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庄大道
文/草根谭
一条路，几十年的变化，可谓是天壤之别。
过去，这条路是横亘在心中的一个梗。如今，这条路竟让我流连忘返,引以为傲。
我家住在太行山东麓的一个小山村，四周是凸起的山丘，村子随地势建在山坡沟底稍平坦的地带，站在村外南坡高处俯瞰，整个村落就像一个四平八稳长寿龟的形状。村子中间有一条曲里拐弯、高低不平的东西向主街道，街道两边是南北向的小巷子，散落着高高低低的老房子。因为气候干旱和道路难行，在过去是全乡镇出了名的穷村。
老宅坐落在南巷子，巷子的路不宽，不平，也不直，不是上坡，就是下坡。记着过秋过麦时，拉着庄稼的排子车，蹭着墙才能挤进来。推开院门，脚下就是杂石铺成的小巷。出了巷子口就来到了大街上，街道上有的地方铺着青石板，有的地方铺着红石蛋，路面也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大街比巷子稍宽一些，能过得下马车。记得有一次公社农机站的拖拉机进村的时候，得搬开墙根边的石头才能开进来。 一条贯穿村子东西的街道，连接着村里与外界。那时候，村里通往外面的路叫大路，说是大路，其实就是能并排走过两辆马车的土路。沿着街道出村，向西通往山区，向东通往县城。村里人常说，以前人们经常出村向西，爬过岭头，去山西讨生活。而解放以后，人们走得最多的就是是向东的大路，因为向东十来里是乡镇所在地，再向东几十里就是县城。大路的尽头连着公路，连着外面的世界。多少年来，村里有很多人沿着崎岖不平的乡间小道，艰难的走出小村，走向外地，走进城市，还有的走出了国门。
出村口向东就是庙岭，向前有一座青石筑成的单孔桥，横担在桥沟的东西岸。过了桥，拐过花岭向西南走，到石灰窑再向东南，一路下坡就到了二道沟，坡上和坡下的落差少说也得有几十米，路的两边都是杂草荆柴和酸枣树。这里离村子差不多有五、六里地，到了外村地界，平时行人很少，据说以前有狼，还有劫道的，一个人走还挺害怕。再向前走大约两里路是一座兵营，高高的岗楼迎面矗立在路的尽头。整段路因为是村道，又不好走，所以人稀车少。偶尔有部队野营训练时，能见到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军人徒步经过，前面的部队望不到头，后面的部队望不到尾，还有绿色的军车颠颠簸簸的通过。有一年，部队搞演习，在村东头的山顶上搭建了帐篷，修建了临时飞机场，挖掘机把这条路拓宽了好多，推土机把路推得像擀面杖擀得一样平，这让习惯了爬坡下沟的村里人，过了一把如履平地的瘾。但好景不长，天一下雨，经过人畜踩踏和车碾压，又和以前一样，沟沟坎坎，坑坑洼洼，起伏不平，十分难走。
通往乡镇的这段路大概有十来里，路上大都是黏土加红石蛋，村里人管黏土叫胶泥，有的地方是白胶泥，有的地方是红胶泥，它干的时候硬的像石头，骑着自行车左蹦右跳，拉着着排子车咣里咣当，赶着马车上下颠簸，坐在汽车上也是左右摇晃，一路下来，不是车晃烂了，就是人散了架。要是遇到下雨天，路会被冲成千沟万壑，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坑，着了水的土路十分泥泞，粘的像鳔胶，人过粘鞋，马过陷蹄，车轱辘一滚带起一大坨，和车帮紧紧地粘在一起，想走走不动，想退退不回。拖拉机、汽车陷进去，轮胎反复打滑，越陷越深。记得有一次骑自行车回家，天色已晚，又刚下过雨，路上泥泞不堪，没法骑行，只好下车推着走，推两步就得扣扣挡泥瓦里的泥。走了没多远，实在推不动了，只好把车子扛在肩上，还没迈步，脚又陷进泥水里了，使劲往外一拔，鞋掉到了泥窝里，只好把鞋掏出来挂在车把上。就这样光着脚，扛着车，黑灯瞎火，深一脚浅一脚，不知道摔了几个跟头，泥水和汗水沾了一身，成了个泥人，十来里的路程，张灯时分才走到家。村里人祖祖辈辈受够了这烂路的苦，难怪姑娘小伙说媒相亲，一听说是这个村的，都嫌这里人家穷、路难行，就连串个亲戚都不方便。 要想富先修路。那年村里要修水泥路，决心改变穷村的面貌。村里摊工派活儿，每家每户都分包了一段修路基的任务，全村男女老少齐响应，齐上阵，干活的人在绵延几公里长的路上挥镐抡锨，同时开工。工地上到处是人，热闹非凡。虽然没有红旗招展、锣鼓喧天，但也重现了当年修渠会战时热火朝天的场面。就这样，路基没几天就平了出来，然后，水泥一铺，路很快就修通了。当村里人第一次踏上平展展的水泥路，心里甭提有多开阔、多惬意、多有盼头了。那时，人们逢人就讲，“俺村有水泥路了，往俺村可好走了”。从那以后，“排子车队”出去收购废品的更多了，“拖拉机队”去外面拉活儿的也越来越多。再往后，村里形成了“大卡车队”，几十辆大货车，往全国各地揽活搞运输，这条路成了大家致富奔小康的金光大道。
随着美丽乡村建设的兴起，村里的街巷和村外的道路再一次进行了硬化、美化、亮化。村里所有的街巷全部拓宽硬化，安上了路灯，画上了线，路边种上了花花草草。村里有专门的养路人员，每天洒水打扫维护，清理的一尘不染。每个路口都竖起了路牌，给每条路都起了一个有寓意的名字，从此，村里的路巷也跟城市里的街道一样，有了自己的身份。
休闲观光道路，铺设了彩色路面。路的上方搭起了五彩长廊，悬挂各式拉花、灯饰；路边高木森森，修竹苍翠，花草绚烂；路旁文化围墙，主题鲜明，彰显厚重的历史文化；仿古路灯古色古香，像华表一样矗立在道路两侧，闪耀着富裕文明的光芒。村口建起了标志性的大牌坊，向路过的人们诉说着今昔的变化，紧挨着牌坊的路边，建起了宽阔的活动广场。白天，车来人往，络绎不绝，很多路过的人会驻足观看。晚上，街灯璀璨，夜色迷人，广场上华灯齐放，歌声飞扬。大型电子屏幕投屏射影，音乐喷泉抛珠撒玉，五彩缤纷。吃过晚饭的人们三三两两出来散步、赏景、跳健身舞。有了这宽阔的马路，明亮的灯光，迷人的景色，就缩短了人们的距离和时间，十来分钟的车程，也吸引了周边邻村的人扶老携幼前来游玩，欣赏美丽的夜景。 经济开发区成立后，征用了村东大片的荒岗和土地。为了提升改造营商环境，又重新对道路进行了规划改造和取直整修。“一纵一横”呈十字型的道路建成后，不仅贯通了工业开发区，而且连接着周边村镇，与相邻的高速路、国道、省道形成了通衢八方、交通便利的公路网。水泥路面升级改造成了柏油路，几十米宽的高等级道路堪比城市的街道。灰黑色的路面上，白色的标志线醒目清晰，路两边的绿化带，常年有花，四季常绿。高大的乔木行道树、低矮整齐的灌木绿植和花草兼植；高高的太阳能路灯整齐划一，象卫兵一样守护在路旁。晚上远远望去，两条灯带像黑夜里的火龙，非常壮观。从此，回家的路，再也不怕下雨，再也不怕天黑。
“世上的路有无数，最难忘我心中的路，它是希望，它是追求，是生活永恒的召唤和归宿，路啊路，总是把我来鼓舞！”想起短短几十年家乡道路的巨变，看看如今家乡的人们在这条道路上奔向了幸福和小康，耳畔又响起了这首熟悉的老歌。漫步在这如梦似幻的路上，沉浸在这醉人的夜色里，我们对新农村未来美好的生活，充满了新的期待和憧憬。 作者简介：草根谭，河北太行山人，作协会员，行走在诗与远方的路上，徜徉在现实与理想的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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