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台风往事》 

作者 肖焕新

人们爱说记忆如风，其实有许多记忆并不会随风逝去，比如对台风的往事时常会萦绕在心里。

每逢听到国家气象台台风预报，心里就像针刺一样揪紧。这和我直接经历过两次台风有关，那是无法忘记的沉重记忆。

记得有一年七月末的中午，乘坐飞机从广州飞往杭州。航行中飞行平稳，大多数乘客用过午餐饮料后，处于睡眠状态，机舱内比较安静。

飞行接近两小时，机身突然剧烈颠颇，机舱内响起咣咣铛铛水杯物品碰撞声。系了安全带的乘客在坐位上东倒西歪，个别没有系安全带的乘客则直接摔倒在地上或倒在其它乘客身上，机舱内发出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有小孩和妇女的哭声，有成年乘客的抱怨声，有各种恐慌的叫声，舱内气氛开始混乱起来。

人人脸上都显出紧张与不安，有人六神无主地悲叹，有国外乘客双手抱胸在默默做祷告，舱内弥漫着一股临近死亡前的紧张气氛，不少人都在担心自己生命安危，一股浓重的悲沧湧上心头。

当时，我坐在机翼后的窗口位置，偷偷望向窗外，先前蔚蓝色的天空，羊毛般雪白的云团，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天空变成了越来越暗的深灰色，不时能见到远处的电闪雷鸣。

机身仍在剧烈的抖动，因为不知道原因，紧张的心都湧到了嗓子眼，但又无法吼叫，毕竟不能在此刻添乱。

机身在摇晃，机舱内人声哭声叹气声，显得颇为混乱。旁边有位乘客小声说“这下快完蛋了”，另一位乘客赶忙补充“可能要写遗书了”，听到这些话语，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正在这时，乘务长从驾驶舱跌跌撞撞出来，拉着舱壁扶手，拿起了播音器说，刚接到地面塔台通知，本次航班遇到了台风，台风眼很快将扑向杭州湾。因此本次航班无法飞往杭州萧山机场，机长正转向飞向南京禄口机场，希望大家不要慌乱并保持镇定。

飞机仍在不停抖动，有人高声问乘务长，飞机有危险吗？甚至有人问飞机会解体吗？乘务长掷重地说，飞机正在穿越台风气流，请大家相信机长，一定会确保航班安全。听到这个广播后，多数乘客平静下来，我和其他乘客一样，心里虽装进了个小鹿揣揣不安，但仍抽出航班杂志瞄看了起来。

不一会，机身抖动慢慢减小，飞行也开始保持平稳飞行。也能看到舱外白色的云层和强烈的阳光，舱内顿时响起了一片欢呼声，悬着的心回放到了胸口正常位置。

飞机安全抵达了南京禄口国际机场，经历了台风中危险飞行的乘客都坐在座位上不愿下机。直到机长出来时，大家才齐刷刷站起来，向机长发出了呐喊和掌声，表达发自内心由衷的敬意。

这是我第一次穿越台风的飞行，正可谓“飓风忽起云颠狂，气流汹湧摆掣忙”，虽是“有惊无险”，但不免令人心惊肉跳。

另一次直接和台风相遇，是在湛江。记得从南宁到达湛江己是下午三点过，住在市区华侨宾馆。这是一家半山坡上历史悠久的酒店，离海边不远。整栋楼只有五层，楼道比较宽敞，外墙是石砌，显得很厚重。

由于客人较多，只剩下一层的几间标准房，我被安排在1007号房，遗憾的是不能望远。

傍晚六点，在酒店餐厅用餐时，听不少客人说，晚上台风要过境湛江，风力超过十二级。不少人听风色变，用餐时要么忧心忡忡，要么惶惶不安。当时，我还没碰到过台风，心里也感到很紧张。

晚饭后，宾馆服务员到每一个房间打招呼，所有客人晚上一律不能外出，窗户要关紧，台风来时不要看电視用手机等等，听到这些话后感到事态有点严重，不安情绪开始滋升。

晚上九点，刚刚登陆的台风肆无忌惮的从屋顶猛烈巻过，窗外街道响起扯破嗓子的嘶叫。不远的海边发出排山倒海的轰鸣，不时还能听到船舶破碎的响声。

大风发疯似的无情呼啸，暴雨像老天缺口一样往下猛浇。狂风㚒着雨点铺天盖地而来，狰狞的台风恶毒地咆哮着，放肆的撕扯着整个世界。

房间的灯灭了，屋内没有亮光。透过窗帘缝往外瞧，屋外一片漆黑。紧接着，窗户玻璃破碎了，墙壁好像在颤抖。

室内俩人面面相觑，脸都吓得冒出了冷汗，站也不是，坐也不敢。两人只好躲进卫生间，也不敢靠近面盆，担心镜子破碎伤人，心脏像冲刺百米跑似的咚咚咚直跳，紧张得身体都在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台风的怒号和呼啸声中，屋外风狂雨猛，只听见呼呼的风在撕叫，哗哗的雨在怒喊，嚓嚓的电杆和大树倒地的声音竟相交替。

听外面服务员喊叫，注意雨水倒灌进宾馆。幸好宾馆位置较高，不然房间早己被淹。我们把行李箱放到床上，拖了椅子靠着马桶盖一动不动地坐着。雨暴风狂的荷尔蒙在房间空气里弥漫，不时发出听天由命的凄苦悲叹。

直到凌晨，风声小了，雨点稀了，估计台风过境了，我们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钟，匆忙用过早餐后，就忙着往外面走。想去看台风过后的街道和海边的码头。

走在大街上，天已放晴。街道上横七竖八的倒着电杆和树木，偶尔还看到倒在地上撞得破破烂烂的小汽车，门窗都是空的。想不到椰子树虽然东倒要歪，但还是倔强地不愿完全倒下。

街旁不少坍塌的房屋，有的只剩下几根梁柱，有的地上堆滿了残砖剩瓦，有的人望着空荡荡的残物似乎在商量，有的人还在瓦砬堆里寻找家什衣物，此番情景让人悲伤。

来到海边码头，只见港湾海面除了用巨大铁链捆绑在一起的比较大些的船舶，稍小一些的木船，机动船都被台风摧毁。港湾海面上漂浮着不少被台风摧毁的船头和船板，海面上还漂浮着一些舱柄，蓬盖，衣物和生活用品。可以说，海面上一片狼藉景像。正如宋代诗人秦覌所云“苍茫飓风发，怒号兼昼夜，山海为颠蹶，黎明众窍虚”。

看到三三两两坐在石梯上的船工，有的丧头丧气，有的痛心疾首，大多都是无奈的眼神。面对强暴的台风，除了躲避，能有什么办法？面对此情此景，一股难言的酸涩湧上心头。

这次和台风的直接相遇，真切感到生命的弱小。和强大的台风相比，人类简直不堪一击。这是一个“有惊有险”夜晚，让人终生难忘。

正因为如此，每当台风来临，既有深深的紧张不安，又有难言的悲沧与无可奈何。就拿这次台风杜苏芮来说，七月二十八日在福建晋江沿海登陆后，不仅泉州，莆田，漳州，厦门等多县市受到台风猛烈冲击，特大暴雨配同袭击。凡是台风横扫的地区，不仅造成洪涝灾害，而且，交通，电力，通讯中断。杜苏芮还波击广东，浙江，江西等地，福建等地近百万人遭受损失。

看到电视上的台风肆虐的画面，除了气愤，同情，援助等，只能是尽量减少损失。

凶恶的杜苏芮并没有停下脚歩，而是携带残余环流持续北上，配合台风卡努引入大量水汽进入华北地区。导致北京，河北部分地区倾泻特大暴雨，造成严重的洪涝。最典型的就是河北琢州市内积水超过三米，引发社会极大关注。

尽管大家群策群力，同仇敌忾抗击杜苏芮的横行，但巨大的损失和社会影响还是无可避免。

人民群众的团结一心，奋力拼搏是令人欣慰的，效果也是明显的。由此想到，尽管人类不断在挑战大自然探索大自然改造大自然，也取得了很多的丰硕成果。但人类对大自然的了解还很不充分，大自然对人类的报复从来没有停止过，各种自然灾害层出不穷。

说征服大自然，说人定胜天，这是一种精神激励，是一种奋斗目标。在目前，我们还是要顺应大自然，改善自然生态环境，人类尽量和大自然和谐相处。就現状而言，人类还无法与大自然对着干，比如台风杜苏芮，是由于太平洋热带气旋的发展而形成的自然现象，台风的路径，强度是由多种复杂的气象因素决定，人类根本就无法控制和测判，人的因素完全无能为力。

夏天的风，时而高飞，时而低掠，时而强暴，时而肆虐，威力之大之猛烈当属台风。

2023年8月18日凌晨

肖焕新简介：一个倘徉在文学海洋里的经济学人和热爱诗歌的药物研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