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021冬至，你说不能爱你
一朵木槿花开到一半
停止了，站在冬月的门口
太阳苍白的脸后
我听见你的呼吸
喧闹的世间，气温一直上升
你无法以本来的样子抵达
你说，你不适合热烈的爱恋
青砖灰瓦，冰凌长挂
白绒绒的桥下
流水从冰岸间挤过
皑皑田野。火炉旁的阿妈
替我们煨着的红薯
都没有了，你再也不肯给我们重演一遍
折回北方，你说不能爱你
要成为习惯，这渐渐短下去的夜
和慢慢长起来的白天
加起来还是二十四小时
还是一千四百四十分钟
2021.12.17
192.沉默的夜
夕阳退出渡口
我退出人群
白昼像一只猛兽，进笼
我们融化在夜里
分不清彼此，却爱恨交加
只有夜的黑毯子
它忙不迭的盖了这边
又盖那边
夜太轻，人间太重
总有盖不住的亮
有的是灯光，有的是战火
2021.12.18
193.雪，飞舞的白蝴蝶
我从小处爱你
晴天，你眼中的一缕雾
雨天，你发梢上一滴水
从门外追至门内的一枚湿脚印
莽撞，直率
你一次次抹去我时
我已年暮，也会生冰冷之心
在你宽大的衣袖后
生朔风，生万千蝴蝶
白色，没有翅膀
像在飞舞，其实是坠落
在这轮回的最后一轮覆盖你，也覆盖所有
2021.12.26
194.夜曲
夜是白天的根部
像种子回到土里
我们回到黑暗里，回到出生之前
空中有透明的天使
她们去见她们想见的人
有水的流动，静若无声
它唱着温婉的摇篮曲
害怕我醒来，害怕人间烟火让我哭泣
2022.1.5
195.小寒
老巷子蓄满了风
等着奔波的人。日复一日
在时间的更迭里，搜刮我们
像一棵树，每个季节都要
交出一些绿叶
在严寒来临之际
光秃秃的站在世上
没有任何防御
什么都没有了
是另一种抵抗
就像我，爱你
却薄情寡义，不露痕迹
2022.1.6
196.情诗
如果一定要遇见
我希望你是雨水
什么都藏不住的雨水
短暂，倾泻
而我是漏斗，筛子，打水一场空的竹篮
你不要是湖，有撞不破的面
有丰厚的水草，养一群群的鱼
有令我深陷的峡谷，有倒扣在湖面的天空
有跳不跳，都令人绝望的平静
2022.1.7
197.追光者
我蛰伏在黑暗里
在你到来之前，与黑暗混为一体
我计算好每一分秒
当我一跃而起
才惊觉空有夸父之心
万物都在我前面
你照不见的背后
都是我——倒伏的阴影
你到来，只是为了将他们与我分开
2022.1.8
198.雪落满黄昏
雪落满黄昏
天就不会黑了，时间静止
田野加倍辽阔
我们在雪上
像两支行走的笔，走在纸上
我们还不需要想念
我们互掷雪球
像互相赠送时间
雪越来越大，万物都归于白
你和我，也隐身其间
纸上没有任何痕迹——已没有纸
2022.1.8
199.新年书
本来
我就要够着你了，那么近
三九天的马车拖着寒风
从你的故乡到我的异乡
花朵在深处徒步
坏消息不断地加厚冰层
亲爱，团聚被一再拖延
街头的小贩支起了炉火
爆香的炒米糖，你喜欢的焦黄色
此刻，我不能提起失望
银柳正作为一截断枝
在冷水里孕育
等她开放，你的南国
又响起归笛
2022.1.10
200.父亲
你终于硬成一块石头
像一座英雄的雕像，被放倒
再没有人能让你点头哈腰
母亲在痛哭，她真的丧偶了
另外的人唱戏饮酒
狂欢三日来庆祝
我失去了最后的窝点
送殡的人群散开了
我把你交给焚尸工
火红色的裏尸布像一只摇篮
更像一道深渊
他们抓起四角，你只剩一粒核
在底部摇晃
而我是你剥下的皮肉
在人间，又轻了几分
2022.1.18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