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十岁与十八岁(脱口秀)
文| 毋东汉


我今年八十岁,常常感叹人生易老,要是十八岁该有多好?其实,我十八岁时的情景,跟我八十岁的情景,有许多相似,有许多相反,又有许多翻天覆地的异同。最大的变化,就是十和八位置倒过儿!

十八岁那年是三年困难时期笫三年,八十岁这年是疫情爆发第三年。十八岁那年我吃的是“瓜菜代”,挨饿,得过浮肿病!粮食歉收,吃的南瓜、萝卜等瓜菜,代就是代食品,包括麸子、稻糠、榆树皮、苞谷壳淀粉、神仙粉、葛根、槐树芽及叶上花等山菜。今年,我还吃的“瓜菜代”。内容不一样了,“瓜”只能吃苦瓜、丝瓜、黄瓜、佛手瓜等,“菜”可以吃魔芋、白菜、茄子、海带、香菇、菠菜、芦笋、花椰菜、洋葱、生菜、豆角等,代食品可以吃鸡蛋、牛奶、豆腐、无糖豆浆等。主食只能吃荞麦面、黑米和藕粉。为啥?病从口入,吃下的病,涉嫌患有糖尿病!
十八岁时,我最骄傲的是胸前的团徽;八十岁了,我最骄傲的是胸前的红领巾。

十八岁那年,我穿的是四个兜兜、九个钮子的旧学生制服,胸前戴的是红光闪闪的团徽;上衣袋插着两支水笔,一支吸红水,一支吸蓝水。回村不久,我就把对襟祆笼在制服浮上,我不当“洋楼不落,制服不脱,见把不捉,意见蛮多”的回乡青年,我也不甘心成为“水笔一卖,买个烟袋,褂褂一披(读拍),农民伯伯(读柏柏)。”我响应党的号召,“以农为荣,以农为乐”,以邢燕子韩志刚为榜样,要当新型公社社员,当了队干部,当了农技员,业余还写诗,在《长安日报》上发表了此前三年内累计第十五首小诗。一九六一年,我只发表了一首《交粮》。虽然生活困难,农民缴粮的热情仍很高涨。有此诗为证:
“晨星眨眼天未明,
村里飞出一条龙。
马蹄得得人声嚷,
车拉人推交公粮。”

今年,我冷时是西服领带儿皮鞋,热时把白衬衫筒在黑制裤腰里,皮带勒在腰间,胸前有红光闪闪的党徽,有时还会佩带国旗一角红领巾。我去年曾佩戴在党五十周年纪念章。红领巾是母校少先队员给我戴的。我如今参与关工委工作已经十八年。要不,哪来的八十岁的少先队员?胸前的水笔不见了,如今用的鼠标和手指。我每一、两天草成一篇短文或数首小诗,只为预防脑梗。我参加了全国级、省市级诸多文化团体,连前累计出版了十八本拙著,今年出版了继《怪灵外传》《热土情焰》之后第三本长篇小说《学稼苦趣》,其封底诗曰:
“学稼苦趣情景真,
掩卷欣慰洗泪痕。
锤炼智勇拒腐祸,
铁肩筑坝圆梦心。”
当年,我住的瓦房l是先辈奋斗建造的三间瓦房,瓦是缺角降价瓦,下雨时,外头大下,屋里小下,外头不下了屋里还下。我写作时点的是煤油灯,祖母提醒我:“熬夜伤眼睛”,母亲批评我:“白日游四方,黑咧熬油补裤裆。”言外之意都是要节约煤油。煤油很贵,要三、四毛钱一斤呢。后来我用稿费打回煤油,才听不到警告和批评了。那时候,人们的奋斗远景是:到共产主义,点灯不用油,犁地不用牛,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如今,这些都变成了现实,电话还是移动的。

十八岁的我,写字用蘸水笔,在稿纸上爬格子。投稿要跑十里路。把诗写在稿纸上,装在信封里,把信封剪一个角,贴上三分钱邮票,步行五里到太乙宫邮局,把投稿信塞进邮局门旁墙上挂的邮箱。然后再走五里路回村。那时没通公交。
八十岁的我,在电脑上用写字板,敲键盘用的是智能ABC,移动鼠标,完成了长达三十五万字的《学稼苦趣》,我知道颈椎病和直肠癌是“坐家”的职业病,于是就在手机上用食指画字。右手食指写困了,左手拇指也可以凑合写一会儿,姿势还可以躺平。真没想到,睡着读书行,写诗著文也行。今年写了七十篇寓言、八十首诗歌、近百篇散文,都是用指头写出来的。蘸水笔换食指,进步嘛退步?而且,写完后一点,发朋友圈、网络平台及邮箱。这邮箱可不是邮局门旁那邮箱。它是虚拟的,少不了猴头“@”和COm。投稿足不出户,几秒钟或几十分钟搞定。
十八岁的我和八十岁的我,生活上都有依靠。十八岁时依靠父母,我是“灯背后人”,不当家,无忧无虑。吃祖母或母亲做的饭,花父亲给的钱。订阅《延河》《萌芽》《火花》等文学刊物的钱,都是父亲支付的。我过着少爷般的生活。
如今,八十岁的我,在家里是老爷子,靠娃赡养照顾。在村民小组的男性组员中年龄名列前茅,在全村毋姓克字辈弟兄中也是排头兵。年龄可不敢成为骄傲资本。共产党人不言老,回眸总觉贡献少。
十八岁时立志学习伟大领袖毛泽东,照相手拿的《毛泽东论文艺》。那时崇拜鲁迅,曾步行五里到西北艺专(现在职业技术学校)瞻仰鲁迅像。我回乡学稼,要当长安的农民诗人王老九。
八十岁的我,要学美国那个同龄人。他能当总统,我也不能甘愿当饭桶。我只学他不服老的精神,其它方面没有可比性。我不可能有权势和财富,但我有信仰。从十八岁到八十岁,我信仰信念不变味。
十八岁时,我未到婚娶年龄,把友谊与爱情分不情,把恋爱看作歪门邪道。父亲后来托人给我说媒,我才成家,这是后话。爱情的故事没开头。

八十岁的我,成为耄耋鳏夫,爱妻早在十年以前离我升天,在冥国等我。我曾梦想过梅开二度,几经碰壁,最后包了个“二奶”,名叫文学,由于幼稚,所以叫儿童文学。还纳有“小妾”,名叫文史。我和文史的缘分可追溯到我当第八届县政协委员前,《各界导报》曾夸我《红色铁笔毋东汉》。
铁笔算不上,红色不变是
必须的。我要成为毛泽东思想的虚心学生,共产主义者队伍中的老兵,红领巾团徽党徽不褪色的人。
和十八岁的我相比,如今的我不光会用笔和鼠标,搞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抵制和平演变;我还记着如何用步枪。眼睛、表尺、准星,三点一线,扣动板机,子弹出膛,能给敌人(例如台独分子)胸膛钻个窟窿!万一的万一,资本主义要复辟,或美、西方要入侵,只要党中央一声令下,我要以十八岁的战斗姿态,扛起步枪上战场。我能抬担架,送茶饭,打冷枪,编写枪杆诗,鼓舞士气,揭露敌人黑心肠,不能让敌人阴谋得逞。未来全球,必是赤旗的世界!
我十八岁时,台湾海峡那边叫嚣反攻大陆,要“变天”,我毅然决然申请加入共青团。申请当兵,未被学校批准。
八十岁的今天,台湾海峡那边倚美谋独,我想参战更不可能。现代战争用的高科技,打仗轮不到我这老民兵。
老夫聊发少年狂,只因敌人太嚣张!八十岁羡慕十八岁,恨不能把八和十颠倒了!
2023-8-26-于樵仙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