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生俊
八一年春天,队里抓阄分菜园,韭菜地分给了长生叔我们两家,一家五个韭菜畦。浇菜园,就靠人一圈圈的推一个铁链子水车。
水车一圈圈转着,长长的水车链子一节节安着一个个皮钱,铁链子从转动的大铁轮子这边下到井水里边,皮钱带着水把井水从另一边水车筒子里源源不断的带到上边铁簸箕上,再引到小垄沟里。
那时候,水位浅,水量大,推一天水车差不多能浇完那片韭菜地。
记得有一回俺弟兄几个推水车,水车头掉井里去了,没有水车头水车没法推,浇不了地。只能坐在井台上干看着,等着下一号浇地的兴桂大爷爷光着急,还是云武叔蹬着井邦的蹬头小心的下到井里,扎了好几个猛子才把水车头捞上来。
小韭菜水灵灵的。头茬韭菜割下来,爹借来两个竹篓子,装的满满的,娘跟着兴桂大爷爷一人驮一篓子韭菜到尖冢集上去卖。
我头一次跟娘卖韭菜,是在八一年暑假里。那年,我在公社预选顺利出线,参加县里小师范考试落榜后,被临西二中录取为高一新生,暑假就在家等八月二十四号开学。我在自行车后尾巴上驮一个黑包袱,里边装着二十来斤韭菜,娘驮了满满一大篓子。
那天因为不是尖冢集,我们就去了南边桃园,一进桃园村,娘就喊起来:“卖韭菜的来了,谁要韭菜,新割的嫩韭菜。” 我不敢喊,试了好几回也喊不出来。就跟在娘车子后边,她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随着娘的叫卖声,不断有人从家里出来看韭菜、问价格,讨价还价,娘像跟老熟人拉家常一样推销着,那一大篓子韭菜很快就卖完了,可我这一包袱,还没有卖出去一两。
娘说:“你真不沾弦,光跟着我,谁买你的也?你还不赶紧到下一个村里去,进村使劲喊两声,把人都喊出来,不就有人买你的了?”
娘看我苦瓜着个脸怵头怵脑的样子,说:“拉倒吧,不用你卖了,倒我篓子里,这回就算你跟就个伴吧。念书念的啥也不会干了!”
快到晌午头起了,人都不愿出来,我跟着娘又转了两个村才算卖完。
看着娘溻湿的后背,我想娘是不是还得说我两句,可是一路上娘啥也没有说。
卖韭菜的那几块钱,到我开学的时候,都给我拿走交了书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