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竞赛印记
文/王喜忠
听友人讲述童年的过往如数家珍，而我儿时记忆几乎一片空白，偶有碎片化残留于脑中，也分不清是长辈讲述的还是自己真正回忆起来的，惟有上小学以后有限的亲身经历还依稀可见。
1977年，我在前程村马家段小学上一年级。有一天，班主任刘桂清先生兴冲冲地走进教室，迫不及待地告诉同学们一个好消息：下周二学校举办数学竞赛。当时刘老师除了激励大家为班级争光外，还承诺要搞一次预选赛，根据考试成绩选五名同学代表班级参加学校的数学竞赛。多数同学都跃跃欲试，摩拳擦掌，我也不例外。预选赛成绩出炉后，我排名第六，极度失落，头几乎埋在书桌堂里，双手不停地摩挲着书包带，满脑子的不服气。同桌王丽云排名第五，这怎么可能？平时考试我总是比她强呀，越想越憋屈，内心却拿定了主意，一定要参加正式竞赛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也真是巧了，一年级数学竞赛的考场就设在我们班。不参加竞赛的学生陆续走出教室，我却没有动窝。见此情形，王丽云提醒我出去，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没说一句话。这时，我身后传来了一阵嘀咕声，一定是在说我，我不敢回头，觉得大家不屑与讥讽的目光一齐向我挤压过来。我做贼似的蜷缩在那里，内心矛盾，是继续留下，还是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走出教室？争口气的念头还是占了上风。现在想想，我那时幼小的心灵到底还是承受了同龄人不愿意承载的重荷。
更巧的是，我们的班主任刘老师和另一位监考老师拿着试卷走进了教室。她看到我还坐在第一排，先是一愣，但还是微笑着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我打鼓般的心跳也因此逐渐地平复下来。答卷的情形已经模糊到无法辨识的程度，只记得学校在操场上为各年组前三名颁发奖状，与我无干，我也没有勇气向刘老师询问考了多少分，排在第几。呵呵，一向老实巴交的我，在童真无邪的年纪，竟然能做出这样有悖常理的事情，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上初一的前夜，单守富老师来我家找父亲办事，妈妈对他说：“守富，大姐想让大忠子在五年级留一级，你觉得怎么样？”“大姐，我也觉得行，现在民办、代课老师通过考试转正，小学功底不扎实是考不上的……”在我们那个闭塞的村子，单老师可是高人，他的观点也一定是高论，不谙世事的我听了也觉得蛮有道理。可是，若要留级，我又是不情愿的，怎奈习惯于听从母亲的安排，没做任何争辩。
由于不是被迫留级，我没有什么难为情的，况且主动留级的还有好几个同学呢。开学的第一天，班主任齐国云先生就让我当班长，我沾沾自喜。其实，我本就不是当班干部的料，当了一年的班长，除了管好自己，没做什么像样的事。
期中考试刚结束，齐老师不知从哪里探得学校要搞数学智力竞赛的消息。于是，他把我们五个数学成绩比较好的同学调到后排就座，只要是数学课，就做她找来的大小不一、种类各异、一个比一个旧的小册子上的习题，不用听课。每当有的同学遇到不会做的习题，向齐老师求教时，齐老师总是把习题接过来放在我面前说：“你看看这道题，再给他们几个讲一讲。”我满口答应，但不会做的题也只能无奈的放在一边，就当原本没有那回事一样。
两周后，我们五个人走进了数学智力竞赛的考场，见黑板上写着五道应用题，桌面上摆着两张16开白纸，一张答题，一张做验算纸。前三道题我很快就答完了，第四道题卡壳儿了，想了半天也想不通透，只好分步解答，心想，对一步就会给一步的分呢。第五道题就更难了，从来没见过，一点儿思路也没有。考虑到分数相同时谁先交卷，谁排前面的竞赛规则，我决定先交卷。监考的单守新老师看了看表，在我卷子的背面写上了“32分钟”几个字。我边往出走边回头扫视同学们，发现没有一个人抬头看我。他们有的奋笔疾书，一刻不停；有的紧皱眉头，脸上流露出焦急的神情。心想，是不是我把这么严肃的竞赛当儿戏了，哎，反正已经交卷了，总不能要回来接着答呀，还是先出去透透气吧。我刚把手搭在单杠上，就发现白振国同学冲出了考场，经过交流得知，他也只做上了前三道题。
竞赛结束的半个小时后，参赛的三所学校的各年级同学被召集到操场上。老师们都有序地站在领操台的两侧，同学们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等待着领奖时刻的到来。先是付军老师宣读竞赛结果：“……五年级第一名王喜忠，第二名白振国，第三名孙艳华……”后来得知，我们三人都只做对了前三道题，因为我先交卷，所以名列第一。当获奖的同学站成一排，穆全成校长依次颁发奖状来到我跟前时，我分明听到他在自言自语：“挺能耐呀，一家两个第一。”我和大妹都获得第一名，本来只是觉得挺自豪的，听了穆校长的话，我顿觉有光宗耀祖之感了，呵呵。
我和大妹把奖状捧回家，不苟言笑的父亲嘴角扬起，漾起笑意，将两张奖状并排贴在西墙上。邻里亲朋看到后都会夸奖一番，母亲听后总是回应道：“不值得这么夸奖，这两个孩子也许是凑巧了。”我虽然不认可母亲的“凑巧”论调，但她谦虚的美德却对我们产生了深深的影响。
后来，我家由屯中央搬到了屯西头居住。搬家时，西墙上糊墙的报纸以及报纸上的奖状都被撕掉了，而彼时我在鸿兴念初中。现在想来，即便我当时在家，恐怕也改变不了这些奖状被毁的命运。可惜，可惜……
（图片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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