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湘钩沉

(一二九)
闻知日本无条件投降,举国一片欢腾。
芷江更是张灯结彩,满城一片光灿灿的红灯笼。
重庆《大公报》记者顾建平这样记道:“濒依㵲水的芷江,热闹繁荣,据说为空前未有。县城门口有一红色对联,写着‘庆五千年未有之胜利’,‘开亿万世永久之和平’,字大如斗。商店酒家结彩,户户升旗,噼噼啪啪的鞭炮,还没有放得尽兴。我们在街上巡视一周,除了拥塞的各型(车辆)以外,便是红红绿绿的联语(对联),其中很多采用‘日本投降了,天下和平矣’两句简单明了的现成白话。”

有回忆录这样说:“当时那个激动呀,放鞭炮,扭秧歌,锣鼓喧天,彻夜不眠!
听说33集团军总司令冯治安一边打着腰鼓在大街上扭秧歌,一边号啕大哭。
他是哭他的前任张自忠将军(冯曾任33集团军副总司令),哭殉国的赵登禹师长,在喜峰口、长城抗战中与敌拼大刀的烈士,哭战死沙场的三百多万中国军人!”
日本投降后不久,中美空军“飞虎队”的指挥官陈纳德接到了回国的命令。

为了欢送他,在芷江的中国陆军总部举行了盛大的欢送大会。欢送大会的地点就在芷江广场(现在的和平广场)。
可是陈纳德因事来晚了。他乘坐的军用吉普车驶入大街时,被拥堵得水泄不通的人山人海阻挡得寸步难行。
后来有人喊,把陈将军的车抬进会场去!于是呼啦啦上来一大群人,硬是把陈纳德连人带车抬进了大会会场。
有人在观看抗美援朝电影《英雄儿女》,看到王政委的吉普车被抬过弹坑时说,这怎么可能?
还别说不可能,这就是真的。

这种被誉为“二战明星”的吉普车全车重才600来公斤,是当年美国大兵和将军乃至总统的宠物,也是各国盟军将士的最爱。
陈纳德坐在大会的主席台上,他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界人士和芷江人民送给他的字画古迹,奇珍异宝。
这是人民自发地表达了对援助中国人民抗战、立下了汗马功劳的美国友好人士的爱戴和敬仰。
与史迪威将军不同的是,陈纳德援助中国人民抗战是没有私心的,他看出了1944年日军可能会发起大型的军事行动,反对将战略重点放在滇缅。

蒋介石当然更反对将中国战区的抗战重点放在滇缅,可是史迪威坚持要这样。
虽然史迪威将军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职业军人,而且敢打敢拼、身先士卒,不畏强敌,而且深受中国远征军的尊重。
但史迪威却总为了只担任了盟军中国战区总参谋长而心怀耿耿(他的目标是取代老蒋当中国战区的最高统帅)。以至于为了印证他说的“中国军队不能打仗”的论断而乐于看到中国军队在日军“豫湘桂”攻势作战中的惨败。
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他态度坚决地阻止了远征军的回国参战,而且将根据“租借法”给予中国的包括武器弹药和油料药品在内的军事援助物资扣住不发。

当时所有的援华的军用物资都必须经过史迪威的最后批准才能发放。
而当时被誉为“东方斯大林格勒”的衡阳保卫战一直尸山血海地打了47天,我军将士在伤亡殆尽且弹尽粮绝的绝境下盼援军盼得眼睛都出了血。
日军最高指挥官横山勇说,仗打到这份上,他最担心的是拥有美式装备的中国援军突然出现和他的已经岌岌可危的后勤保障交通线遭到中美空军的攻击遮断。
而此时史迪威手上掌握着8个美械军。那怕他放回来两个或一个军,战况就会扭转。
而陈纳德提出要轰炸日军的补给线,他的战机却因史迪威不发放油料而无法起飞!

后来美国方面也发现这个极为严重的问题,将史迪威调回了美国,另派了魏德迈接替了他的位置。
这些磕磕绊绊的往事仅仅是中国艰苦抗战不和谐音符的少数几个。
恰降的地点在芷江东郊的机场边的七里桥磨溪口。会场设在临时中国陆军司令部和美军飞行员俱乐部。
中方参加恰降仪式的是陆军总参谋长萧毅肃中将和副参谋长冷欣中将、中国战区美军参谋长巴特勒准将和翻译王武少校。(为了对等,少将王武改挂少校军衔。)

日方代表是今井武夫中将和参谋桥岛芳雄中佐、前川国雄少佐及译员。
恰降的会谈进行了两天,中方向日军下达了停止一切军事行动、解除武装、上缴全部武器装备和军事设施的具体命令。将中国陆军总部中字第一号备忘录交给了日方。
日方则接受了命令并上缴了象征投降意义的纬度从越南、缅甸向北包括全中国的军事兵力部署图。并接受了9月9日上午9时在南京正式签署投降协议的命令。
没有参加会谈的何应钦会后接见了今井武夫,通知他中国军队将在8月底空降数支部队到南京,日军必须予以协助。

笔者曾多次去过芷江那个恰降的地点,瞻仰过那座全世界唯一的浸透了中国人民鲜血、写满了日本侵略者罪行和耻辱的受降纪念坊。
看着那简陋的木制平房,走进那光线幽黯的房间,踩踏着吱吱作响的地板和坐上去有点摇晃的木椅,很难想象当年就是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发生了那样一个轰动世界的大事。
2022年秋天,趁着疫情的间隙,笔者又携家人回了一趟芷江,自然少不了去“中国抗日战争受降纪念馆”(即受降坊、纪念地)瞻仰流连一番。

看着芷江现在的灯红酒绿和满街的繁华,由不得不产生“白发渔樵,秋月春风,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的感慨。
在2020年的《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5周年座谈会》上,我党我国我军的最高领导人说“这是近代以来中国人民反抗外敌入侵持续时间最长、规模最大、牺牲最多的民族解放斗争,也是第一次取得完全胜利的民族解放斗争。这个伟大的胜利,是中华民族从近代以来陷入深重危机走向伟大复兴的历史转折点,也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国人民的胜利,也是世界人民的胜利。
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将永远铭刻在中华民族史册上!永远铭刻在人类正义事业史册上!”
中国抗日战争胜利万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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