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湖拜柳
文/张良

碧绿的湖水对镜梳妆,荡起一圈圈涟漪。熙熙攘攘的姑娘们,穿着亮丽的衣裳,穿梭在柳条下,沸腾了整个东湖。“春来无处不春风,偏在湖桥柳色中。”柳是最富有感情的。柳树绕着湖畔,一半在水上,一半在岸边,千姿百态,有龙爪柳、垂柳、倒插柳等等。或笔直挺拔,身躯盘着拳头般的疙瘩,像古代披甲持戈的武士;或根植岸土,身体微倾至水面,像婀娜多姿的少女洗濯飘逸柔软的绿发丝;或矮短粗胖,粗胖的似历经岁月沧桑的老人,正给矮短的新柳树讲述东湖的故事。
“两岸回环先生柳,一湖荡漾君子花。”东湖里有春花的前尘、有绿柳的往事,有一个能翻出更久远的春天。遥想当年,苏轼衣带飘飘,对酒当歌。君子亭里说雪月,会景堂上谈古今。荡舟湖上,小桥流水,水波不惊。问湖上清风,迎送多少文人墨客。思岸边杨柳,听不完春夏秋冬之传唱。我们经喜雨亭、一览亭、凌虚台、苏公祠、东湖碑林等景点,认真聆听苏轼修浚东湖、太白祈雨、官榷与民、改善漕运等故事,仔细品读《喜雨亭记》《凌虚台记》《凤鸣驿记》《思治论》等诗词石刻。作为凤翔府的“秘书长”,苏轼是接地气爱民的。北宋嘉祐七年(1062)春,凤翔遭遇大旱,苏轼日夜焦虑。恰逢此时,忽然降下甘霖,连续下了三天,瞬间消除旱情。忆往昔,古人有喜事,就用它来给物取名以示永不忘记。诸如周公得“嘉禾”作书名,汉武帝得鼎作年号,叔孙用北狄国君之名唤作儿子之名。喜事自雨来,苏轼遂新建亭子,取名“喜雨亭”。《 喜雨亭记》这样写道:举酒于亭上,以属客而告之,曰:“五日不雨可乎?”曰:“五日不雨则无麦。”“十日不雨可乎?”曰:“十日不雨则无禾。”“无麦无禾,岁且荐饥,狱讼繁兴,而盗贼滋炽。则吾与二三子,虽欲优游以乐于此亭,其可得耶?今天不遗斯民,始旱而赐之以雨。使吾与二三子得相与优游以乐于此亭者,皆雨之赐也。其又可忘耶?”后来,苏轼更是凭一己之力改变了凤翔的“官榷”制度,让利于民。在东湖这座“苏轼活的纪念馆”中,苏公祠门外联书:“道学寓风流当时帝许奇才一代文章高北宋,宦游同石隐此日人怀旧德百年笠履寄东湖”,给予了苏轼最恰切的评鉴和纪念。沿着苏轼足迹,进入大门,迎目便见壁刻的苏轼《思治论》,“犯其难而图其致远”,以一番气势磅礴的政论见解表达了他的治国方略和鹏程大志。祠内由正殿、仝笑山房、琴鸣精舍、壁廊等,飞檐斗拱,雕梁画栋,苏轼塑像依旧矗立,陈列诗文绘画等文物,并配以匾额、盈联,全面展示苏轼在风翔的政绩文史。
绿绦拂堤、湖光掩映,东湖柳不再是单纯的柳树。如果说苏轼给东湖柳增加了文气而名垂千古,那到了清朝中叶,东湖柳又因左宗棠、林则徐与“武”有了交汇。现下,令人称道的便有了左公柳和林公柳了。左公柳位于湖心岛君子亭前,粗壮古拙气势威猛,满身疙疙瘩瘩,虬枝突兀。枝头鲜绿若纱,婆娑一片。树身稍稍前倾,象征左宗棠当年奔赴新疆平叛的急切身影。据历史记载,清朝晚期,左宗棠率兵平定陕甘两省回乱,继而从凤翔出发,一举收复新疆。左宗棠有个习惯,就是在经他手收复的地方栽植杨柳。这杨柳既是标志,也是纪念。他南征北战,一路之上栽植的杨柳,就成为了他的足迹。他从凤翔出发去收复新疆,在东湖誓师植柳,一路向西征讨,所向披靡。杨柳也就栽了一路,因而也留下了“大将筹边未肯还,湖湘子弟满天山;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的赞词。现存的左公柳也让东湖涂上了一层英雄的色彩。柳树新绿,有了左宗棠栽的柳树,时任陕西巡抚的清朝重臣林则徐,途经凤翔东湖。徜徉于风光旖旎的湖畔,林则徐追慕先贤,感慨万千,欣然栽下数棵柳树寄托情思。此刻,我慢慢走向这株徐柳,树主干粗壮、虬结盘曲,树枝生机盎然、俊秀挺拔,树冠上青枝纷披,葱绿的柳丝儿飘飘荡荡,我感受到的是古柳的神采奕奕、气格不凡。这几株数百年未损,受到凤翔人的特别呵护,应是对左宗棠平乱收复新疆功劳、林则徐禁烟抗击洋奴气节的尊崇。

离开东湖,朋友将《苏轼初仕凤翔府》作为伴手礼赠送我。拜读着苏轼在凤翔撰写的《凤鸣驿记》《喜雨亭记》《凌虚台记》《思治论》等著名的“三记一论”,其中好多篇章里提及东湖,可见东湖在苏轼心中的分量。千年凤翔东湖,苏轼就是岸堤上的一株绿柳。东湖柳、东湖柳,今又青青君知否?

张良,笔名行云水,四川省眉山市青神县人,现供职于某行政单位,业余时间酷爱拙笔耕耘,喜爱篮球、游泳、亲近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