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何鸣凤与赵六早早起床拜见李桂元、谢氏、陈淑媛、马云升等,李府上下欢天喜地,李桂元特意又请来叶炳勋四大初等让大家在周口李家庆贺三天。
赵六又把找到何娃的消息告诉了何鸣凤,何鸣凤更是激动不已,恨不得一步飞到何娃身边看看自己七年不见的亲弟弟究竟长成了什么模样。赵六再三劝解:“吕福全部队居无定所,现在找去恐怕他们已经离开太和县,还是等他们安顿下来再去寻找吧。”何鸣凤只得安心等待吕福全的消息。
赵六那个石人像却被老门潭一带村民“请”回了老门潭,说是赵六除掉蟒蛇之后洪水消退,大概赵六是神龙转世,能够镇压水患,要把赵六神像永远竖立在老门潭大堤上,以便永镇河妖水怪。(注:老门潭大堤并没有赵六石像,据说现在老门潭龙王庙里的小白龙神像就是赵六的形象,读者诸君如果感兴趣不妨到老门潭一游。)
话说赵六,自除了蟒蛇回到周口,名声更是响亮,不时有人看稀罕一样来看望赵六,赵六一时脱不开身,就与何鸣凤一起在李桂元处闲居,叶炳勋把叶正典三兄弟也送到了周口离家,赵六和马云升就领着叶正典三兄弟以及李家兵丁操练枪法大刀。
赵六抽空修炼暗器,当然也抽出时间到王长运诊所学习针灸等医术。
王可群等残匪勾结巴村土匪朱老彪到逍遥街打劫费文仲大大捞了一把之后,也不知躲到哪里享受去了,周口虽暂时无有军队驻扎,周口街道上在水灾消退,老百姓慢慢安置下来后倒是出现了短暂的太平景象。
赵六也经常与以马云升为代表的周口武林高手经常切磋武艺。短短几个月时间,赵六武艺突飞猛进,精神气质也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任谁看去也不再是当初那个稚气未脱的毛头小伙了。
赵六又悄悄把疯子张海生接到周口,请名医王长运细加诊治,张海生本来就没有大病,只是被费文仲欺压过分导致肝气郁结才发了疯,经过王长运一段时间的妙手调治后病情慢慢好转。赵六又为这位大名鼎鼎的“弦子王”买来一把好“弦子”,那张海生一把弦子在手,坠胡、板胡、越胡、曲胡样样精通,天天如痴如醉自得其乐,并根据赵六要求重点练习“越胡”。常言说“一通百通”,那把越胡在“弦子王”手中似乎有了自己的生命,人世间喜怒哀乐都随着“弦子王”张海生的手指倾泻挥洒出来。
看看腊八节已过,过年的气息越来越浓,吕福全与何娃还无消息。赵六与何鸣凤商量欲回常社店老家过年,便向李八少告辞。
李桂元对赵六道:“六弟,你与凤妹朝夕相处,虽以兄妹相称,毕竟是异性骨肉,虽然为你们举办了一个婚礼,可你这个新郎官不在身边,确实委屈了鸣凤妹子。我与你两位嫂子商量一下,干脆年前再为你们办一次喜事,既是庆贺你重获新生,也让我与你两位嫂子去掉一块心病,更为我们李家增添几分喜气,六弟和鸣凤妹子觉得怎么样?”
何鸣凤尚未答话,赵六却把头摇了两摇,又伸出两根手指道:“八哥的心意我怎能不知,只是我们尚有两件心事未能如愿,但等这两件事办完,我们再真正拜堂结婚。”
李桂元笑道:“你说与我们听听。”赵六道:“何伯父临死前把凤妹托付给我。他父女是梨园世家,尤其是凤妹,唱戏简直就是她的生命,可为了我赵六,风妹子整天东奔西跑,再也顾不上自己最爱的越调舞台,我赵六要竭尽全力帮助凤妹成名,这是一件。王可群害我一家,此仇不能不报,我将来必定要亲手结果王可群性命,否则我赵六就死不瞑目,这是第二件。”李八少点点头表示赞成,又与赵六如此这般商量一番。腊月二十二,李八少派了一辆汽车带齐了各种年货及日常应用之物,送赵何二人回常社店过年,并派了几名家丁随身侍奉二人,赵何二人的亲朋好友自有一番欢乐不提。
过了正月初六,赵何二人的亲眷都瞧过了。赵六把“何家班”原班人马悄悄请到家中,何鸣凤见了不由喜出望外。
芸香不在了、何常有在喜欢唱戏的女子中又培养了一位翠云,那翠云长相俊美,嗓音清脆,何鸣凤听她唱了几段极为满意;
“老鳖一”何久去世了,何常有这位大徒弟就理所当然接过了师父的行当,把一个“老鳖一”演得惟妙惟肖,即使与何久相比也不遑多让。
何鸣凤见“何家班”人马鼎盛,既高兴又伤感,想到何家班唯一的短板就是“头把弦”段营山年老体弱,不能再为自己伴奏,又感到无限遗憾。
赵六见何鸣凤闷闷不乐,自然明白她的心意,当下笑着对何鸣凤道:“凤儿,你不用为咱们何家班头把弦担忧,你瞧,那个拉弦子的可以吗?”
何鸣凤惊讶不已,不知赵六从哪里找来了个拉越胡的。正疑惑间,就听得耳边陡然一声越胡响亮,紧接着那醉人的越胡如水银泻地般把人们都包围起来,只一声,就像仙音魔笛一般勾人心魄,众人一下子陶醉在越胡声中不能自拔。
何鸣凤被那动人心魄的弦音感动得泪光闪闪,一连串字符不知不觉从胸腔中喷涌而出:“叫了一声姐,我比你大两岁;叫了一声妹妹,你是我的妻……”
越胡声,歌唱声相得益彰……
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的何鸣凤看着一个瘦弱的身影拉着弦子向自己走来……
那身影边走边拉,把那醉人的音符一个个像铁锤钉钉子一样钉到人们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演唱者何鸣凤哭了……
赵六泪水涟涟……
“弦子王”张海生边拉边走边流泪……
何常有泪水顺着眼角淌到腮边,嘴角……
“何家班”的人都忍不住落泪……
听到吟唱声赶来的男男女女无不落泪……
“弦子王”张海生用袖头擦了一把眼泪,然后一躬到地:“张海生谢谢赵六侄儿和鸣凤侄女的救命之恩,鸣凤,我这把弦子还能用吗?”
何鸣凤流着泪拉着张海生:“大叔,你能来我们何家班给我们伴奏,我何鸣凤谢谢您……谢谢……”
正当人们为“弦子王”加盟何家班激动兴奋之时,就听一声汽笛响,李家汽车来接赵何二人及“何家班”全班人马上了车直奔周口而去。
到了李家,李桂元、陈淑媛等把“何家班”迎进内宅,李八少把众人领进偏厅,指了指大厅一角,这一看,更令何鸣凤何常有等喜出望外,原来李桂元已派人从苏州买回了一个戏班的全套行头,包括锣鼓家什一应俱全。
陈淑媛挺着大肚子对何鸣凤道:“好妹子哟,你们赶快练吧,从初十开始,周口各个戏班都要开戏,我和你八哥已在最繁华的关帝庙前给你们搭好了戏台,到时候我和你八哥还有你叶大哥、四大初以及周口商会头面人物都要去看你唱戏哦!”
何鸣凤也不再客气,领着“何家班”全班人马立即投入紧张的排练中,好在他们相处已久配合默契,何常有已得何久真传,比起当年的“老鳖一”来,丝毫不差,翠云早年随“何家班”久经磨练,最近在何常有指点下演艺更是突飞猛进,何鸣凤天生的好嗓子,闲来无事自己也经常练习,并没把功夫搁下。因此“何家班”实力比起当年有过之而不及。
转眼间到了初十,周家口万人空巷,都拥到街头看戏,赵六、马云升等布置了人马四处严加戒备,严防有人骚扰捣乱。
关帝庙前“何家班”戏台之下,李桂元邀了当地的豪绅权贵早早端坐于彩棚内替何鸣凤捧场,等到辰巳之交也就是上午十点左右,开场锣声响过,戏台下鸦雀无声,连那些街头混混见了李八少,赵六、陈克军等端坐于此,也都规规矩矩,无一人敢来滋事。
这场戏唱的是“越调”传统剧目《收姜维》,何鸣凤饰诸葛亮,何常有饰姜维,翠云饰姜维妻,整个“何家班”配合默契,如手使臂如臂使指一样挥洒如意,刚开场便赢得阵阵掌声。台下的赵六见何鸣凤饰演的诸葛亮仙风道骨,气度雍容,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儒雅和威严,不知不觉中早已如痴如醉,不是陈淑媛笑着提醒,他几乎忘了喝彩。
待唱到“传令’一段,何鸣凤时而踱步吟唱,时而端坐传令,把诸葛亮的足智多谋,知人善任,运筹于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帅气与豪气表演得淋漓尽致。
你听他安慰打了败仗的“常胜将军”赵云:“四千岁你莫要羞愧难当:想当年长板坡你是有名上将,一杆抢战曹军无人阻挡,如今你年纪迈发如霜降,比不得姜伯约血气方刚……”语调从容而又充满温暖,台下观众听在耳里只觉得如一轮红日照在心头,正溶化心头的郁闷,胸口暖洋洋的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待唱到让魏延诱战姜维一段时,何鸣凤饰演的诸葛亮于儒雅中又流露出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三支将令往下传, 叫了声镇北的将军名魏延。自从你长沙归了汉, 随山人南的杀北的战, 逢山开路遇水造船, 阵阵全是你的先行官。今日战不比往日战, 战姜维比不得当年你大战渭南。五百外弓箭手属你管, 再赐你铁骑藤牌兵三千。初更时用战饭,
行兵时到三更天。 你假扮姜维关前站, 口口声声吐反言。
你就说你是姜维降了汉, 率领人马来夺关。这是姜维的狼牙箭, 射伤他城头将一员。 那姜维三更时必然往回返,
将人马你埋伏到城外边。 姜维若与你排开战, 只许你败,不许你胜, 你诱战姜维向东南, 东南有个高岗岩, 过去高岗是平川。 你耳听战鼓儿咚的隆咚响三点, 山人领兵到阵前, 纵然他插翅也难展, 收姜维就在凤鸣山。”一字一句,既有阵前激励,又有语重心长的宽慰,更有作为三军统帅不可侵犯的威严。
一段唱罢,“何家班”台下掌声如雷,彩声震天!
自此,“何家班”在关帝庙前连唱六天,场场爆满,赵六和李桂元更是场场必到,于是乎整个周口“开谈不说何鸣凤,纵使茶饭也不香”“宁可一年不吃葱,也要看看何鸣凤”……
从此以后,何鸣凤的大名响遍河南、河北、安徽三省,“越调”这种地方小戏也成了河南以至全国颇有影响的一种剧种,这个时期也成为越调艺术的巅峰时期,仅仅河南一省,就有越调剧团上百家。
唱到正月十六戏罢,何鸣凤、赵六本想歇息几日再回老家看看。不想有一位客居周口的河北富商力邀“何家班”到河北老家为其老母祝寿,那位富商与李八少交情不浅,何鸣凤推辞不过,只好领着“何家班”全班人马与赵六一起到了河北演出去了,到了河北之后“何家班”一炮走红,邀请者络绎不绝。在河北又幸遇才子李殿泽,一番畅谈之后,赵何二人与李殿泽顿成莫逆之交。那李殿泽年纪不大,带着一副近视镜,是一个文弱青年。他本是共产党早期党员,后来在赵六与李八少运作安排下到周口联中任校长一职,他才思敏捷,通晓音律,连看了何鸣凤几场演出后,对这位梨园才女倾心叹服,于是,从此开始为何鸣凤埋头创作“三国戏”中的诸葛亮系列即《诸葛出山》《火烧新野》《舌战群儒》《卧龙吊孝》等,时至今日,这些戏已成为“越调”戏中的保留经典节目。一个河北的人为一个河南的人写戏,也成了戏曲史上的一段佳话。
如此这般在河北盘桓了将近两个月,“何家班”才启程返乡,这日走到许昌附近一个叫“太平镇”的地方,又有一家来请唱。“何家班”推辞不过,只得答应下来。于是就暂住几日,准备在此连演三天。第一天看戏者人山人海,第二天仍然是人如潮涌,不料到了第三天,李八少竟派马云升快马加鞭赶来许昌,说有要事请赵六赶紧启程回周口。
赵六、马云升、何鸣凤等到了李府之后,李八少与李桂轩、王群英等为何家班摆酒接风。此时李殿泽在赵六帮助下已经到了周口任周口联中校长一职,在学校秘密开展地下工作,李桂元与李殿泽相处甚为融洽,李殿泽也在李八少府上与赵六、何鸣凤相聚。
陈淑媛刚生产不久,何鸣凤抱着李八少刚满月的小公子李志云亲昵不已。
席间李八少说道:“六弟,你可知这次让你回来为了何事?”赵六摇摇头:“八哥要我回来,必定有大事商量。”
李八少严肃说道:“事情确实不小,六弟也知道我们这个国家现在四分五裂。列强虎视眈眈,尤其是小日本气焰最为嚣张,去年他们制造的‘济南惨案’可谓血债累累,堂堂国民政府在列强面前无所作为,唯有拿中华武术自吹自擂。他们把国术当做了政府的遮羞布,要在杭州举办全国国术大赛,说是任何国家都可派代表参加擂台比赛。哎,我们中国人输不起呀,我们河南冯大帅决定派队员参加比赛,吉宏光军长首先想到的就是六弟,特意派人来通知我,要我赶紧找到你准备比赛。”
赵六豁然站起:“国内比赛我参加不参加无所谓,只要有外国人参加,我赵六必定参赛。说实话,高光明高营长第一次跟我说起‘济南惨案’我就极为愤怒,如果有机会和日本鬼子擂台比武,我情愿血染擂台也不能输给这些畜生!”
李殿泽扶了一下眼镜:“六弟注意,本次比赛不做任何规则限制,一方认输另一方才算胜利,到时候龙争虎斗肯定少不了流血!搞不好会随时丢命的!”
王群英与马云升对赵六极有信心,一力主张赵六参赛:
“六弟只管放心比赛,我们淮阳专区武艺高过你的我马云升还没有见过,说实话,我马云升最佩服的就是六弟!”
“六弟呀,要为国争光也要保证自己安全第一,你可是鸣凤妹子的心尖尖,我王群英只叮嘱你一句——刚柔相济,见机行事,大丈夫能屈能伸,该认输时就大大方方认输,绝不可逞英雄丢了性命!”
当下李八少与赵六等商量好各项事宜,赵六先护送何家班众人回家,然后回到常社店与赵四等做了交代,就到寿圣寺拜别师父灵位。了缘和尚听说赵六要参加擂台比武,担心不已,赵六为了安慰了缘与何鸣凤,在寿圣寺西厢房前吸了一口气,猛然间大喝一声,飞起一脚踢在墙角,墙角处一块砖被踢入墙内,那墙角不由凹陷进去一块,看得了缘与何鸣凤咋舌不已。(可惜的是,解放后寿圣寺败落,西厢房拆除,赵六留下的脚痕也就消磨在了历史烟云中)
回到周口,淮阳专员袁家骥选派的另外三名武术高手也到了,四人择日登程,首先赶往开封参加河南省选拔赛。马云升本来也要参赛,因李家离不开他的守卫,只好对赵六千叮万嘱,要他处处小心。
何鸣凤就留在李家与陈淑媛作伴。
赵六一行四人之中商水县练集袖虎捶术传人孙廷路二十岁,英气勃勃虎背熊腰、郸城八卦掌传人候登山四十岁,为人沉稳老练而又厚道、淮阳醉拳传人田灿业二十五岁,身材精瘦举手抬足间透着灵动。侯登山年龄大,理所当然就成了四人中的老大。田灿业与孙廷路血气方刚器宇轩昂,唯有赵六看起来普普通通,也就成了四人中的小老弟。
四人见赵六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料想是靠着李八少面子到开封游玩的,也就不把这个小老弟放在心上,唯有孙廷路与赵六同为商水县人,早就听说过赵六的传奇故事,心中对赵六格外看重。
这一日看看到了开封郊外,四人找了个茶馆喝茶休息。不料四人刚坐下,门外就来了一伙壮汉,其中一个大汉三十来岁,身材像一座铁塔一样高大威猛,那大汉见侯登山身背八卦刀不由一笑:“喂,你不在家凉快背着大刀到开封莫非也是登台打擂的?”
正是:
凤鸣九天声名豪,俚曲也能证大道。
擂台争雄非我意,热血换来花枝俏。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
王明见,商水人,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周口市作家协会理事,有长篇小说《三岔口》、故事汇编《商水地名故事》等书籍出版,另有诗歌、散文、小说、剧本散见于海内外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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