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如映山红般的笑脸
作者:周兰萍
“夜半三更哟盼天明,寒冬腊月哟盼春风,若要盼得哟红军来,岭上开遍哟映山红……”听着熟悉的旋律,驱着小汽车,心情畅快,略带一丝小激动,我,正在归家的路上。
掠过畅通无阻的高速,进入了我的家乡。硬质水泥路的两旁,延绵不断的丘陵,恰似小家碧玉一般,玲珑有致,清雅秀美,那镶嵌在山清水秀之间的红色的、白色的,以及粉红映山红,迎风招展,花儿在迎接远方归来的游子吗?
挑了一处临水的地方,我停驶了车子,推门,一股家乡的气息扑面而来,黄泥巴微腥的泥土味,茶树的植物油香,松树的有一些生嫩的松香味,以及映山红淡淡的清香,差点让我窒息。
我慢慢地,朝着最密集的映山红方向前行,拨开草丛,轻轻地摘下一束映山红,放在鼻孔处,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
好香!好美!
“丫头,原来你在这儿摘花?难怪,时间已经到了,还没有回家呢?”
一个熟悉的、沧桑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欣喜若狂地回头,一眼看见了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她依然身姿挺拔,站在路旁,微笑,如映山红般的笑脸,那是一张和我一样的笑脸,严肃中夹杂着淡淡的亲和。
“姆妈,这花,很美,送给你。”我大步走向母亲,举着鲜花,生怕被杂草刮坏了鲜嫩的花瓣。走到母亲面前,双手捧着亲手折下的映山红,递给母亲。母亲咧嘴大笑,看了看,说道:“该回家吃饭了。”
我扶着母亲上了车,让她坐在副驾驶室,帮母亲系上安全带,绕过车头,钻进车里,扭头,问到:“姆妈,坐好了吗?我要开车了。”母亲淡淡一笑,摇摇头,回答道:“丫头,你姆妈的身体很好,忘了吗?看看,水泥路,稳稳当当的。当年,在高低起伏的黄泥巴地上溜一天也没事呀。”
当年?
我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儿时。每天凌晨四点钟,我和母亲起来刨红薯丝,母亲推手工刨子,我在另外一端拉刨子。完了之后,天刚蒙蒙亮,母亲挑着两个篾匠编织的大箩筐,接近两百斤,走在坑坑洼洼的小路上,我跟在后面,手里端着一只煤油灯,照亮母亲的路,到了一处天然晒场,母亲放下了大箩筐,我放下了煤油灯,和母亲一起,将红薯丝撒满了晒场,晒干了,合着米,蒸熟,吃红薯丝饭。
白天,母亲步行一个小时的路程,去村里上班,我们四个兄弟姐妹,步行一个小时,一起去了村里的学校上课。高低不平的黄泥巴路,天晴还行,一旦遇上下雨天,路上湿滑,高粘度指数的黄泥巴,粘在鞋子地下,越来越厚,越走越重,滑倒在泥巴里,是经常会发生的事情。放学后,我随着母亲,扛着锄头去农田和草菜地,刨土、除草、施肥。
后来下岗了,母亲摆了菜摊。
记得有一次放学回家,家里停着四辆自行车,一辆摩托车。母亲告诉我们,她做生意挣了一点钱,加上父亲工作的调动,工资涨了不少。村里人几乎都挣钱了,至少不要逼着女儿远走他乡,女孩子也可以读书了。骑着车,穿行在道路上,心情好极了,漫山遍野的映山红,原来是如此美丽动人,多少次,和同学一起,将自行车停在草丛中,徜徉于映山红,摘下一支,别再自行车上,一路欢笑,回家,吃饭,全是白米饭,松软香甜软糯可口美味佳肴。
不久,母亲的菜摊变成了生鲜超市,挣钱了。
那天早已顿了土鸡,烧了排骨,蒸了大草鱼,甚至还有泡了西洋参高丽参,我们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着菜,喝着红酒,聊着门前停着的自家买的第一辆小汽车,欣赏着满山美景——映山红。
“丫头,在想什么呢?你看!”
突然之间,母亲叫了起来。
我立马回神,放慢了车速,在美丽的夕阳中,顺着母亲出神入化的眼神,看了过去——
只见“红薯节”几个醒目的字眼出现在眼前。我索性停下车,跟着母亲一起,游览了宽阔的立体农场。母亲很自豪地介绍,这个农场是她包下来的土地,种果树,种菜,种红薯,养猪狗羊,养鸡鸭鹅等,不仅招揽远方游客,远销农副产品,同时还解决了许多村民闲置劳动力。
回到别墅里,我和母亲吃着清清淡淡的晚餐。聊着四十年以来,我们家翻天覆地的变化——
“砰砰砰——”
“姆妈,什么声音?”满头雾水的我,问白发苍苍的母亲。母亲慈祥地笑道:“是我厂子里面的声音,有豆制品加工厂等等,生意越来越好,很忙碌,轮班呢。”
我的心潮澎湃,站起,奔向阳台,看着家乡不一样的烟火,欣赏着别墅对面的映山红,在敞亮的路灯下面,娇艳欲滴。当我回头之间,又见母亲那映山红一般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