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到阳泉割草

文/王云剑

1960年我读初二，哥哥读初三。一个贫困家庭供两个孩子上中学，非常艰难。

那时候姐姐一家在山西阳泉市，姐夫是阳泉四矿的汽车司机，姐姐带小孩作家务。阳泉四矿养着一个马车队搞运输，夏季大骡子大马需要充足的鲜嫩青草喂养。当时四矿的白菜1分钱一斤，而收买的青草是3分钱一斤。姐姐知道我和哥从小割草手捎子快，正好四矿马车队需要买草喂骡马，便很快捎信儿叫我兄弟俩上阳泉来割草。破口袋装好镰刀、绳索，我们哥俩满怀信心坐火车到了阳泉姐家。姐夫领哥见了马车队，都说好条件。我们承诺不管阴天下雨还是好天气，每天割回4百来斤草。割草是个苦累活，割半天，天正热，又累又饿，不管远近，还得自己把二百斤上下的草背到马车队。头一年地理不明，不知那儿有草，常常是边找草边割，心里着急。不时被不知从哪儿出来的老大娘怒斥一顿，说是踩了人家的庄稼、菜，要送派出所。我15岁，吓的流泪和人家说好的。要碰上那种茬儿，还过来把我的镰给劈手夺下。远处的哥赶紧跑到跟前，装作样子嚷我一顿。央求人家走了，哥又笑着哄我“没事”。有时下雨，湿草死沉，哥先背回去一趟，再来接我。就这样受罪麻爬，因为人生地不熟，我和哥割了十几天草，挣了一百大几十块钱，回家交给爹。一个贫寒家庭一下添这么些钱，家里喑暗高兴！

摸着这个挣钱门道，第二年暑假，俺兄弟俩预备了两张快镰，两条好猪毛绳和背绳，早早开往阳泉。马车队一见又是井陉那俩小伙，很高兴。情况熟了，我们更觉得心应手。当然也有倒霉时候，不是割破手就是马蜂蜇肿头。

矿区“十八嘴”住的零散户，通往家门的土道旁长满丰茂的“板板草”，又嫩又有份量。一次我顺道正割的起劲，离一家门口不远，从门内走出一个体弱有病的妇女，“孩，你割草啦！”我听清了他的山西话，应了一声。她求我到百十多步远的沟下担两担水。我稍一迟疑，便用他家的水桶帮他挑了三担水。她掏出钱来说：“孩，给钱”，我不要拿起镰就走。走出一截，我问另一家门前一个胖女人：“叫我担水的人有病啊？”胖女人低声道：“他男人刚上吊死了。孩，你咋不要他的钱？”我有点没好气，给了她一句“你去要吧！”

这一年我和哥铆着劲割了二十多天草，挣回三百几十块钱。后来我和哥上学，家里生活开销顶上大事了。我们非常感谢姐夫姐姐一家，老奶奶常念叨：不是恁姐夫家好亲戚，可不沾……。

2021.1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