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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q 壬寅年纪事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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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簡介】luq，甬人。居京，留社成員。
◎疯妇
疯妇从来疯，不信质四邻。
况有国法在，森森保昏姻。
铁链束其颈，暗室囚其身。
单衣与御寒，破被覆黄尘。
岂无食狗彘，污盆漫自陈。
犹愁龁咬难，齿尽空见龈。
不知何年落，朽木未及春。
徒向照片底，两眼若有神。
生儿福虚大，男女凡八人。
补贴连月月，直教颂天恩。
◎二月
二月复二日，呜呜风肆起。
出门觅早春，俱在霾尘裏。
弥漫自何来，黑海逾万里。
甲车势若云，突突声刺耳。
狂夫立其巅，森然视蝼蚁。
昨日破一城，今日平一垒。
炮火绽如花，一花几人死。
不信眼底埃，中有良家子。
列国空嚣嚣，举杯成遥指。
制裁及蓝猫，正义亦奢侈。
阿赫玛托娃，悲歌薄于纸。
收汝哀时泪，残年聊咏史。
◎浦东吏
浦东当季春，有吏夜捉人。
一车如掣电，呜呜声到门。
吏来前致辞，汝非自由身。
结束从解送，火急莫逡巡。
男子大惶怖，哽结不能言。
女子拦户立，骋辩意不驯。
我有检测书，凭看字字真。
如何竟罔顾，捐弃杂混沦。
方仓邃于澥，我冤安得伸。
白刃聊一挥，汝其收我魂。
汝志诚刚烈，叵奈相公嗔。
我行奉威令，尔汝敢不遵。
三尺能强制，哓哓勿再陈。
飙轮倏而逝，海上灯影纷。
浩荡唱祖国，夜长幽可闻。
◎徐汇吏
上司下急令，满区尽封条。
街灯昏似噎，不雨亦萧萧。
抗疫要须此，小吏敢辞劳。
汝等志愿者，努力勿喧呶。
一从疫情来，我辈何所聊。
裹足不出户，驯习等羊羔。
岂不思自由，明日正滔滔。
饮食固在乏，老人益彫骚。
谁忍春风夜，共此邻壁号。
匍匐犹愧恧，安能事鸱枭。
愿言从兹去，有如黄浦潮。
汝志诚狷介，巨网孰得逃。
休待北关钟，森然十二敲。
电话忽而至，前命遂取消。
无人知其故，掩耳莫听谣。
◎永康吏
一二三四五，热线长不通。
街道及市委，却推若转蓬。
岂无惫赖子，经月各被封。
幽明杳相望，浊泪零春风。
毒蛊甘我髓，炽炭穿我胸。
呼吸愈窘迫，谁肯活鲋鳙。
托身虮虱吏，辛勤抱素衷。
旦夕未辞苦，长愿黎庶丰。
水火远菑害，刀兵漫相攻。
如何离艰厄，搔首问苍空。
昨宵救孕妇，今日送邻翁。
惨凄欲满眼，跌仆道里穷。
我力绝有限，人间恨无终。
犹疑在梦寐，海市万釭红。
举国齐戮力，昂首向大同。
◎襁褓别
生儿颇险涉，深恐鬼蜮欺。
南无观世音，大悲悯我痴。
呱呱聆妙哢，狂喜靡不为。
七日保育箱，举首含酸嘶。
祖母不厌老，乳粥费撑持。
四口同忧乐，斗室初若饴。
鬼鸟翅如扇，收魂无竟时。
天不殛害物，孰谓皇天慈。
母病讵足道，儿病母咨咨。
一家在闭锢，百计罔所施。
哀告并声泪，捐命亦何辞。
官长大仁爱，殊恩许就医。
儿今未半月，可怜又别离。
黾勉治襁褓，忍看闭眼啼。
金山千万里，母心千万丝。
长恨方仓梦，飞不到地维。
◎绝命别
春园飞蛱蝶，春水拍鸳鸯。
赠子同心结，中有兰草香。
素荑与子握，矢言日月长。
两情自怡悦，不必惜流光。
悲风来海上，啸呼一何狂。
涷雨肆摧折，花树良可伤。
嗟子负王命，戟戈从戎行。
共饮浦江水，宛在天一方。
去家不复返，落月空满梁。
昨日览邸报，龙战血玄黄。
我军连挫衄，将帅失其纲。
鹰隼犹贪鸷，虫沙至荒凉。
知子怀古意，忼慨岂彷徨。
青锋刎颈际，倘忆昔时妆。
不信即永诀，思子涕沾裳。
苟作无心人，虽存亦茫茫。
◎长夜别
长夜几时明，黝黝色似铁。
恍有横海鲸，张口奋吞啮。
何处发幽声，初起犹呜咽。
一声一揪心，兹痛不可说。
痴儿饥作号，嫠妇泣成血。
老翁七八十，残烛任生灭。
死去不能殡，凭谁收遗骨。
打工人何辜，囚之鸡狗穴。
昨夜大风雨，狼狈在汨没。
千花百草春，肃杀寒秋节。
仰望欲诅天，苍苍何酷烈。
万户方凝听，和音轰然作。
势如江海潮，滂沛掀城郭。
少年闻铿铿，独立拭霜锷。
愿为奋飞鸿，漫学墙头雀。
壮哉自由颂，高歌苏民瘼。
◎食无菜
海上经月封，惘惘悲物态。
万巷阒无人，繁樱独开败。
天机岂凋丧，生民实弊惫。
何辜致拘囚，严防逾寇害。
仰看白日驰，苦羡禽鸟翙。
早觉瓮盎虚，一旬未食菜。
兹物亦乘时，片叶如珍贝。
比闾皆相同，何繇从乞丐。
枵腹倘自可，老病更无赖。
我闻淀山湖，芥蓝甚堪爱。
菜心色犹青，黄花初破颣。
剪伐烂田中，有司不许卖。
◎苦寒行
五月长安犹冰雪，三更冰河声呜咽。
城门闭久无行辙，墙头榆柳冻俱折。
瓮牖之徒衣百结，眼中泪尽唯流血。
射工含弩古未绝，欲诅上苍讵可说。
瞻彼阊阖盈材杰，握拳输诚意若铁。
誓犁贼庭扫贼穴，伫看魔子归澌灭。
白袍小儿气独雄，屯米积炭南市中。
一升酬直百倍同，饱啖酒肉笑哀鸿。
尔辈龌龊等微虫，时来攀附各乘风。
夜半祷天牲醴丰，期期不愿冱寒终。
◎酸酸歌
红管管，白签签，一起排队做酸酸。
不知何人造此曲，耳中哑咿声相续。
老翁睡觉天未曙，自扶藜杖东门去。
东门队伍似盘蛇，枯枝瑟缩蹲寒鸦。
两翅低垂飞不起，却向穹庐底下张汝觜。
羽衣白，棉签长，探汝喉，巧如枪。
邻家乳子在襁褓，伸拳蹬脚欲绝倒。
今日既毕明日来，当来不来生祸胎。
白签签，红管管，三年采汝应无算，高堂嘉宾乐且衎。
更遣小儿拍手齐声唱，图汝影像云台上。
◎东门行
五月东门草树青，野兽经过少人行。
黄尘三尺吹不起，白日光冷如寒冰。
褴褛衣衫道旁卧，含愁相看若有情。
可怜泥土污颜色，谁肯拂拭为娉婷。
自云身是当垆女，临汾水滑细养成。
秦珠马脑对宾客，急管繁弦满旗亭。
年来疫鬼窥帝京，犹说居家不封城。
官户居家空肥大，贫户唯有悲哭声。
前日逐我出门去，坦坦大道向人横。
呜呼天意多翻覆，杀人曾不费刀兵。
收汝眼中泪，泪多眼不明。
莫近东门宿，东门绝峥嵘。
有国从来重黎庶，早晚恩诏下虞廷。
差科虽轻犹待汝，斗酒尺布亦聊生。
◎解封
诗翁喜欲狂，官军收河北。
闻解海上封，缘何坐叹息。
故都应无恙，满目疮痍迹。
广场战旗红，长滩野草碧。
钟楼度鸽影，阳光生叶隙。
白云意悠然，沧江无情极。
惨淡经一春，百年忽浪掷。
爆竹送瘟君，几日殄鬼蜮。
闾阎残悲泣，虹桥多归客。
佳节明朝逢，行路犹拥塞。
◎连花歌
早春连翘先著枝，形象心包凌轻飔。
双花更是仙家种，一剂百毒忽如遗。
孰知世事多翻覆，昨日嵩高今深谷。
不辞霜雪摆队求，口诛笔伐何太速。
盍取少许当饮茶，顿使玉川胸臆赊。
霖雨飞来浇烦热，翩翩直欲泛海槎。
思汝憔悴朱门客，佳人作贼呼可惜。
不见空山缟衣人，日暮独倚修竹立。
◎唐山女
唐山女，遘此暴虐汝何辜，
衣衫寸裂蜷道隅，散发碎齿血模胡，
尔友仗义损肌肤，行人侧目不敢呼。
唐山女，怜汝娇质如海珠，当彼赳赳雄丈夫。
平旦蚁鼠欲走避，奋起独能相枝梧。
果然巾帼多侠气，燕赵慷慨未云无。
蚊觜蝎螫自古有，长宜收捕付重诛。
乃令此物遂横行，杀人市中作戏娱。
河北龌龊素所知，白昼闻讯犹惊吁。
养鸡能为报晓日，养狗黾勉护储胥。
尔辈糜费太仓粟，况复经年清路衢。
唐山女，汝胡为乎生兹土，不闻东南百里是蓬壶。
◎即事
昨夜霹雳忽若驶，群龙烨烨破溟滓。
急雨疑自渤海倾，怒雹砰啪声震耳。
小者累累如菽豆，大者硕硕逾鸡子。
城中但忧车盖伤，野人当户愁欲死。
今岁防疫颇误时，几家麦田无荆杞。
公府犹教颂丰收，大儿小儿在万里。
嗟汝父老太卑微，汝死孰肯惜凋毁。
天王未闻诏罪己，后来滔滔正不已。
◎储户行
翩翩鸟辞林，飒飒箭脱弩。
跨入银行门，汝已不自主。
额上汗水心头血，朝夕营之何劬苦。
但求安稳送生涯，岂敢潇洒轻风雨。
宁知银行金库空，手持存折不得取。
官家凭照犹煌煌，穿窬探箧汝在否。
至今人前作聋哑，华屋高烛照腥腐。
昨日令我码红，今日围我如堵。
白衣底许人，跳踉绝鹰武。
汝似狗逐麋，我似鱼游釜。
曳我若敝布，践我若埃土。
号嘶能几时，烈阳猛于虎。
道傍卖酒翁，相劝意缕缕。
作计自疏略，哀告终无补。
不如早还家，杜口避罪罟。
汝不见工农巍然称大行，存款飞去可胜数。
纵有纸上千百万，未及南山田十亩。
◎谣言
六月十日六人死，谣言无脚行万里，呜呼鲁难几时已。
唐山之事竟如何，四海学子绕道过，谁掣天剑殄群魔。
十四年前瓮安县，万众焚衙用雷电，县官瑟缩不敢见。
复忆石首大江滨，砖块酒瓶气嶙峋，廉顽立懦要斯人。
即今凋悴老眼暗，叱起豆兵何由战，夜读太平泪如线。
◎后疫苗行
鄢陵有女名滟菁，碧玉年华自娉婷。
乍离学校始实习，愿随高铁万里行。
种罢疫苗第一针，三日齿龈血涔涔。
元知平素无疾疴，何谓遍体瘀斑深。
抽血穿骨那敢旷，医工确诊曰再障。
经旬药石总无灵，卧床枯瘁失模样。
阿母救女力已惮，亲戚束手亦鼻酸。
火急不避子母钱，幼弟岂辞骨髓干。
九月廿九秋色暮，孤魂渺渺即长路。
未著嫁衣先成灰，百丈冤恨何处诉。
掩涕匍匐叩县衙，绿袍摇手但唅呀。
权威鉴定言凿凿，偶合不关疫苗家。
疫苗本自科兴造，如松之茂日之杲。
二十五万直毫毛，犹称援助出人道。
复闻群童罹死病，千家号呼泪交迸。
昨日尺书下彤廷，汝辈夭枉实天命。
◎人自病
疫来三载不肯竟，疫不病人人自病。
口罩终日去何曾，浊气汩汩胸如蒸。
棉签探喉苦未已，个中微物孰能指。
况复疫苗一朝新，试药见与蛙黾邻。
枉夭横死亦云夥，父母妻儿泪交堕。
小大报章风过耳，掉头纸灰飞不起。
忽闻医工窃窃说，十有八九生结节。
眼看学子年正轻，上楼已要扶手行。
◎大官莅
大官莅，小官急。
尔胥尔吏，尔诵尔习。
大官车辘辘，小官意凿凿。
管控已解除，人民洵安乐。
尔胥尔吏，尔言尔语。
红蓝分明，出入有序。
大官笑盈盈，明日自回京。
亟反尔巢，恢复封锁。
出而不反，红码杀我。郑州
◎绝乳糜
绝乳糜，黄口饥。
闭户尚能尔，争忍听娇啼。
白刃在手光离离。
丈夫当奋勇，安可孱孱无所为。
上能刺虎与豺，下能决樊篱。
长啸出门去，竖子孰敢欺，终持乳糜归。
啖乳糜，儿不饥。
似此之人亶也稀，不见七里河畔三岁儿。
◎不如古
谁谓今时不如古，登坛致歉有州府。
前日如瘖昨如聋，今也肫肫切切见肝腑。
况乃劳劳刘书记，临危受命先大体。
镜前哽咽不成声，错过女儿成人礼。
公主十八理须贺，灾民无米愁则那。
◎朱鹮
朱鹮七，人则一。
曷不归，江山信美涕沾衣。
朱鹮西北飞，迢递四千里。
飞来入囚笼，三日竟饿死。
汉水亹亹，朱鹮哀哀。
怜汝远游子，回乡胡为哉。洋县
◎杂言
防疫规范大于天，不戴口罩敢酣眠。
黄牌示戒汝宜悛，否则关门歇业泣涟涟。
黑衣市吏何翩翩，排闼直入柜台前。
手持封条口称愆，欢迎须后扫码先。
逻些风日更新鲜，苍隼飞过雪山巅。
下瞰行人道路边，白头媻姗不教牵。
◎石门
岂独呼市闻哀呻，石门猛虎亦噬人。
师大学子盈三万，夜半负之掷奔轮。
奔轮向鹿泉，鹿泉地广容数千。
不管阴阳皆混住，发烧咳血无人怜。
奔轮向晋州，毛坯房内冷飕飗。
夜深棉被薄于纸，明朝冻僵无人收。
奔轮向正定，窄门小窗都被钉。
喉如火焚唇如皲，渴死须臾无人应。
奔轮向滹沱，奔轮向中路。
滹沱尚有洲，中路无人顾。
惶惶失水鱼，瑟瑟罝中兔。
为人师表犹堪钦，解衣推食能输心。
公府已报疏散毕，白袍崭崭迎暾日。
◎思雨
思雨思雨，汝命何许。
汝母既捉，又钤汝父。
锋车不送，医院不处。
汝病实危，彼气如虎。
迢迢阳城，何救何补。
汝之行矣，谁其杀汝。
思雨思雨，雨终不来。
天时不利，旱魃为灾。
生尔育尔，厄运与偕。
汝今安在，冰窟之隈。
汝寿四月，呜呼哀哉。
彼少司命，视若土灰。
◎犁鼠
皇城万金等一毫，宝车联绵玉楼高。
上有紫凤引吭相唱和，下有犁鼠啾啾哀其曹。
犁鼠之穴黝且深，白日之光犹恐不得遭。
呼吸所至皆秽气，地卑土湿长蒌蒿。
败叶化胡蝶，腐根生蛴螬。
蜘蛛落床头，蚯蚓夜半号。
九泉古死魂，独与话离骚。
晓起出鼠穴，匍匐逐锥刀。
锥刀徒屑屑，何敢辞劬劳。
昨夜仓卒地维折，岩浆滚滚似奔涛。
神仙之力曾不及，嗟尔犁鼠安能逃。
噫，犁鼠犁鼠，天终不怜汝，以汝投炰熬。
汝胡为乎来居此死牢。
不见东去四十里，有房错列若蜂巢。
◎都古歌
卡塔尔，波斯湾，只在天上非人寰。
天人八万恣欢谑，齐唱都古声撼山。
衣上何所有，天女织就锦斓斑。
面上何所见，不用口罩遮笑颜。
壮士逐球疾过电，争球破门气虤虤。
摇旗变化云鸟阵，观者奋臂不肯闲。
呜呼我独病尪孱，侧身西望涕湲湲。
斗室局缩等羊彘，安得英雄济时艰。
◎毁菜
曹县香芹绿铺云，味美岂止野老许。
时蔬虽好无人收，铁牛轧轧碾作土。
山东之人莫先悲，闻说河南情尤苦。
新野白菜价论分，汝州更有两万亩。
城中菜贵欲杀人，垄上农夫泪如雨。
商家携金驱车来，高速道口空延伫，三日不下畏盾卤。
◎散步
冬月夜气剧虎兕，窗外寒飙声如水。
敕令不教出小区，下楼散步孰能止。
自由虽微亦可珍，我有狂疾深骨髓。
芸娘着衣与人殊，漫把鹅绒裹寝被。
何须更畏邻居笑，同在荒诞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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