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两个父亲
作者:赵玉文
父爱无言深似渊。两个父亲,表达爱的方式不一样,却是相同的情意绵绵。
——题记

不代岳父,我有两个父亲,一个生父,一个养父,生父和养父是叔伯兄弟。因养父无儿无女,我三岁时就离开了生父进入养父家,准确地说,是我生父死后,为了减轻生母的生活压力,把我过继给了养父,那时我三岁。
对于生父的面貌即生活我全无印象,倒是记得生父死后的一瞬,生父躺在门板上穿着与活人不同的衣服,脸像蜡纸一样黄,我手抓门框无表情地看着一个离开世界的人。待到长大之后才感到无限的凄怆与悲痛,对生父的死没流过一滴眼泪,更别说有一句悼念的话,至今回想起来,仍是愧疚。
生父是一位兽医,技术一流,人又好求,左五右六的村子一旦家畜有病总会找生父。然,生父的美誉只能从他人嘴里得来,自己再无缘亲历。

而我的养父在我生活中到是有了不少影响,养父会拉板胡,参加了村里剧团,记得常在出演时,父亲把我带到台上去,站在文武场旁边看。具体唱什么戏,却不知道,也记不住,唯有对台下黑压压的观众记忆犹新,人们的鼓掌是那么热烈。
有好多人给我说,你爹的弦拉的真棒。所谓弦就是二弦,山西梆子称二鼓,常言说,头弦好拉二弦难,二弦起钻眼续音拔高作用,使观众心潮澎湃。
听了别人对养父的赞誉,我由衷地高兴。我的一位表姐在她村唱青衣,常常骑自行车跑十多里路与父亲切磋戏剧,向父亲请教角色饰演,每每总是由父亲伴奏唱上几段,父亲给表姐纠正一些唱腔。还让我引以为豪的是我养父的泥瓦工技术很牛,工厂里几十米高的烟囱都敢垒。因此,之后,我每每看到高高的烟囱就会产生遐想,这是我父亲垒的!我甚至隐约看到父亲爬在烟囱边上拿着泥铲在砌砖。

对我印象最深的莫过于父亲病重期间,每天来家看望父亲的村民来了一波又一波,常常屋里挤满了人,人们走到炕前,拉着父亲骨瘦如柴的手,安慰父亲,没事的,你会好的。父亲艰难一笑,回道,谢谢你们看我,我真想再和大家一块去地里干活,只要你们拥护,我还当你们的队长,到正月了一块唱戏,不知阎王爷还允许不允许。
更记得那个上午,知青队长老孟带着几个队员来看望父亲,那天父亲精神较好,老孟询问父亲能否给知识青年再上一堂课?就在家里。父亲之前曾多次去学校给学生上课,也给知识青年上过一次。听老孟有求,父亲马上回答可以。随即,一帮知识青年挤满了屋子。因人多屋小,母亲想把我拉出去,我不愿出去,只好把我抱在炕上。父亲给知识青年讲解放前一些事情,日本鬼子惨无人道,经常来村里扫荡,抢粮抢财甚至还抢人去炮台当差,村里一名党员暴露后被鬼子打掉满嘴牙齿,折磨而死------人们吃不饱,穿不暖,炕上铺得只有一片破旧的芦苇席。为了充饥,人们把红薯蔓玉米棒晒干碾碎做成饼子吃,结果有好多人吃下后肠干的几天大便不出------知青们听得热泪盈眶。

养父走了,养父是被肺结核夺走了生命。当时我十一岁。出殡那天,我扛着引坟杆,挤出家门,随着好多亲人嚎啕大哭,我是养父的唯一孝子,当我端起砂锅摔地的那一刻,我感觉到人们哭得更加撕心裂肺,我瞟了眼围观的人,他们的眼泪也在簌簌地流,后来回想,自己在那种场合竟然还有心看别人,真是对父亲的不忠不孝。更触动我心灵的是,父亲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人,在病重期间能得到那么多人看望,一定是因为德高望重,受人爱戴,用自己的行为给后人留下了极好的影响。
生父是死于盲肠炎,听说生父死时痛苦到了极点。生父和养父的病要是给了现在,那就不算什么病,各自的技能也更能派上用场,可两位父亲大人生不逢时,真是苦了你们。
我永远怀念两位伟大的父亲。

〔作者简介〕赵玉文,男,石家庄市井陉县人,1960年出生,高中毕业。作品小说、散文多见于《天津文学》、《太行文学》、《当代小小说选刊》、《燕赵农村报》等,更多作品在《天津散文网》、《浩缘文学网》发表,一些作品曾或优秀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