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打铁花
张宝亮
前些日子,月去内蒙参加了一个商品展销会。晚上,好客的东道主上演了一场打铁花。
打铁花是一种民间艺术,为河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把烧熔化的铁水盛在勺子里,用鲜木棒猛打勺子,使铁水抛向高空。铁水遇冷或碰到硬物滚落成小铁珠,形成美丽壮观的焰花。
气势磅礴的打铁花如天女散花,绚丽夺目。月看着看着,就想起自己家乡的打铁花来。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村里建了个村办企业,是大型铁工厂,涵盖冶炼、钳工、车床、刨床等一系列工序。生产的木镙丝钉曾销往全国各地,红极一时。
每年正月十五,村里就在工厂前边的学校广场上,燃放打铁花。周围村子的人纷至沓来观看焰花,广场上挤得密不透风。
其实,严格来说,那不是打铁花,只是一种特殊的焰火。村里买来花药,由工厂的师傅再加上碎铁屑,自己制作而成。由于加了铁屑,它又不同于一般的焰花。并且,装药的器皿大、填的花药多,喷出的焰火有十几米高,覆盖面积广,燃放时间长。场面非常壮观,星光灿烂,无与伦比。后来,月从心里就一直把它当成了打铁花。
观看打铁花的时候,云也在,云就站在月的身旁。云穿着红色的花绒布棉袄,头上裹着绿围脖,围脖在细长的脖子上绕了一圈,一头搭在胸前,一头甩在肩膀后。焰火开始燃放时,月亮似是有些害羞,悄悄躲到云层里去了。火红的焰花似瀑布般直泻而下,把夜幕点缀的如同白昼。天花无数月中开,五彩祥云绕绛台。人间巧艺夺天工,桃花落尽满阶红。
云仰着头,焰花映着云俊俏的脸庞,高高的鼻梁,浅浅的的酒窝,甜美的笑容,以及鼻子里呼出的热气,与灿烂的焰花交相辉映。云指着焰花对月说:“哥,这焰花真美”。这个场面定格在了月的脑海里,多少年挥之不去。
多年以后,每年正月十五,月都陪着孩子燃放焰花,美丽的焰花多彩多姿,独独映不出绿围巾的形状。看着孩子们欢呼雀跃,开心的笑脸,月就会浮现出那定格的场景。
再后来,每到元宵节,城里都在指定的地点集中燃放焰花。规模之大,品种之全,燃放时间之长,场面之壮观前所未有,令人眼花缭乱,心旷神怡。很多乡下人,都带着孩子早早开车去城里观看焰花。
月一次也没有去过,月做的生意每到正月十五前后,都会忙一阵子。月有时一边慌慌张张地吃着元宵,一边站在门外看焰花。
月其实特别喜欢看焰花,观花灯。月最喜欢猜灯谜了,月从小就喜欢猜谜语,基本都能猜中,感觉非常有趣。
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个个握着手机,没人再愿听月叨咕“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了。月放完焰花,喜欢沿着乡间的小路,一个人静静地走。月亮在云层中穿梭着,时隐时现,或许,云也是来看焰花的吧,月亮走,云彩也跟着走。朦朦的的月光下,月一边走着,一边倾听,一边观看空中美丽的焰花。
月看着看着,就又浮现出那定格的场景来,红红绿绿的焰花中,月似乎看到有个围着绿围巾的仙女正在空中散着花,月还听到有个声音在耳边喊:“哥,快看,焰花真美”。月扭头瞧了瞧,身后只有自己矮矮的影子,和耳边沙沙的脚步声。一大片云彩遮住了半边月亮的脸,夜显得更加扑朔迷离。月忽然觉得有两条小虫子爬上了脸颊,痒痒的,凉凉的,一阵冷风吹过,鼻子有些酸楚。月用手擦了擦脸,再看焰花,焰花似乎散碎了许多,不如刚才绚丽了,朦朦胧胧的。
如今燃放的焰花不单单是焰花了,还伴有礼炮声,有声有形。有的像流星雨,有的像菊花树,各式各样,乒乒乓乓,妖娆多姿,美不胜收。不过月还是觉得从前老家燃放的打铁花朴实、好看。那是一种素颜的美,自然的美,就如同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月多想能有机会再看一次那时的打铁花。月就这样一直走着,看着,想着。
渐渐地,礼炮声平息下来了,月亮仍然和云层躲着猫猫,忽明忽暗的,风好像小了许多,月夜又慢慢放归了安宁。
人生不在初相逢,洗尽铅华也从容,年少都有凌云志,平凡一生也英雄。再美的焰花也只不过是瞬间,繁华落尽,一切终归平静。能够记得她的美丽,享受美的瞬间曾带给人们的快乐,这也许就是她的意义所在了吧。
月亮不停地奔跑着,云层越来越淡薄了。月一抬头,不觉已来到自家门前,小白狗摇着尾巴飞快地跑 过来添着月的手,前蹿后跳围着月转。月用手轻轻拍了拍小白的脊梁,左右抿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揉了揉鼻子,空气中仍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焰火味。
月亮终于挣脱出了云层,满满的流光一泻千里。月想明年元宵节,一定要早早吃饭,去城里看一次真正的打铁花。

作者简介:张宝亮,自由生意人,喜欢厨艺,爱好文学。偶有所感,信手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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