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爱如绵延的群山(组诗)
——献给天下所有的父亲
作者 陈昌华
父亲如山
父亲如山
每座家中的靠山
妻子有他
有了依靠的肩膀
儿女有他
有了支撑的明天
山在家在
有顶梁柱的担当
有一家子的呼唤
有过日子的盼头
有热炕头的温暖
山在情在
有烧不完的干柴
有一日三餐的炊烟
有养家糊口的艰辛
有薪火的世代相传
父亲如山
历尽千辛万苦
从不叫屈抱怨
绝非铁石心肠
只是有泪不轻弹
山在爱在
像不断线的风筝
哪怕飞得再远
只要有人收线
就会回到身边
老槐树
老家的院子里
有一棵老槐树
枝繁叶茂,生长过
太多的企盼
根深节多,缠绕着
太久的思念
小时候,父母曾
带我们回老家过年
我们在老槐树下
活蹦乱跳尽情撒欢
爷爷笑得那么开心
告诉我们春天再来
满树的槐花
开得那叫好看
但谁都知道
这几无可能
我们要上学
大人要上班
老家离城里还那么远
槐花就这样开了又落了
日子就这样年复又一年
爷爷曾从老家来过城里
那正是槐花盛开的春天
他背来好大一包槐花
是那样清香那样新鲜
妈妈把它拌上面蒸
那是我童年记忆
最香甜的美餐
一转眼光阴似箭
我的儿子也已成年
在带他回老家寻根的时候
只有那棵老槐树
孤零零的把我们陪伴
它应该还记得
爷爷的心思
可终归没等来
我们和春天的团圆
几片槐叶,飘落了
无言的悔恨
两滴老泪,打湿了
永久的遗憾
槐花还会继续再开
老槐树还会等来
下一个春天
我突然想起春晚
那支曾让我们
泪流满面的老歌
常回家看看
常回家看看
不要问这是为什么
老槐树就是
永不过时的的答案
爷爷的角色
爷爷是个农民
老爸曾带我
回老家农村
那是他最开心的时刻
时常盯着我目不转睛
印象最深的是他
塞给我的压岁钱
是几张皱巴巴的毛票
和还有余温的钢蹦
农闲时他也曾
来过我们城里的家
但每一次都来去匆匆
他总说地里的活太多
其实他知道我们
每个月的粮食定量
他明白多住一天
我们就得少吃一顿
他一点也不想拖累我们
日子就这么年复一年
家族就这么代代传承
一转眼我也当上了爷爷
开始承担接送孙子
上学放学的重任
每天看着孙子活蹦乱跳
有些累却十分开心
小孙子吃穿用从不发愁
最喜欢过生日和外出旅行
有时娇惯得实在过分
我们也一笑了之照样帮衬
一年到头省吃俭用的爷爷奶奶
发起压岁钱却从不心疼
有时我会想起我的爷爷
想起他模糊不清的背影
他没享受过太多的天伦之乐
他很少体验我的隔代亲
偶尔我也会鼻子一酸
小孙子赶忙来帮我擦眼睛
两个爷爷两个一样的称呼
两对爷孙两段不同的天伦
大同的是一脉相传
小异的是心心相印
爷爷的角色从未改变
祖孙的亲情就这样延伸
老爸走了
一一2017年6月12日清晨,老爸陈坦
在睡梦中走完了自己95岁的人生。
历经一圈又一圈
岁月的年轮
走过一步又一步
人生的历程
老爸戴的那块手表
终于在2017年6月12日的
清晨停止了转动
老爸累了,从1948
安徽老家那个贫困的
乡村走出,他已长途
跋涉了70个春夏秋冬
从一个奔向共和国
黎明的学生
到一个支援洛阳
建设的先锋
从一个地方小厂的管理者
到一个并入洛轴的离休人
老爸就像一头老黄牛
任劳任怨,勤勤恳恳
叫去哪里就去哪里
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从不讨价还价
埋头只管耕耘
老爸累了,从当年的
只身一人,带出了
四世同堂
这么大一个家庭
生生不息的天伦之乐
把根留住的一脉传承
最难忘大年三十的团圆饭
老爷子笑得最开心
老爸走了,走得
安祥,走得从容
在他走前的最后一个清明
他又回了一趟老家
老家的父老乡亲无不惊叹
都知道他是95岁的高龄
莫非他有预感
起点就要接近终点
也许他在告别
难以叶落归根
老爸走了,走得
匆忙,走得突然
沒来及见我们外地的
三兄妹最后一面
没留下一句遗言
也许他在生我们的气
不该把老妈的去世
一直瞒了他三年
也许他已原谅了我们
赶着去和我们的老妈
在天堂重逢
老爸走了,没留下
什么遗产,却留给了
我们取之不尽
用之不竭的精神
接过老爸戴过的那块
普通而又珍贵的手表吧
让它继续转动
老陈家的每个子孙后代
都要像老爷子一样
无愧自己的人生
老爸这辈子
从四川荣县那座
深宅大院走出
投笔从戎去抗日远征
从异国缅甸那片
群山丛林走出
十分幸运地九死一生
从二野麾下那个
俄文大队走出
跟着军旗向前向前
从长春一汽那个
翻译岗位走出
从此与一拖相伴终生
在红莓花与牡丹
交相辉映的岁月
马不停蹄的他
日夜忙个不停
在西伯利亚寒流
袭来的时候
年近三十的他
又从头改学英文
堆滿办公室的外文资料
有他呕心沥血的结晶
性格内向的寡言少语
汇入了拖拉机的轰鸣
工作中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业务上一絲不苟精益求精
遇到荣誉总躲在后面
雪中送炭常有求必应
上上下下的同事
都说他是个好人
几十年吃亏在前享受在后
几十年淡泊名利宠辱惊
与外语打了
一辈子的交道
和拖厂结下
两代人的缘份
献出了一生又献出了后代
两个儿子都在拖厂深深扎根
他那辆新买的“永久”
一下班就被女儿的
小姐妹们你抢我争
一辆新车摔得稀哩哗啦
虽然心疼他也只是
远远看着默不作声
调皮捣蛋的小弟
偷拿了瓜贩一个香瓜
他拧着他的耳朵送回
又结结实实痛揍一顿
女儿出嫁离家那天
他让把陪嫁放进衣柜
可别招搖过市煞风景
天有不测风云
他不幸得了癌症
三次手术该多大痛苦
他却从来一声不吭
儿女们轮流侍候他
他却总催着他们上班
说工作要紧事业为重
就在生命的最后阶段
他还在为一位老同事
的后事忙碌操心
老伴和儿女们
都流下了眼泪
他一生就是这样
心里总想着别人
中文、俄文、英文
半路出家干到了副译审
一生只做了这一件事情
川外、一汽、一拖
他说他这辈子值了
造了“解放牌”又造了“东方红”
老爸的自行车
一辆破旧的自行车
蜷伏在储藏室的角落
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
留下的记忆却很鲜活
记得我小的时候
老爸是那样年轻洒脱
双手撒把,身姿矫健
早出晚归,辛勤奔波
老爸骑着它上下班
车轮辗出日升月落
老爸带着我和妈妈
车上滿载全家的欢乐
老爸送我上幼儿园
每天都奔流在滚滚车河
老爸手把手教我骑车
仰巴叉摔出多少坎坷
老爸后来下了海
车把转向新的选择
在他连丢三辆单车之后
我们全家才终于会合
离开老家那天
老妈托运了那辆旧车
来的这座城市一切全新
我也开始了新的生活
老爸老了,已免费乘车
我也变了,爱共享单车
只是可惜了那辆旧车
变成了老古董束之高阁
老爸有时还会抱怨
共享单车不错但有些单薄
老爸有时也会感慨
大路朝天也别忘了走过的曲折
女儿的拥抱
一一2005年8月15日,在建川抗日纪念馆刚刚落成的左权将军塑像前,左权将军殉国时才两岁的女儿左太北第一次拥抱了父亲……
紧贴着,紧贴着
爸爸的脸庞
依偎着,依偎着
爸爸的胸膛
爸爸,请让我
抱一抱您
抱一抱您的女儿
65年的日思夜想
妈妈告诉我
我刚刚出生100天
您从烽火连天的前线
赶回来把我们看望
在妈妈的抱怨下
你为我洗了
唯一一次尿布
在女儿的哭闹中
你喂我喝了
最后一口米汤
妈妈流泪了,一半
委屈一半心疼
许多年后,她还在
后悔自己的不够坚强
身为妻子,她本应
多给您一点体贴
作为战友,她理应
多给您一些原谅
您安排我们去了延安
便立即赶回了太行
那正是前方最
需要您的时候
军情十万火急
百团大战就要打响
作为指挥员,你有
义不容辞的天职
身为大丈夫,你有
赴汤蹈火的担当
女儿还不到两岁啊
我的才37岁的父亲
就为国捐躯血洒疆场
山花泣血,恨别你
未竞的壮志
太行垂泪,感时你
永别的悲壮
一夜白头的母亲
再等不到凱旋的壮士
日夜啼哭的女儿
再看不见父亲的模样
65个春秋寒暑
妈妈后悔,沒给您
多帶一件寒衣,沒和您
再叙一句衷肠
65年前生离死别
女儿太小,沒有亲亲
您的天伦之乐
没有趴趴
您威武的肩膀
一生坚强的母亲
用您留给她的11封信
续写着青春的难忘
您记忆里那幼小的女儿
靠一张仅存的全家合影
走过了山高水长
爸爸,您可听到
父女分别65年后的呼唤
爸爸,您可看到
抗战胜利60年后的泪光
此时此刻,就让女儿
抱一抱您吧!抱一抱
您如太行一样的父愛
和一位将军永远火热
而溫暖的胸膛
爹,闺女看你来了
——74岁的王庆梅大娘,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在安徽双堆集烈士陵园,找到了埋⻣父亲的地方。
静静地站在墓碑跟前
轻轻地抚摸着父亲的名字
74岁的女儿双腿跪下
一声呼喊穿过岁月的风霜
“爹!爹!闺女看你来了
你睁眼看看女儿的模样”
她把父母的遗像摆在墓前
和地下的父亲一叙衷肠
娘说你参军离家那天
你说打完仗就会回到家乡
可你一走再无音信
从此生死两茫茫
俺娘等你,盼你,一辈子也未改嫁
临终只留下一个愿望
“不管你爹埋在哪儿
我都想和你爹一起合葬”
女儿寻遍了父亲的足迹
走过了一路的山高水长
终于在淮海战役的烈士陵园
找到了父亲牺牲的地方
这么多年爹独自一人
你想不想女儿,想不想俺娘
你可知道俺娘和我
天天都在把你日思夜想
爹,我知道你爱闺女
也爱这个家爱俺娘
但为了乡亲们都能过上好日子
俺爹才把命搭上
女儿倒上了两杯清酒
陵园飘散着淡淡清香
一杯敬父亲,一杯敬母亲
女儿叫一声爹,又叫一声娘
女儿找你找得好苦
二老请把女儿原谅
今天咱们全家终于团圆
你们都可以把眼睛闭上
按照祖辈古老的风俗
女儿将一件寿衣一块红砖
放入母亲的墓中
把远去的父亲带回了家乡
九泉之下的俺娘安息了
终于了却了一桩心愿
今生不能白头偕老
来世还做夫妻一场
魂归故里的俺爹回来了
回到了生他养他的这块土地
回到了永远爱他的俺娘身旁
爸爸的礼物
——谨以此诗献给陶铸和他的女儿陶斯亮。
听说女儿有了朋友,
一絲欣慰掠过爸爸心头,
是一个什么样的痴情小伙,
他难道不怕大祸临头?
爸爸目前的身份,
一一走资派、叛徒;
爸爸眼下的处境,
一一坐“飞机”、挨斗。
女儿,身边的一棵独苗,
女儿,掌上的一颗明珠,
为什么正值她青春妙龄,
却没有欢乐,只有忧愁?
那些要打倒爸爸的恶棍,
也是扼杀女儿幸福的凶手。
爸爸每当想到这些,
就双眼喷火,滿腔恨仇。
但无论是怎样暴虐的冰雪,
也不能阻挡春风扬柳。
生活在按照自身的轨道前进,
勇敢的青年出现在女儿爱情的路口。
“你把家庭的一切告诉他了吗?
爱情不能欺骗,也不能乞求。”
女儿慢慢掏出了他的照片,
抑制了爸爸激情的奔流。
哦,突然爸爸像想起了什么,
眼睛朝屋内巡视了很久。
他要给女儿的朋友送点礼物,
暴徒们还夺不走他这点自由。
终于他翻出一架半导体,
抄家的暴徒们大概嫌它太旧。
爸爸轻轻用衣袖擦拭着浮灰,
仿佛在和女儿的朋友握手。
爸爸又翻出一个皮包,
他叹口气,皱皱眉头,
礼物是太微薄了些,
实在有点.拿不出手。
爸爸略一思索,脱下毛衣,
送给他吧,虽然已旧。
他既有和“叛徒”女儿恋爱的勇气,
想必也能理解这礼轻意厚。
把爸爸的半导体送给他吧,
让他时刻等待民族的怒吼。
总有一天它会传出惊雷,
去劈碎那些人面两脚兽。
把爸爸的毛衣送给他吧,
穿上它,能挡住一切风狂雨骤。
管它三九严寒,冰天雪地,
心中呵,有了春光,有了暖流。
把爸爸的皮包送给他吧,
皮包内装过的作品将永远不朽。
它蕴含着爸爸多少心血、希望,
传给他,去续写那沒写完的春秋。
带上爸爸珍贵的礼物,
带上爸爸衷心的问候。
但父女俩谁又能想到,
爸爸至死,也没见过女儿的朋友。
这就是“十年浩劫”的中国,
“四人帮”残害老前辈的一个镜头。
你要知道这场悲剧的受难者吗?
女儿亮亮,爸爸陶铸。
爸爸的看望
一一王树声大将的女儿王宇红当兵时,有一年春节请假未批,王树声就来到女儿当兵的连队传达室看望了女儿……
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女儿还在后悔
那个春节的思念
连部没有批准假期
军人只能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大将的女儿也不能回家团圆
和戎马一生的爸爸相比
女儿的军龄太短太短
跟战功显赫的将军相比
女儿的资历太浅太浅
女儿虽不是千金小姐却也是爸爸的掌上明珠
爸爸统率着千军万马
却一样有着父爱如山
父亲来了,来看望自己的女儿
将军来了,来看望手下的营盘
在普普通通的连部传达室
在那个没有暖气的房间
室外的北风在凌厉地嚎叫
室内的气温降至了冰点
女儿哭了,她后悔自己太不坚强
都当兵了还让爸爸挂牵
爸爸笑了,望着窗外的营房
像在安慰女儿又像自言自语
官兵一致同甘苦吗
来看看你和战友们怎么过年
沒有什么秘书号令
没有什么首长热线
没有什么前呼后拥
没有什么亲切接见
只有一位开国大将
和一个通讯女兵的会面
十几分钟的交谈都谈了些什么
女儿已经记不清楚
只记得那间传达室
像春天一般温暖
几十年的相处都终生难忘
女儿早已习以为常
只有那次军营相见
最刻骨铭心令人思念
共同的老爸
——王万林,一名杭州的普通工人,71岁,一生未婚,却救助了511个流浪孩子。
511个孩子,
都曾失去了家;
511个孩子,
却有一个老爸。
老爸一生未娶,
没人知道为啥?
从没一个亲生儿女,
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不知老爸年轻时,
可曾有过青梅竹马?
西子湖畔小桥旁,
可曾碰上心仪的她?
不知老爸成人后,
可曾有过谈婚论嫁,
洞房花烛销魂梦,
此生从未眷顾他。
他没有什么家产,
只有1300多封信札;
他沒有什么储蓄,
却存着500多个孩子的情义无价。
三十多个春夏秋冬,
他把爱在杭州的街头播撒,
到处寻找流浪的孩子,
把他们领回自己的家。
有一口吃的,
他省给他们半口;
有一件薄衣,
他从自己身上脱下。
他写信联系他们父母,
他买票送他们回家。
他倾尽一己之力,
能帮啥就帮啥。
他把微薄的收入,
全部给了沒有血缘的孩子;
他用全部的血汗,
抚养着孩子们长大。
如今,孩子们都已成人,
一个个都己立业成家。
只有老爸还是孤身一人,
他的眼睛也因病快瞎。
还有300多个孩子失去了联系
老爸还在日夜牵挂。
孩子们呵,你们现在在哪儿?
孩子们呵,你们过得好吗?
都说河深海深,
沒有骨肉的情意深;
都说天大地大,
沒有父母的恩情大。
在孩子们的眼里,
老爸也是老妈!
在孩子们的心中,
老妈就是老爸!
今天,在“中国秀”的舞台,
在亿万观众的注视下,
双目快失明的老爸来啦,
500多个孩子的代表来啦!
谁说他没有亲生儿女,
我们都是他藤上的瓜;
不要说他快双目失明,
我们都永远装在他心里啦!
我们带来了自己的爱人,
我们带来了自己的孩子,
让我们的爱人叫声老爸吧,
让我们的孩子叫声爷爷吧!
我们要告诉天下人,
什么才是真正的博爱;
我们要告诉这个世界,
什么才叫真正的伟大!
此时,我们代表500多个孩子
共同呼唤一声:老爸!
此刻,我们代表亿万观众,
一起向你鞠躬:老爸!
作者:陈昌华,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曾任洛阳市文联副主席,《宝安风》杂志社社长,
深圳市企业报刊协会会长,现任深圳市文学学会诗歌专业委员会秘书长。作品曾见于
《诗刊》《解放军文艺》《飞天》《青春》《牡丹》《人民日报海外版》《光明日报》
《工人日报》等。出版诗集《印象与烙印》《旗帜咏叹调》《深圳编年诗》文集《企
业常青藤》。主编《诗路花语——洛阳七十年诗歌选》《绽放的簕杜鹃——深圳新诗
选》五集电视剧《贴廓巷56号》编剧、制片主任,18集电视剧《白居易》制片,打进
好莱坞的第一部中国电影《砚床》制片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