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行信记
攻占“天马顶”
信义庄
“不是驴不走,就是磨不转”,这攻占“天马顶”,队长精心筹划了两次,然终因各种原因,没能实施,令人遗憾。
也许在等待机缘,也许在权衡利弊,也许在……
6月2日晚,雷声滚滚中,队长终于发布了“攻占天马顶”的指令。“6月3日周六,攻占南部山区最高峰天马顶。齐长城、天马顶、北盘道村、长安沟、花果峪10公里500米环绕。路过最美黑松林,没有之一。早7点出发。”
这“天马顶”上有啥啊?还非要用“攻占”二字。
晨起七点,准时出发。一夜喜雨,万里无云,阳光灿烂,心情爽朗。走济泰高速,下柳埠出口,过大会村、龙门庄村、涝峪村、黄家庄村 、桃科庄村、簸萁掌村、水帘峡景区,翻越长城岭,一路畅行,不到七点五十,即达泰安岱岳区白家庄村头。这一路,路越走越窄,车越来越少,但两旁的景色却越来越美。那高耸的山林,青翠欲滴;那掩映在绿色中的果园、农舍,让你瞬间感觉犹如穿行在日本或英国的乡村。
白家庄村是长城岭下的一个小山村,攻占天马顶,其实有很多条路,沿长城岭攀爬应该最为刺激、过瘾。不知为什么,队长今天却一反常态地选择了开车。
记得儿时看电影《南征北战》,有个“抢占摩天岭”的情节印象深刻,难道今天还有别的驴友团队跟我们比赛?队长不说,我们也不问,大家相信,队长的选择总是正确的。
沿窄窄的防火道盘桓上升,不到十几分钟的时间,车辆就驶进了一片松林,初次看到的我,虽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深深震撼了。太意外、太不可思议了,济南近郊竟有如此美丽壮观的“黑松林”。
车在一处平坦之地停了下来,刚刚下车,就见一队人马从南侧小路急急走来,哈哈,原来真有驴友团队跟我们比赛啊。待到眼前,大家都开心地笑了,原来竟是熟识的泰安“帽檐”大哥的团队。
“帽檐”大哥是资深的不能再资深的驴友,从小走遍了泰安周边的山山水水,可说熟悉泰山周边的每座山、每条沟,对山上的草木鸟兽有着深厚的感情,驴行,动不动就是十几公里,对我等这样的“新驴”来讲,简直就是怎么跳也够不到的天花板,心中除了仰慕还是仰慕。
你说这“帽檐”大哥,登山就登山吧,怎么胸前还挂着一个硕大的“锅饼”?队长今天不让带饭,难道是“帽檐”大哥要请大家“锅饼”午餐。瞧这“锅饼”,目测直径有近七十公分,挂在“帽檐”大哥满面笑容的胸前,要多喜气有多喜气,看来,今天的驴行注定是一场开心无比的盛宴。
两支队伍聚一起,本已非常的开心,这“帽檐”大哥的造型更是让大家兴奋到了极点,许多驴友纷纷围着“帽檐”大哥做起了文章。有的拍照,有的说笑,这“帽檐”大哥也是十分的配合,就像一个职业模特,不停地摆弄着各种姿势,任凭大家折腾。不知谁的眼神特好,竟发现“帽檐”大哥的“锅饼”缺了一角,就盯着大哥不停地追问,“是不是路上忍不住偷吃了一块?”问的大哥一脸的无奈,逗的大家一片的笑声。
“攻占天马顶”是今天的第一要务,站在停车的位置,已能看见“天马顶”高高的瞭望塔,但望山跑死马,队长说:这里距“天马顶”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听之,大家一下严肃了起来,纷纷打起精神,在队长和“帽檐”大哥的带领下,健步向“天马顶”发起了冲刺。
来不及细细欣赏“黑松林”的美丽,来不及眺望周边壮观的山林,低着头,大家你追我赶地向前冲。
沿着平坦的防火道盘桓攀登,虽说省力,也更便于欣赏周边美丽的山景,但路远且晒,走着走着,我与“秘书长”二人就叛逆地脱离了队伍,扭身拐进了身边的松林,选择了一条近乎垂直的路线。
“攻占天马顶”当然要夺取第一了。
这条垂直线路,大多都在松林之中。“佳木秀而繁阴”,密林之内,绿荫蔽日,芳香四溢,树下杂草稀疏,土质松软,虽高度提升很快,但穿行其间却感觉并不太累 ,反而十分的惬意。大约也就二十几分钟的时间,我们即站到了长城岭上。十几米处,“长城岭遗址”的标牌赫然在列。
沿“长城岭遗址”上行,不知何因,路旁黑松渐行渐,没有了遮挡,山脊两旁的景色尽收眼底。眺望美丽壮观的山川、河流、村庄,“祖国山河美如画”的唱词瞬间涌上心头,那一刻,好想纵情歌唱《我的祖国》。
有时候,我常常想,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户外?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攀登?那么累,那么苦,还乐此不疲,一往情深!我想,大概就是为了这瞬间的感受和情怀吧!
爬上一个不高的山头,眼前“天马顶”瞭望塔清晰可见,脚下一簇无名的黄花,在蔚然的天空下灿然夺目,给这绿色的山林添加了一抹靓丽的风采。忍不住,蹲下身拍照,让高高的“天马顶”做背影,留下了美丽的瞬间。
即将登顶,眼前的黑松又渐渐多了起来,小路旁时不时出现一块块“泰山石”样的石块,行走在这松石相伴的小路上,心情愈加的爽朗,脚步也自觉不自觉地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喝一口水,补充点能量,施展开“钻、爬、抓、蹬”等十八般武艺,一鼓作气,仅用不足半小时的时间,终于登上了“天马顶”,实现了攻占的愿望。站在高高的“瞭望塔”下,对着四周的群山,我大声呼喊,尽情欢呼着胜利的喜悦。
这“天马顶”,是济南、泰安的界山,海拔860多米,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站在山顶极目远眺,群山连绵,蔚为壮观。梯子山、算盘岭、大高尖山等一众山脉尽收眼底,远处,泰山主峰遥遥相对,那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势,一点也不逊色泰山极顶。
耳旁山风阵阵,群鸟欢唱,蔚蓝的天空上云卷云舒,静静地观赏着四周的山川,心若止水,安心恬荡。不知为什么,蓦然间,丝丝忧伤竟悄然浮上心头,谭维维《乌兰巴托的夜》的歌声及场景,瞬间弥漫了整个心海。
大部队陆续赶了上来,想到已经实现了“攻占”的愿望,看南面山坡下盛开的蔷薇,远远走来的“帽檐”哥,急急收拾好心情,快步向“帽檐”哥方向奔去。
谁知这一下,却错过了“天马顶”最最重要的景点,也让我“攻占天马顶”的成色大打折扣。原来从瞭望塔左行三十几米,松林茂密的山包之上,竟有一处神秘的碉堡,我想,这应该也是队长使用“攻占”二字的主要原因吧。看照片,这碉堡虽已废弃,但气势犹存,坚固的外表,堡垒般的样子,让人浮想联翩。更重要的是在碉堡之上或坐或立,观赏四周的景色,无与伦比。看看当时登上碉堡驴友的照片吧,当时的心情可见一斑。
“天马顶”,等着吧,我发誓,一定会再来的,不“攻占”绝不罢休。
从瞭望塔沿台阶下行百米,来到一处杂草丛生的院落。说是院落,其实已经丁点不见了围墙的影子。院子坐北朝南,靠山一侧一排房屋,门窗、屋顶早已不知去向,只剩那坚固的墙基,还在像哨兵一样倔强地坚守着,观之让人五味杂陈,倍感凄凉。院子里,几株杏树,一株桑椹,枝繁叶茂,硕果累累;院外松柏苍翠,路旁一簇蔷薇鲜艳怒放,让人依稀窥见昔日的辉煌。据说这里曾经驻扎过一个连队的士兵,山顶碉堡的主人就生活于此。
这院落,位居山顶之下,坐北朝南,阳光充沛,群山拱卫,视野开阔,可谓风水绝佳之地。假如能改造成民居,闲暇之际,约三五知己小住,游目骋怀,昼看云卷云舒,夜观星空北斗;观云听雨,闲步秋风,该是多么的惬意啊!
依依不舍离开这废弃而又期待再次辉煌的房舍,队伍向山下走去,队长说:下行不远就是“西门台村”,村里只有唯一的一户人家。
一户人家?好神秘,好期待啊!
下行的小路蜿蜒在翠绿的山林之中,行走其间,神清气爽。大概是负氧离子浓度过高的缘故吧,一行人个个兴奋异常,一路谈笑风生,其乐融融。那“小神仙”手挥几乎过头的“金箍棒”,不时击打着路边的杂草,玩的不亦乐乎;那“马小妹”童心未泯,一时兴起,竟吹起了蒲公英的小伞;那队长则不厌其烦地给大家讲解,什么是丹参,什么是益母草……。
也就二十几分钟的时间,在山腰略略平坦之地,转过一处山坡,先是听见喜鹊的“喳喳”声和羊的“咩咩”声,随之,一株高大茂盛的梧桐树下,一处红瓦泥墙的房舍飘然出现在了大家眼前。
临近房舍,一棵杏树下一处低矮的砖石建筑引起了我的注意,自以为在农村生活多年,武断地判定是一处鸡窝。不想队长竟淡淡地说到:那是一处神庙,闻此,差点惊掉了我的下巴。
听到人群前来的声响,院子里的黑山羊“咩咩”叫的更欢,一只不大的小土狗更是窜来窜去,一刻不停地“汪汪”叫着。柴门前,一颗百年柿树黝黑裸露的树根,深深插入了坚硬的石缝,粗壮的树干,硕大的树冠,无言地诉说着这村庄、这家人的过往和坚守。
家里仅有两位老人,男主人已经七十又三,但精神矍铄,丝毫看不出年迈的样子,看到我们前来,满脸喜悦,不停地给大家搬来桌椅板凳,女主人则一路小跑,提着暖瓶招呼大家喝水歇息。院子东屋是饭屋(厨房),此时主人正为我们前来烧柴煮水,丝丝缕缕飘出的烟火味让人倍感亲切,情不自禁地想起童年放学后,帮母亲烧火煮饭的情景。北屋正房,门后的水缸令人欣喜,多么熟悉的场景啊,一把抓起水瓢就想舀水而饮。环顾房屋四壁,屋里陈设异常的简单,除仅有的几件必须的生活用品外,东墙上竟是一摞一摞厚厚的黄纸。
来到屋外,自然而然地就与老人开始了攀谈。问老人:这房子多少年了,老人说:我父亲在此百岁。“生活用品咋办?”老人说:抽空下山买,有时爬山的也捎些来。此时,我忽然明白,原来这里竟是众多驴友的驿站,“帽檐”大哥的“锅饼”就是捎给老人家的啊。
聊天在漫不经心中来来往往,你一言,我一语,不知咋的竟聊起了“俄乌战争”。男主人谈兴正浓之际,女主人突然从旁说到:他们谁也打不赢,谁要赢,必须來拜拜“泰山奶奶”。一席惊天之语,只把我等几个惊的目瞪口呆,无言以对。频道对不上,咋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柴门、土房,挡不住人们对美的追求。院子里一堆木柴旁,竟然有一株硕大的百合,其上四朵盛开,三朵含苞欲放,妩媚动人,令人遐思。百合一年一个花朵,这样的一株百合,想来这对老人至少已经养护了七年之久。
“有相聚就有分离”,分别的时刻到了,驴友们默默地收拾行装,依次离开,两位老人站在门前频频挥手告别。就要转弯了,再回首,猛然发现,两位老人依然伫立在柴门前,翘首目送着我们远行。那一刻,说不清为什么,泪眼瞬间模糊了双眼。
走出“西门台”,看时间已近十一点,考虑到有驴友中午必须赶回,考虑到阳光愈来愈加的强烈,队长与“帽檐”大哥商议,取消原定继续下行,探秘“花果峪”的行程,改为抄近路,走“绿沟”,返回停车点。
从“西门台”向东斜向爬行不远,路过一处破败的院落,寂静无声。一旁,几块巴掌大的土地上,竟种植了一垄一垄的玉米,几寸高的青苗,在贫瘠的土地上顽强生长着,令人感叹。“帽檐”大哥说:这房子前几年还有人住,老人去世后,孩子们谁也不来, 现在已经荒废了。这玉米,大概是刚才见过的老人种植的吧。
闲谈间,“秘书长”突然指着一片茂密的酸枣林说,快看,谁还记得这里?谁还记得那年秋天我们在此摘酸枣的场景?话声未落,那“大长腿”就高声喊到,“报告,俺记得,俺记得你吃酸枣呲牙咧嘴的样子”。
继续爬行,眼前一面怪坡,地貌与今天经过的其它地方,简直天壤之别,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地震或是山体滑坡。整面的山坡,乱石嶙峋,沙砾满地,没有一棵树木。放眼望去,整个队伍也几乎似羊群一样满坡了。
忍着暴晒,在乱石间跳跃前行,相互鼓励,迎难而上,经过半小时的拼搏,终于站到了一处风景独特的垭口。垭口处芳草萋萋,绿野茵茵。 远山青翠欲滴,白云悠悠;近处幽幽茂林,嘤嘤鸟鸣。
抬头望,一棵干枯的黑松,傲然挺立,让人顿然想起“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那青松逢灾受难,经磨历劫,伤痕累累,瘢迹重重,更显得枝如铁,干如铜……。”
是啊,做人就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
稍作休息,队伍沿北面的山沟向下走去。这条沟没有什么名字,如果非要起个名字的话,那就叫“绿沟”吧!进入这条沟,满眼绿色。沟里,树木高大茂盛,遮天蔽日,行走其中,清爽宜人;脚下各种草本植物郁郁葱葱,铺满每处角落,每一脚,你都得小心翼翼,否则脚下的花花草草,一定会喊疼的。
进沟不久,忽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问“帽檐”大哥,这是什么?大哥指着沟底一株株翠绿的植被说,这是野薄荷啊!这东西既能当茶泡水喝,也能直接炸着吃。不仅有疏散风热、清利头目的功效,还能缓解喉咙疼痛和皮肤瘙痒。听到这些,队伍里几个采摘高手兴奋异常,两眼放光,开始紧盯路边的植物,像采摘山苜楂般瞄准了身边的每株野薄荷。有意思的是,这沟里有种植被长的与野薄荷几无二致 ,不同的只是香气清淡大小而已,因此,出沟之后,大家比较,发现有的驴友,采摘的几乎全是冒牌野薄荷。
这条沟里,除了野薄荷外,那鲜艳欲滴的蛇莓果,就像一颗颗耀眼的红星,随处可见,熠熠生辉。一路上,不断有驴友采摘品赏,一饱口福。
这沟,如果不是“帽檐”大哥带路,我是走不出的。铺满植被的山沟,根本没路,“帽檐”大哥走的每一步,就成了我们要走的路。沿着“帽檐”大哥踩出的印记,队伍一行都安安全全顺顺利利地走出了“绿沟”。路上,我曾问“帽檐”大哥,这满是绿植的山沟,你怎么知道路在哪里?“帽檐”大哥笑笑,指着脚下说到,看到吗?这是兽道,在野外没路的地方,循着兽道走保准没错。俗话说:人有人道,兽有兽道,想不到,这有时候,兽道就成了人道。
走出“绿沟”,队伍穿过一片核桃树林,悠悠地拐上了一条沙石小道。行走不久,一处整齐的山间小院映入了眼帘。这是哪里啊?问队长,队长说查不到。一旁的“帽檐”大哥笑着说到:这是白窑村,地图上没有的。走近“白窑”,想不到路边竟有数棵樱桃树,其上竟还零零星星挂满了红红的樱桃。我等几个嘴馋的驴友,忍不住偷偷摘下几颗塞入了嘴中,那份酸酸甜甜的滋味,让人好生享受,回味无穷。
越过白窑村,上行十几分钟,翻过一处小山包,竟一下来到了早上出发时的防火道上,一抬头,车竟停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真是出人意料。“帽檐”大哥笑着说:不是有人中午要回吗?现在还不到十二点,这走,中午什么也耽误不了。
我的任务完成了,“花果峪”你们不去,我要去了。说话间,“帽檐”大哥与大家挥手道别,带着他的队伍大踏步向“花果峪”奔去。
“为爱松声听不足,每逢松树遂忘还。”有这样美丽的黑松林,为什么却有人执意早早离开!?真的不可思议。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大部队,转眼只剩下我等四人坚守。寂静美丽的松林里,除了风声、鸟声,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响了,心也渐渐如止水般再无波澜。静静地听,痴痴的观,一点点融入了这片美丽的松林。“天人合一”的境界大概就是如此吧。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他日若能常居这“云深不知处”的松林,听听雨,观观云,该是多么的惬意美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