拳对王可群道:“兄弟服了!服了!”众土匪哈哈大笑。
王贯中又给王可群介绍了另外几个土匪头目,王可群打了招呼,众人到大厅议事不提。
自那日以后,王可群便领着天宝和老母住到了一起,到端午之前,他已领着几个土匪出了几趟“差”:在王岗渡口抢了几个商人,到西夏集上取了一批货物,又于月黑夜到白帝杀了张宗勋一家五口……从此,阔别王家滩近十年的王可群魅影又重新徘徊在西华王家滩村四周百姓的头上,提起王贯中、王可群来,这一带神鬼皆惊。只是西华王家滩村附近皆是农村,艾岗、西夏、黄桥、龙胜、邓城、等集市也不算大,王可群没捞到大的油水,心有不甘,看着端午将至,他就和王贯中密谋一番,准备大干一场为王家滩土匪立下一件大功。
端午前夕,王可群与陈大头带了三百人马,悄悄到了周口。周口虽属豫东重镇,也有国民党部队驻扎,但这时恰逢驻周口部队换防,没想到撤走以后换防的部队迟迟未到。王可群得了这个机会,就趁端午节富绅大户及地方武装集中于沙颖河畔争看龙舟之时,带领三百土匪在周口大肆劫掠一番。
王可群骑着高头大马,他光着膀子,斜挎双抢,站在村边的刘方平坟地林子里,给土匪们打气:“弟兄们!冲啊!杀到周口抢大户,杀到岳母娘家睡媳妇去啦!”陈大头及小土匪们都知道啥意思,一个个激动得不得了。
土匪们趁虚而入攻入周口,很多人家财物被掠一空,妇女惨遭奸淫。一时间,上吊的,跳井的,喝药自尽的……种种惨状简直就是地狱景象。周口很多家庭哭声连天,周家口这年的端午节彻底被王可群这个杀人魔王变成了“端午劫”。土匪们临走又掳走大户李八少家丁奶娘,名医王长运和周口联中十几名女学生,及其余商户共一百多肉票,并给李八少写下条子勒赎二十万银元,若过期不赎就要“撕票”。
回到西华王家滩,王贯中亲自出迎,王可群,陈大头等土匪一个个欢天喜地,笑逐颜开宛如打了胜仗归来的将军一般。众人回到匪巢,命令土匪把这些“肉票”们男女隔开,分别关押,特别吩咐要给王长运准备一间干净的屋子。到了议事厅,王可群传令把抢来的东西抬上来,让王贯中一一过目,单是抢来的银元就两个柳条筐子,其余的湖广织锦、东北人参、南阳珠玉等物掠来不计其数,看得那些大小土匪一个个眼花缭乱的,纷纷竖指称赞王可群文武兼备,智勇双全。
王可群挥挥手,压下那片喧闹声。从腰间取出一物来,追到王贯中跟前道:“达,恁侄儿在李八少府中找到了这么个稀罕物,特意给恁放着。”
王贯中见王可群手中一物闪闪发亮,连忙伸手接了过来。张保聚、杨粪堆等头目也忙凑过来看,见王贯中托着一只高脚玉环杯,杯高三指,晶莹剔透,做工精巧,丝毫不见打磨痕迹。玉环中间的红色天然花纹经过高手匠人的精雕细琢,磨制成了两条戏珠的蛟龙,活泼可爱,栩栩如生,一鳞一爪皆露出灵动之气。
众匪见了喷喷称奇,连见识多广的张保聚也连连称赞:“好,好东西!老五,你从哪弄来的?”
王可群笑道:“二哥莫急,这只玉杯还有一绝呢,我也是用它喝酒时才发现的!”回头问王贯中:“达,你这儿有酒吗?”王贯中忙吩咐:“快拿酒来。”王毛子忙捧过一坛老酒来,王贯中把酒倒入杯中,杯底立刻显出一个美女头像来:云鬓高耸,月貌花容,星眼半睁,一脸春色。
王贯中端起杯来一饮而尽,连连咋舌道:“绝了!绝了!酒杯绝!人像绝!这普通老酒在这杯里酒味也绝了!”当下欢天喜地收下了杯子。
王可群这才回答张保聚的问题:
二哥刚才问我这杯子哪来的,这是我从李八少李桂元所开的“国”子号当铺洪掌柜屋里找到的。我一拿到这杯子,掌柜嘴唇直打哆嗦,就知道这是件宝贝,我装着要把杯子摔碎的样子,那个老掌柜吓得直跪在地上喊我亲爹,苦苦求我不要把它摔了,说那是无价之宝,稀世珍宝,是一位自称河北客商的人留在这的,当价一千个银元。他一边求我一边磕响头,请求我把这杯子还给他,哼!东西入我手他还想要,我就一脚把他踹到床底下去了!
王贯中笑得脸上的红疙瘩堆到了一起,大豁子咧得有三尺长,夸道:“好,好,可群好,真是能干!”小土匪们更是夸赞不已!
王可群又从怀中取出一物道:“二哥,还有您的一份呢!”
张保聚笑呵呵地道:“什么东西?”
王可群拿出一对镯子来,也是玉石磨制,玲珑剔透,华美可爱,王可群道:“这是虾须镯,真正的和田美玉,光绪爷也曾戴过呢!”张保聚嘴里道:“这怎么好意思。”忙把镯子贴身藏好!
王可群又分别取出东西,老三、老四等有头有脸的一一送了一份礼,其余财产全都交给王贯中处理,一霎时西华王家滩匪窝一片欢声笑语。
不久,四周土匪强盗纷纷到王家滩入伙,王家滩土匪多达千人,可谓兵强马壮,西华保安团几乎不敢正眼相看,唯恐惹了这些杀人恶魔。
王贯中志得意满,王家滩盛极一时!
王可群在土匪中声望又高了何止一筹!
过了几天,李八少派管家王群英前来谈判,捎信说他李桂元一人愿意支付所有赎票费用,让王贯中开个价码。王可群又从王群英口中得到可靠消息,说周口龙舟大赛上赵六大出风头,此人不仅武艺高强,胆大心细,而且水性出众,现今就住在李八少家。
王可群听得赵六的消息沉吟不语——他实在害怕那位神龙不见首尾的赵六!王贯中向王可群讨主意,见他神不守舍,忙问:“可群,你看怎么办?”
王可群一惊,随即哈哈一笑道:“这事好办,对付赵六我自有办法,咱们王家滩可不是沈家庄,谁敢来捋虎须我们定叫他有来无回,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过了一会儿,王可群领了天宝来到了议事大厅,王群英、王贯中、张保聚等皆不知何意。
王可群抚摸着天宝的头道:“天宝,大叔待你好不好?”
天宝嫩生嫩气的道:“你不让我见我娘,你不好!”
王可群哈哈笑道:“那你想你娘了,也想你爷吗?”
天宝带着哭腔道:“想!”
王可群笑眯眯说了声:“那我就带你去见你娘和你爷爷去吧。”说着话,回手从一个小土匪手中抽出一柄刀来“嚓”地一声,天宝头和身子已分了家。王可群抬起脚来在鞋上蹭蹭血迹,惊得厅上众土匪和王群英尽皆呆了。
王可群单刀一指王群英道:“你是李八少的智囊军师,如果再让我们陷入像你攻打沈家时那样的处境,我王可群绝不会留你性命。今天你是李八少的信使,我们王家滩只求财,不愿和李八少做下死对头,所以这次不杀你。你把这颗人头给赵六捎回去,告诉他这是沈家的单根独苗儿——沈天宝的人头,我已替他斩草除根,我们两人恩怨已了。假如赵六再敢和我王可群捣乱作对,小心我把他和何鸣凤全家杀绝,一个不留!”
王群英没想到王可群比传说中还要狠毒,深深看了一眼王可群,心里把这个对手重新估计定位到最危险级别,然后连声答应道:“是,是,我一定把话捎到!”
王贯中见了打个哈哈对王群英道:“李家财大势大,‘南京到北京,李家路路通’,全国都有他的商号当铺,就让他送五十万两银元的财物,否则所有肉票一律杀绝,最迟到八月十五,若过了八月十五钱物仍凑不齐,或者你们勾结官府对我王家滩不利,就不要怪王某心狠手辣再闯李家了!”
李府后花园里,赵六坐在梧桐树下纳凉。
自从见了天宝的人头,他心里一直不能平静。天宝死了,自己少了个后患,可他心中并不感到高兴,相反倒是有一种莫名的悲哀:天宝还小,他那幼小的心灵哪知道人世间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啊。王可群,你这丧尽天良毫无人性的恶狼,竟连一个四岁的幼童都不放过。心里想着,手肘狠狠锤击地面,嘴里不由骂出声来:“王可群,你这个千刀万剐的畜生,若不亲手杀了你,我赵六誓不为人!”
“六弟,你骂谁呢?”
赵六抬起头一看,李桂元不知何时已来到了身边。赵六看了看风度儒雅、目光和善的李八少,感叹道:“我骂王可群,这些天我常想,这天底下有富人也有穷人,有善人也有恶人,想那沈孝儒和王可群,难道他们的心都是狼心?肚子装的都是狗肺?他们倚财仗势,巧取豪夺,杀人裂尸,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八哥也是有钱人,可据我所知,你到处扶危济困,除暴安良,邻里婚丧嫁娶,你都慷慨解囊,从来不让偿还——你说这人心悬殊,究竟是为什么啊?”
李桂元微微一笑:“想不到六弟你话不多,却想得这样深。常言道人之初性本善,人性都是善良的,只是有些人积恶为习,把善心渐渐丢了。一心看中的是钱财权势,为了钱财权势就不择一切手段上窜下跳四处钻营。我的祖上子襄公,官至监军御史,典礼院学士,家计全由三弟延英主持。那时候凡是来周口经商者,多欲借其势,于是延英与各商家皆有联络,赢余坐以分红,亏损毫不相干,因此我祖上积资巨万,良田万顷,置宅三百余处。待到子襄公去官回籍时,三弟延英与其分家,说家产都是他延英一个人置下的,仅以数顷薄田交与子襄公。待到子襄公病重时,三弟延英前往探视,见子襄公双手紧握,不解何意。子襄公故意道:‘你猜我拿的是什么?’三弟分开他的手,才发现空无一物。子襄公笑对三弟道:‘我死,什么也没带走吧!’三弟延英羞愧难当。这件事我们李家子孙都知道,子襄公无非要告诉我们李家后人,钱财名利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没什么可留恋的!”
赵六听了,对李八少的旷达胸襟更是佩服。又听李八少接着道:“大丈夫生逢乱世,不能上报国家,救民于水火,也要竭尽心力保一方平安。为兄我虽薄有田产,但与被绑人质相比却不足一提,明日我就亲赴西华王家滩,以李桂元一己之身换回其他人质肉票!”
赵六听了不觉热血沸腾,连劝李桂元不可身入虎口冒此奇险。但李八少心念已决,再不悔改。
赵六道:“兄弟有李家叶家四大初相助血海深仇才能得报,八哥你们李家和我在逍遥仅仅一面之缘却对我倾心相待,我赵六不是忘恩负义之辈,这次闯匪窝凶险万分,兄弟我甘愿舍身前往,肝脑涂地也要保护八哥平安归来。”
李桂元却道:“我李桂元一人前去,谅他们也不敢为难我,不客气地说,我李某人就是他们的摇钱树,危害我他们的财路不就断了?再说王可群已指明不让你插手此事,你还是回避一下好,何况我还有大事托付于你呢!”
赵六见他一介书生模样却豪气干云,更觉这位八哥可敬可佩,忙问什么事。李桂元道:“依照王群英之计,这件事须如此这般,且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群英知、否则我们就全盘皆输了!”
正是:设下擒虎缚龙计,不怕匪徒逞凶狂。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

王明见,商水人,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周口市作家协会理事,有长篇小说《三岔口》、故事汇编《商水地名故事》等书籍出版,另有诗歌、散文、小说、剧本散见于海内外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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