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妈妈的味道》
文/蜀华
我出生于大跃进时期的1958年，由于母亲没有母乳，我是靠八元一瓶的奶粉喂大的，听保姆大大说，困难时期，别家的人都饿的面黄肌瘦躺在炕上起不来，而我却吃的白白胖胖在街上跑，羡煞好多街坊四邻。今天我的体质特别好，可能与儿时喝那么多奶粉有关吧。
母亲是重庆人，喜欢做菜，每到冬天就买些大白萝卜，洗净后把萝卜竖着切成手指厚的长片，再左一刀右一刀划开口子吊在绳上，凉到半干半湿时，再改成方粒，拌上盐、花椒面、辣椒面、白糖、白酒放到玻璃瓶里按茨实，腌上10天半个月就可以吃了，味道咸甜相宜，嚼起来咯吱咯吱的很劲道，是早晚的下饭菜，一个冬天我们都离不开这种萝卜丁。
妈妈爱做菜还有许多趣事。每到节假日，她会让我去买点肉改善活食，只买五毛钱的，临出门前，她总要用浓重的四川调拉着长腔大喊道“五 毛 钱 半 肥 半 瘦 …”，那腔调悠扬别致，韵味十足，像唱川剧一样，惹的四合院的邻居捧腹大笑，至今我想起来都忍俊不禁。大米饭是现在最普通的主食，可那个年代，吃一顿大米饭就算奢侈了，妈妈想念家乡时，就会让我去买几碗大米饭打打牙祭，七分钱一碗的米饭只有大饭店才能买到。有一次，我骑着自行车，挂一个装着盆子的网兜去买米饭，跑了好几家都没有，一直找到火车站旁边的迎宾饭店才有，店里人头攒动，买饭的人挤的水泄不通，仗着我个头小，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终于挤到了柜台前买了五碗，当我往盆里到时，一个操天津口音的人突然撞了我一下，咔嚓一声碗摔了，米饭撒了一地，我拽住那个中年男人让他赔，他却跟我胡搅蛮缠，我一把拿起他刚买的米饭扣进我的盆里，一溜烟跑了。
妈妈还会做腊肉，深冬季节，她会亲自去买几块上好的五花肉，撒上盐粒、花椒粒和白酒腌制，那时谁家也没有冰箱，家里也不暖和，把腌肉放阴面的窗户即可，大约腌个八九天就进入挂绳晾干的工序，等到她休息时，我俩便提着木屑，端两块蜂窝煤，去老乡院里熏烤，这可是个技术活，稍有不慎，将前工尽弃，年三十的“祈盼”随既“灰飞烟灭”。搬个水桶一样大的蜂窝煤炉子，最下面放一块燃透已没有明火的蜂窝煤渣，中间放一块燃烧最旺的煤，上面放一块刚刚点燃的煤，然后撒一层木屑，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三层煤孔既要通气又不能通的太畅，不通气炉子就熄火，太畅通木屑容易起火。炉子上放一个铁篦子，把肉放在篦子上慢慢熏烤，一会拨动一下木屑，一会翻一下肉，还要随时添加木屑观察火候调节风门，不时用芭蕉扇煽风点火，母亲的脸有时被杠的黑一块红一块，似戏剧中的花脸一样。望着那袅袅的青烟，闻着那烤肉的香气，免不了垂涎三尺，因为熏好的肉看似熟了，其实还不能吃，还要继续挂在门框上“饱尝风冽”，一直等到春节才能上桌。母亲熏出的肉，从里往外渗透着混浊的烟香，蒸好后切成薄如蝉翼、泛着晶莹剔透的亮光，整齐的装进盘子里，让人看到后除了滋口水外，还会多了一层遐想，它历经大盐的浸渍，青烟的熏烤，寒风的洗礼，高温的蒸煮，漫漫七七四十九天的“煎熬等待”，才姗姗走上大年三十的餐桌，满足全家祈盼了一年舌尖上的那份快活。
住上有暖气的房子后，妈妈又开始给我们做醪糟，先将洗净的糯米用水泡一天，然后沥干水分，铺上笼布蒸一小时，晾温后捏碎分成两三层，每层洒点“开窍”的酒曲，加碗即将变为甘露的水码好，在米中间按一个“酒窝”，然后用干净的破棉袄包裹严实，放在暖气片上开始发酵，好多回我都忍不住掀开看看闻一闻，直到酒香扑鼻时，醪糟就会来到了我们的早餐，味甘悠醇、甜酸锁喉令我醉迷心爽，温暖之余肠胃多了一份酣畅。
还有一道令我怀念的“豆豆汤”，这味浓汤用豇豆、腊肉和大腿骨一起熬制，什么佐料都不放，煤火上炖它两小时。蒸腾的氤氲在屋内缭绕，煤火的烟气夹杂着肉香回荡在小屋里，我们姊妹乖乖的坐在板凳上，翘首期待那个铁锅盖下面的“峥嵘”，此时妈妈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我的眼睛，啊，终于看到铁锅被端下炉子，掀开盖子时，白色的水雾朦胧了我的双眸，只觉哈喇子禁不住喷涌又咽下，这时的汤呈乳白色，香溢四射横飘满堂，入口馥郁而不腻，大豆的腥味搭配骨髓的酥软，既补脂肪、蛋白、又补钙，与大米饭相伴入腹，营养丰富，香软绵滑，是我童年最爱的一道珍味佳肴。
我成家后，到处都有卖腊肉大腿骨的，买了几回，炖了多少次，也炖不出妈妈的那种味觉。可能现在美食太多？日日香味扑鼻？无论怎样都寻不到当年那种齿颊留香和浓郁。或许是那种原生家庭的点点滴滴，那个物资匮乏时一家人围坐在小饭桌前啃骨头的情景令我回味无穷吧！
如今，我也秉承了妈妈爱做菜的习惯，《梅菜扣肉》、《酸菜鱼》、《醪糟》这些饭店的招牌菜我都做的得心应手，色、味、型俱佳。因为爱做菜，在澳洲品尝过一道川菜，回家后一直念念不忘，找遍邢台也没有，急中生智在网上查阅，经过多次的试验，终于成功做成了这道相识于澳洲的中国川菜《牛肉炖嫩豆腐》。孙女回家吃饭必点这道菜！
每逢节假日，孩子们提前通知我，并指定菜谱，我乐此不疲的开始忙碌展示厨艺，父母来家住时，也千方百计换着样给他们做饭，一家人享受着悠哉悠哉的天伦之乐。
2023.6月修改完成
【作者简介】英子，原名彭朝英，下岗女工，平时喜欢吹笛子，写毛笔字，游泳健身，喜欢文学，时常写一写散文、顺口溜抒发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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