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怀念邵燕祥老师
文/冯积岐
8月1日是邵燕祥老师的忌日。他离开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为之奋斗一生的文学事业三年了。
章诒和先生在给他的作品写的序言中,如此评价他:“邵燕祥其人,难用三言两语去概括。他对人,无论亲疏远近,他对事,无论大小轻重,都有良好的理解力和判断力。加之个人的天赋和修养,他的情感、思想、意志之表达,决非人们惯用的思路与方式。”“邵燕祥是有锋芒的,锋芒在他的文字里。邵燕祥是有锋芒的,锋芒在他的言行里”。陈忠实老师在世时,给我说过:“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邵老师就是文坛被人尊敬、崇拜的偶像。”
我是和邵燕祥老师偶然相识的。2007年,我的长篇小说《村子》出版后,邵老师告诉我,他从《长篇小说选刊》上读到了《村子》,觉得是一部很好的作品。《南方周末》每年要向读者推荐当年三两部优秀长篇小说,于是,邵老师推荐了我的《村子》,并写了推荐语。邵老师对《村子》的评价刊登在2008年2月21日的《南方周末》上。陈忠实老师读了邵老师的评语,十分高兴。他知道我没有订阅《南方周末》,他在邵老师的评语旁边用红颜色的签字笔写道:能入邵老的法眼,连他也感到了自信。他叫办公室杨毅把报纸给我送到了我家。从此以后,我和邵老师有了神交,他先后给我写了十封信,鼓励我:站在世界看中国,站在中国看世界,深刻认识这个时代,写出大作品。

他给我邮寄过好几本他的作品。使我很感动的是,他给我的短篇小说集作了序,把序言给随笔杂志,文章发表后,给我快递了样刊。从年龄上说,他是我的父辈,可他给我送书或写信时,几次以“兄”而称,使我诚恐诚慌。他在世时,我两次去他居住的北京市华威北里去看他。一进他家的门,就走进了书海里,客厅里卧室里,到处堆的是书,只留下了人能行走的、逼庂的空间。
2018年,我和朋友夏放以及河北作家单杰去看望他,他给我讲述了他1950年去甘肃省某个农村参加土改的经历。可以说,是生活历练了他,成熟了他,使他用一双慧眼透视社会人生。他的正直、真诚、善良的品质影响着我的做人和作文。他留给后世的是宝贵的精神遗产。我和邵老师是淡如水的是君子之交,我们相识相交十几年,从不拉拉扯扯,无论书信往来或短暂的面谈,只限定在做人作文。在我的印象中,他并非善于言谈,但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很深刻,都很有份量的。我能在人生的路上和邵老师相识相遇,是我的幸运。人这一生,和什么人相识相交,是缘分,更是“三观”一致的拍合。我和阎连科相识相交也是偶然的。那一年,我去北京领奖,阎连科和我一同获了奖。相识后,我们便有了书信往来和电话交谈。农村人常说,西瓜配葫芦,乌龟配王八。什么人交往什么人,是由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决定的。
在我的人生的路上,也常常有这种境况,有些人开初像一团火似的向你扑来,你误以为,是同行者,是朋友,但是,当他觉得,你对他(她)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他(她)已经利用了你的善良,于是,就很快远你而去。而我和邵老师的交往,不只是淡而清澈,连一点脏味都没有,包括我和阎连科老弟,包括我和陈忠实老师的交往都十分纯粹。说实话,陈忠实老师将我调到陕西省作家协会,没有吃过我一顿饭,连我一支烟也没有抽过,反而是,我一旦到他办公室,走的时候,要拿他一包烟。惋惜的是,这些正大人物都已离我们而去,他们给后世人留下的是丰厚的精神遗产。在邵老过世三年之际,我以此短文表达我不尽的怀念,怀念。
作者简介:
冯积岐,1983年发表小说,1984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在《当代》《人民文学》《上海文学》等数十种刊物发表中短篇小说300多部,作品多次被《小说月报》《小说选刊》等杂志选载,出版长篇小说《村子》《逃离》等14部。曾担任陕西省作家协会专业作家,创作组组长,作家协会副主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