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唱三叹“一坛血”
——读吴熙禄先生的《阚庄锄奸传奇——吴伯箫散文<一坛血>未展开的故事》有感(并附录一、二)
作者:木弓
“一坛血”,刺人心,缅怀烈士泪沾襟!
“一坛血”,太残忍,凌迟凶手难解恨!
“一坛血”,娘的命,报国英豪骨头硬!
“一坛血”,家国铭,锄奸御敌固长城!
“一坛血”,写传奇,阚庄锄奸撼齐鲁!
“一坛血”,故事多,一唱三叹荡魂魄!
“一坛血”,彰忠义,滴滴饱含英雄气!
“一坛血”,民族泪,句句读来心如焚!
“一坛血”,家国痛,血海深仇天难共!
“一坛血”,凝国魂,铁骨铮铮杀敌人!
“一坛血”,饯行酒,宜将剩勇追穷寇!
“一坛血”,洒江天,视死如归壮河山!
“一坛血”,守元气,宁死不屈民族志!
“一坛血”,天地怒,火山爆浆冲敌去!
“一坛血”,火燎原,前赴后继斩凶顽!
“一坛血”,映日月,钢铁脊梁支昆岳!
“一坛血”,红旗染,硝烟难阻杜鹃绽!
“一坛血”,烈士魂,天地回荡唤亲人!
“一坛血”,系衷肠,锄奸安良慰爹娘!
“一坛血”,装民愤,檫干眼泪雪国恨!
“一坛血”,万山红,猎猎战旗舞东风!
“一坛血”,激民愤,同仇敌忾铸铁魂!
“一坛血”,动山河,万众一心奏国歌!
“一坛血”,惊天地,英雄壮举泣鬼神!
“一坛血”,满江红,怒发冲冠捣黄龙!
“一坛血”,化长虹,天演当年风雨情!
“一坛血”,冲锋号,赴汤蹈火把仇报!
“一坛血”,群英魂,筑起民族精气神!
“一坛血”,问苍茫,家破人亡谁之罪?
“一坛血”,惊回首,汉奸倭贼类兽禽!
“一坛血”,千秋恨,日寇侵华人神愤!
“一坛血”,万家心,铭记历史祭忠魂!
“一坛血”淌半里路,血海深仇之一粟,
三千五百多万殉难同胞含恨饮泪叠尸骨!
“一坛血”锤耳边鼓,警示历史遭反复,
内鬼外敌互勾结,重演祸国殃民之悲剧!
“一坛血”,照妖镜,善恶美丑现原形!
“一坛血”,是天眼,洞穿历史古与今!
“一坛血”,恩仇录,居安思危江山固!
“一坛血”,淬斧镰,继续革命砺初心!
“一坛血”,千重浪,红潮翻滚溺奸党!
“一坛血”,民族根,华夏血脉炎黄孙!
“一坛血”,鉴立场,黎民百姓眼亮堂!
“一坛血”,活见证,阶级斗争昨到今!
难忘当年“一坛血”,尸横遍野千家劫!
捧起当年“一坛血”,哽咽难耐痛心窝!
一唱三叹“一坛血”,锄奸保国莫停歇!
前车之鉴“一坛血”,惊闻倭寇又作恶!
——2023年8月28日古都西安
附录一(六集故事23000字):
阚庄锄奸传奇
——吴伯箫散文《一坛血》未展开的故事
作者:吴熙禄
<引言>
1944年,吴伯箫根据鲁西抗日根据地负责同志汇报的聊城博平阚庄村的抗日锄奸斗争事迹,写了“鲁西通讯”《一坛血》。此文通过电报稿发往各根据地后,在抗日军民中引起强大反响。作者限于汇报材料和篇幅,很多细节和后续没有进入文稿。名篇效应,读者自然很想了解《一坛血》的背景和相关故事。为了满足人们的愿望,去年在吴伯箫逝世四十周年之际,我奉“济南市吴伯箫研究会”之命,以吴伯箫近亲属吴修亮提供的相关记载为依据,以《一坛血》提供的线索和伏笔为指南,通过查询该地区同时期的抗日锄奸史料以及传说,在原文基础上,创作了《阚庄锄奸传奇》一文,补叙了名篇未展开的故事。近日再次整理,分六集发表,以此纪念吴伯箫逝世四十一周年。
<目录>
第一集:范筑先殉国聊城失陷 葛家军护村阚庄大捷
第二集:汉奸扮国军民兵被骗 日伪露凶相丁壮喋血
第三集:葛长环陷牢狱威武不屈 大汉奸保狗命无奈放人
第四集:独臂侠入伍侦察连 子弟兵夜宿阚庄村
第五集:端炮楼老先生献计 假成亲二鬼子就擒
第六集:公审会上控诉日伪罪 一坛血前处决刽子手
第一集:范筑先殉国聊城失陷 葛家军护村阚庄大捷
七七事变后,韩复榘由消极抗战转为避战,退到黄河以南地区。为了抗日锄奸,保卫家园,在爱国将领范筑先的感召下,博平沙区老百姓以阚庄为首联合孙庄等十二个村成立了“抗日联防自卫队”。这支具有200支步枪、两门土炮、500把大刀长矛的民间武装,曽两次奉命支援范筑先将军领导指挥的抗日阻击战。之间阚庄的自卫队员还曽增援孟庄,歼灭来偷袭的汉奸一个团。威名大震。
1938年11月,聊城地区坚持抗战的山东省第六区游击司令范筑先将军殉国,部下警卫营营长齐子修暗中投敌。其部表面上是山东省政府保安第十一旅,背后已被改变为日军“和平治安军”二十二师。这支秘密的汉奸队伍给自卫队带来了不少麻烦。
为了迷惑抗日军民,其部采用高级参议张伯禹的建议,备两种服装:一种是瓦灰色的国军服,一种是草绿色的皇协军服。被戏称“一子二爷,两系传家”的汉奸队伍。
这支杂牌军,因为是暗降日军,自然是从不打鬼子。想打八路军,又不是对手,
其作为除了协助鬼子围剿抗日军民外,就是去日军扫荡过的地方贴告示,替日军“安抚”人心,再就是打着国军抗日的旗号,搜刮百姓。
由于自卫队为老百姓撑腰,治安军压榨百姓的诸多摊派,屡屡受到抵制。为了镇压当地抗日军民,齐子修通过山东省政府机要秘书李晓曾,打通了驻聊城日军野谷部的关系。所以他们每次搜刮、屠杀百姓的行动,都获得驻博平的日军栗井部的支持。
从此这支秘密汉奸部队便有恃无恐了。
可悲的是,当地抗日武装和老百姓根本不知道他们已暗中投敌。
一次日军扫荡后,齐子修的部下三个二鬼子在遭受侵害的阚庄村贴告示“安民”。大意是,皇军为了震慑当地的匪患,保境安民,共享共荣,不得已对心怀不轨的刁民进行搜查。清剿中难免伤害无辜,房舍受损,望父老乡亲理解。
阚庄村葛福生老先生是前朝岁贡,文武双全,曾经在当地办过地方武装“团练”,很有声望。这一天,他出门看到国民政府保安旅的兵,竟贴告示粉饰日本鬼子的兽行,气愤不已!
老先生回家研了墨,端着砚台,提着毛笔,来到贴着告示的墙下,照量了一下,大笔一挥,在告示左右的空白处写了两行大字:日本鬼杀人放火,国民党出榜安民。
在老先生书写时,就有人围观,收笔时已后面已占了一大群人。一个识字的村民,大声念了起来!众人听罢齐声喝彩:“写得好!”大家望着往回走的老先生伸出大拇指!
这一声“喝彩”不打紧,惊动了贴完告示还没有走远的三个“二鬼子”,不知出了什么情况,急忙折返回来。看到贴告示的地方站满了人,像是在说着什么。
一个二鬼子大声喝道:“看个告示,瞎吵吵什么?想造反啊!”见大家看着告示笑,伸头看那告示时,被两边多出的两竖行字惊呆了!
一个二鬼子斥责众人道:“是谁吃了豹子胆,敢在国民政府的告示上添字?如果你们不说出来,一并治罪!”一个村民说道:“你们的告示就是这么写的,大伙说是不是?”“是!”众口一词。
一个二鬼子吓唬大家道:“放明白点,让太君的洋狗一闻,就知道谁写的,到时定个‘知情不报罪’,你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时已回家的葛老先生,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呵斥,且不像本地人的口音,于是就来到院门观望,只见告示旁站着三个二鬼子!
听清了他们的对话后,老先生捋着胡子冷笑着走了过来。用拐棍戳了戳一个二鬼子的脊梁骨,这个二鬼子吓了一跳,回头看是一老者,怒道:“你这老东西,活得不耐烦了!”老先生说道:“不知好歹的东西,我看你们才活得不耐烦了呢!”
这些二鬼子平时张牙舞爪惯了,哪里能忍受这样的话语,瞬时把背着的枪甩在手里,吼道:“相信不,我马上送你这老东西上西天?”老先生胸有成竹,举起拐棍指着这个二鬼子的鼻子训斥道:“狗咬吕洞宾,你不识好人心!”
这个二鬼子一听这话愣了,另一个年龄大一些的二鬼子心里犯了嘀咕:“老百姓谁敢跟拿枪的官兵抢白?莫非这老头朝里有人?”于是训斥端枪的二鬼子道:“怎么能这样对待这位大伯,还不把枪收起来!”端枪的二鬼子极不情愿地把枪重新背了起来,疑惑着望着这个老者。年龄大的二鬼子向老先生陪笑道:“这位兄弟年轻,不识好歹,请老人家不要见怪!听您老的话里似有所指教,请明示!”
老先生当然看出了这个二鬼子是怯于对他的身份不明,怕惹出麻烦,绝不是出于谦恭,但他也不屑借机故弄玄虚,只是以一个老年人对年轻人负责的口气问道:“你们想图利索,还是想惹麻烦?”年龄大的二鬼子一听,认为坐实了他的判断:惹不起!
于是点头哈腰地说道:“这添了‘鬼子’字样的告示,让皇军知道了那还了得!我们是报告还是压下不说?请您老指点!”老先生一本正经地说道:“想找麻烦,你们就报告你们的上司和鬼子。他们来查,老百姓就说你们贴的就是这样的告示,看你们怎么办?”
一个二鬼子说:“字一看就不是一个人写的,分明是贴上后加上的,能怪罪我们?”老先生冷笑道:“你说得轻巧!谁给你们作证是贴到墙上后添的?”“对呀,鬼子和你们的上司说是张贴前添上的,怎么办?”“告示上明明加了这样的字,你们还贴在墙上,有你们的好果子吃吗!”众人七言八语起来。
村民的话不是没有道理,鬼子想杀人还用多少理由吗……
见三个二鬼子一时无语,老先生装作关心他们的样子说道:“我看街坊们说的有道理。你们还想回去告状吗?”
三个二鬼子面面相觑,年纪大的二鬼子赔笑道:“不敢,不敢!不过,这样的告示让上面看到了,我们都麻烦!我看还是撕掉吧!”老先生笑道:“撕不撕在你们,与老百姓何干!”环顾了一下众人接着道:“是不是啊?”“对,谁贴的谁撕,愿意留着,鬼子可能有赏呢!”众人边说边笑着散了。
三个二鬼子无奈地一点一点地揭完告示后,灰溜溜地走了。
抗日联防自卫队的队员在壮烈殉国的老英雄范筑先的感召下,虽然武器差,但勇气不差,打起仗来个个是“拼命三郎”!他们的口号是“鬼子来了杀鬼子,汉奸来了杀汉奸!”敌人在自卫队手里吃了不少亏!从此伪军没有鬼子配合,不敢到乡下为非作歹。自卫队威震一方。
一天,保安十一旅旅部,大汉奸齐子修召集属下开会。几个汉奸头目气急败坏地诉说着各村抗捐抗税、拒绝出工的情形。齐子修恼羞成怒,拍了一下桌子:“反了他了!”参议张伯禹为虎作伥,恶狠狠地道:“这税粮徭役是沿袭历朝历代做法,岂能说抗就抗!不能惯着这些刁民!写个告示通知下去,若再顽抗,就就给他们点厉害看看!”“对,就这么办!”齐子修点头同意。
于是几个汉奸头目一合计,当场议定告示内容:“宣布自卫队是非法组织,限三天把枪和领导人交到十一旅部;通知乡民每亩地摊十元‘抗日捐’。没有钱的用粮抵。拒缴者枪毙!”抄写后,以博平国民政府的名义分发张贴。不久,各村就出现了张贴告示的二鬼子!
阚庄的一条街上,一伙村民在议论告示内容。张三说:“咱们老百姓没有那么傻!缴枪就是送死,要粮就是要命!缴他个鸟!”“说得对!谁要缴就是疥蛤蟆!”李四接上说。王五说的更干脆:“保安旅是鬼子的帮凶,还有脸要‘抗日捐’?”于是十几个庄一联络,一致抗命!
眼看四五天过去了,敌人没有收到一粒米,一条枪、一张钞票。
大汉奸齐子修怒了,决定报复带头抗捐的阚庄!
这一次他们打的是“治安军”的旗号,队伍穿的的是草绿色军装,出动了两个营。操场上,齐子修站在集合好的队伍面前训话:“阚庄人仗着几条破枪和烧火棍,还想与我们作对,不自量力!弟兄们立功的时候到了!”随后交代了这次行动的安排。
汉奸营长李秉贵带五百“治安军”半夜悄悄包围了阚庄,等待佛晓进攻。
由于敌人是夜间行动,阚庄的自卫队对敌人的偷袭毫无察觉,但根据巡防制度,围墙上夜夜都有自卫队员值班巡逻。天快亮了,疲惫的自卫队员正以为还是一夜无事的当口,借着拂晓前的光亮,发现了正在向围墙移动的敌人,于是马上用暗号通知了围墙上守村的队员,并报告了阚庄自卫队二中队长葛长环。
葛队长急忙集合全村自卫队员集合,布置战斗任务,并组织村民配合守围墙。
天虽未大亮,围墙上的自卫队员还是看清了围村的是皇协军。对汉奸恨得咬牙切齿的自卫队员,居高临下,随着枪声,二鬼子一个个倒下。双方激烈交火。
由于敌我力量悬殊,估计围墙守不住,自卫队不能不作最坏打算。葛长环召集骨干商议,决定诱敌深入,把敌人放到村里消灭。之后召集自卫队员和村民,进行了“如此这般”的安排。
原来,阚庄除了村周围筑了围子墙外,村内好多大户人家在本家院子外也筑了围墙。称为“小围子”。围墙内通道拐弯抹角,迷宫一般,进去容易出来难。村自卫队准备利用村内的防御设施,把敌人引到村内消灭。
不出所料,自卫队终因武器不济,被敌人攻破了东北门,战斗转为巷战。自卫队员边战边退。汉奸营长李秉贵,立功心切,带人冲在最前头。
他远远看到二三十个自卫队员零零落落跪在场院的围墙外边,都双手平举着枪。李秉贵以为村围墙被攻破后,自卫队员害怕了,投降活命,不禁得意地骂道:“妈的,不打不拉屎!早投降不就完了,非叫大爷们辛苦一趟不可!”他心里那个高兴啊:没费一粒子弹就要缴获若干支钢枪!
因此他没有丝毫的迟疑,笑嘻嘻地带着两个连去收枪。那两个连的兵呢,当然高兴,要不是对方投降,打起来自卫队员在暗处,他们肯定死不少人!打了多少仗,没有这次合算的。于是这帮汉奸大摇大摆地跟着李营长过去收缴武器了。
自卫队员看着二鬼子上当了,平端着的枪,开始将枪口向前移动。李秉贵光顾立功在即,哪注意到自卫队员的准备迹象,继续轻松地向前走。到了最佳射击距离了,只听队长葛长环咳嗽一声,一排枪“砰砰”响了,一下撂倒了二十多个!这哪里是去收枪,分明是迎接子弹!卢宝玉、卢尚福爷俩用土炮轰死炸伤十余人。打兔子出身的刘学奎击毙八人,刘曰常一口气捅死八个汉奸!
这一打,包括李秉贵都慌了神,二鬼子像受惊的老鼠一样到处乱窜!但跑了没几步,刚绕过场院的墙角,原来鸦雀无声的场院里,伴随着“打杀”声,忽地涌出黑压压的人群,长枪短棍,菜刀,白蜡杆子,劈头盖脸抡向这帮二鬼子!
打斗间有人怒吼:“拼也是死,不拼也是死,我们豁上了!”混战中身强力壮小伙子,撅着胡子的老头,带着稚气的孩子,凡拿动武器的来了个“八仙过海”!横竖摆动的红缨枪,明晃晃的菜刀,结结实实的白蜡杆子,直打的敌人哭爹喊娘!
由于是混战,敌人的枪械也失去了优势,只是用来招架。汉奸营长李秉贵,仗着有两下子,用枪托子砸倒了一个村民,待他又要袭击另一个村民时,说时迟,那时快,颇有武功的老岁贡,大吼一声:“我叫你缴枪!”一枪刺进了李秉贵的心窝,再使劲一挑,这个汉奸营长一命呜呼!老英雄看着躺在地上的汉奸头目感叹道:“我也不想杀人啊!可你们为什么投靠鬼子祸害自己的同胞呢!”
在一片喊杀声中,眼见一个个倒下去的二鬼子,残余的治安军成员魂飞魄散,晕头转向,在村民和自卫队的围追堵截中,都成了活靶子!一个自卫队员瞄准了一个二鬼子,扳机一勾:“这就是交给你他娘的粮食!”随着骂声,吃了枪子的二鬼子倒了下去。随之,又一杆红缨枪插到了一个二鬼子的肚子里,跟着骂声:“送你娘的一笔款子!”
由于阚庄的自卫队员和村民在暗处,有工事依托,以逸待劳,虽然也有伤亡,但比起治安军的损失少的多。这帮二鬼子除了一个人带伤侥幸逃跑以外,全部被消灭。
阚庄大捷,打击了鬼子汉奸的气焰,鼓舞了当地抗日军民。十几个村的自卫队员齐聚阚庄,举行了祝捷大会。
第二集:汉奸扮国军民兵被骗 日伪露凶相丁壮喋血
伪军夜袭阚庄全军覆没,汉奸头子齐子修气急败坏,恼羞成怒。他请求日军栗井部予以配合,寻机攻打阚庄,报之前惨败之仇。
这一次齐子修联合日军共2000人袭击阚庄。
为了欺骗自卫队员,“治安军”这次穿“保安十一旅”的瓦灰色军装,冒充国军。为了彻底掩盖其汉奸队伍的真相,跟随督战的鬼子兵,也换上了同样的服装。
十二月二十七日,接近一夜,阚庄及周围很平静。可到鸡叫两遍的时候,邻村的狗突然狂吠起来。阚庄的人惊醒了,巡夜的人都上了围子墙,密切注视着四方。
天已大亮了,着草绿色军装的汉奸并没有来,倒是从东、北、南三面来了三路穿灰色军装的队伍。看上去队伍不整齐,但装备很像样,轻重机枪不少,从南面来的那一路,还拖着一门钢炮。
因为齐子修是暗投鬼子,被日军改编为“治安军”,名义上还是政府保安旅,加上该部原是抗日将领范筑先的属下,当地抗日军民还以为保安旅是国军。
一身瓦灰色军装欺骗了自卫队员的眼睛,以为政府军是执行什么任务经过阚庄。但看那阵势又不像路过,究竟怎么回事?自卫队员们不免疑惑。
一个自卫队员说:“这不是政府的保安军吗,他们包围我们阚庄干么?”“甭管什么队伍,‘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先打这帮王八羔子再说!”莽撞一点的队员沉不住气了。“别忙!”中队长葛长环制止,“别打错了人。”
正疑惑呢,“啊,青天白日!”有人看见了走在最前面的尖兵的帽花。“我说别打嘛,你们看那是国民党的队伍!”以为自己的判断对了的葛长环,不无自得。
大家提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下,但也不敢大意。因为瓦灰色的队伍还在继续向围墙移动,并且和之前穿草绿色军装的汉奸队伍一样,逐渐把阚庄包围了。
自卫队员随着包围圈的步步紧缩,心情也一步步紧张起来。围墙上其他地方的自卫队员急匆匆跑过来,提示葛长环道:“半夜里鬼鬼祟祟包围村子的队伍,还有好种?趁他们以为我们没有防备,先下手撂倒十个八个再说!”葛长环人稳重,还是主张再观察一下:“国军不会打我们吧!”“不打我们,包围我们干啥?王八蛋吃饱了撑的!”一个自卫队员说。
葛长环细想也是,一边嘱咐大家提高警惕,通知村里的人做好守村的准备,一边向包围村子的队伍发话:“老总,你们是谁的队伍啊?”没有人应声,也没有一点动静。一种突然的沉寂,倒使葛长环有些着慌,拼命地向墙下的队伍大喊:“你们到底是谁的队伍?”“齐旅长的!”随着这一声回话,“轰隆”一声,南路的钢炮响了。炮弹飞过村子落到西北角去。
“我灭你八辈祖宗!”才知受骗的葛长环大骂一声,对国军的幻想彻底破灭!“兄弟爷们,和这帮子王八蛋拼啦!”寨墙上的自卫队员开始还击。
因为受骗,妇孺老幼没有转移,食用的东西没有掩藏,连一百四十几条枪、使用这些枪的自卫队员都没来得及掩藏和撤退。
当死亡的气氛笼罩时,村内一度出现慌乱,传出妇女和小孩的哭声。然当觉得这场大难不可避免的时候,全村反倒清静了,自卫队员和村民抱着必死的念头,奋勇抵抗,愤怒的子弹射向攻打寨墙的敌人。
毕竟双方实力太悬殊,未几,围墙被钢炮轰开。经过短暂的拼杀,自卫队员和村民被俘了。此刻开始,阚庄历史上上演了最惨烈的一幕!男的被屠杀,女的被糟蹋,敌人无所不用其极!
东门外的场地上摆了四把铡刀,村里的男女老少被赶了过来。周围是持枪的敌人,铡刀旁站着四个凶神恶煞的刽子手。一场大屠杀即将开始!
齐子修站在一处高台上,声色俱厉地吼道:“你们阚庄人带头与政府作对,抗捐抗税,拒绝出工,真是胆大包天!更可气的是,你们还犯上作乱,设计陷阱,杀害了八十多个保安兵,罪大恶极!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与政府作对的下场!”说完,向鬼子头目献媚地一笑,鬼子头目指着被俘虏的自卫队员、村民,吼叫:“统统死啦死啦地!”
“连鬼子也穿的瓦灰色军装!”保安旅投敌的事真相大白。阚庄的百姓,这才看清了国军与鬼子狼狈为奸的真面目!
特别是葛长环,深为之前的误判后悔!他指着齐子修怒道:“堂堂的国军不保国,却与鬼子勾结,横行乡里,盘剥百姓,百姓凭什么供养你们这帮汉奸?你们保安军不是负责治安吗?我们阚庄的百姓在熟睡之中,惹着谁了?是你们派兵攻进了村子,还是老百姓算计你们?”
齐子修理屈词穷,露出一脸凶相:“没工夫跟你饶舌,看看你的嘴厉害还是铡厉害!”说着令几个二鬼子拽着葛长环走向铡刀,葛长环甩开拉他的二鬼子:“爷有腿,用不着你们这些王八蛋扶架!”接着昂起头来对周围的父老乡亲说道:“不要怕,老百姓是杀不完的!”说着怒视齐子修:“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眼前的一面铡刀已经掀了起来,正在这时,鬼子头目在齐子修耳边嘀咕了几句,齐子修马上喊住拉葛长环的二鬼子:“此人是阚庄闹事的头,也是杀害保安兵的元凶。一铡两半,太便宜他了!带他回去让他尝尝我们大刑的厉害!”两个二鬼子听罢便把葛长环拉了回来。
齐子修一摆手,一群二鬼子把青年壮丁押到铡刀旁,不用口供,不用审问,凡是能拿动枪的小伙子,劈腰一铡两半,一连铡了八十二个!周围的人包括二鬼子都不敢直视。同时齐子修命令爪牙把四个自卫队员的肚脐用刺刀挑开,塞上沾了油的绵绳子点着“掌天灯”,狞笑着说这是照着死者上路。四个人在凄厉的惨叫声中疼痛致死。
除了当场铡死、烧死的八十六人外,敌人还带走了包括葛长环、卢保全、卢宝常、卢宝申四名自卫队队员回驻地审讯,希望得到想要的东西。经过马颊河堤时,由于几个自卫队员的怒骂,齐子修气急败坏,命爪牙把卢保全、卢宝常倒吊在木梁上,由两个汉奸拉推碰头,直至把两个人的脑袋碰烂;骂的最厉害的卢宝申,被吊在枣树上零刀剐死!尽管葛长环骂不绝口,但齐子修和鬼子头目为了达到目的,“忍气吞声”,带着葛长环一人回博平。
东门外,鲜血洒满场地!被铡的烈士残体汉奸不让掩埋,血淋淋地挂在那一带的光秃秃的枣树上,在凄凉的西风里任鹰和乌鸦争着啄食。此后敌人组织了现场会,逼着一片哭声的老百姓“参观”!
齐子修指着树上挂着的残体,威胁群众:“看到了吧!再和政府作对,这就是下场!”
这一天,葛富生老先生,眼看着八十多个青壮年被一铡两段,撕心裂肺地痛啊!他想,村民的血不能白流,要让父老乡亲记住这一天。于是他回家找了一个白磁坛子,在惨案现场用手捧,将已半凝固的血装了进去,怀着悲愤把这一坛血搬到了祠堂祭台上。老先生像敬奉先人那样,焚香叩头。
之后每逢初一、十五,他都地进祠堂看看。每每,都是老泪纵横,盼望毛主席领导的八路军开过来,消灭汉奸鬼子,为死去的乡亲报仇。同时与村民也惦念着陷入魔窟、凶多吉少的自卫队长葛长环。
第三集:葛长环陷牢狱威武不屈 大汉奸保狗命无奈放人
如上集所说,一是为了折磨,二是为了招降这位自卫队长,鬼子汉奸打着如意算盘把葛长环带回博平,关在一个条件不错的单人牢房里,伙食享受治安兵的生活待遇,以示感化。
一天,齐子修满脸带笑地走进牢房,对葛长环说道:“那铡人的场景你也看了,多惨啊!你能逃过一劫,可不要忘了我向皇军讲情的功劳哟!”葛长环冷笑道:“在你们汉奸鬼子的眼里,我这个自卫队长更该死,凭什么给我讲情?无非是想利用我,我若不从,再处死老子罢了!”
齐子修说道:“想利用你,说明皇军和政府军看得起你,不要不识抬举!”葛长环蔑视地看了这个汉奸头目一眼,指着他的鼻子训斥道:“脸皮真厚!还一口一个‘政府军’!投靠洋鬼子,屠杀老百姓,你们代表的是哪家的政府?保谁家的平安?殉国的范老将军,在天之灵看到他的部下当了汉奸,如何瞑目?你们这帮二鬼子丢尽了范老将军的脸,丢尽了中国人民的脸!有何颜面活在这个世上!”被骂了个狗血喷头的齐子修无言以对,张口结舌:“你……你……”抖动着腮帮子说不出话来!走到门口回头撂下一句话:“太君来了,看你、你还嘴硬不!”
第二天,驻博平日军头目栗井来了,一进牢房,面对一脸冷漠的葛长环赔笑道:“葛桑,我们大日本皇军非常欣赏你这位视死如归的英雄!所以那天准备对你行刑时,皇军令齐君对你网开一面,希望你迷途知返,配合皇军、皇协军劝降十几个村的自卫队组织。皇军不会亏待你的!葛桑你可要知好歹哟!”
被抓来魔窟只求速死的葛长环,眼前出现了那八十多个乡亲被一铡两半,鲜血喷涌的惨状,一股怒火直冲天灵,指着栗井骂道:“你们这帮杀人不眨眼的倭寇,欠了中国人民多少血债!知好歹,你们就滚回日本去,要不,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栗井被骂了个狗血喷头!为营造劝降气氛,啥武器没带的栗井,知道这个自卫队长武艺高强,为不吃眼前亏,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骂着走了。
不可一世的杀人魔鬼怎能咽下这口气,栗井直接来到齐子修的办公室。看着怒气冲冲的栗井进门,齐子修立马起来,点头哈腰:“太君,谁惹你生气了?是不是那个冥顽不化的葛长环?我正考虑怎么对他用刑呢!”“考虑什么 ,中国不是有‘凌迟处死’‘大卸八块’的说法吗?为体现皇军的仁厚,也省下行刑的功夫,就大卸八块吧!”栗井恶狠狠地说,“哈衣!就大卸八块!”齐子修附和着。
将要离开的栗井,余气未消,特别嘱咐:“不要一刀致死!留他一口气,一天砍一块,最后一块死不死由他!”“哈衣!请太君监刑!”看着走去的栗井,齐子修心想,你葛长环你不怕死,不怕八天的八刀之痛吗!说不准面临酷刑,跪下求饶了呢!
汉奸头子做着“收降”自卫队长的美梦!
再说以阚庄为首的十几个村的自卫队员,派代表为阚庄死难者办理了后事后,就商量如何营救中队长葛长环的事。
之前,葛长环指挥自卫队员和村民打死了八十多个治安兵,被鬼子汉奸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大家深知救人难度不小,没少犯愁。但也不能眼看着英雄罹难,见死不救啊!然要从敌人的眼皮底下捞人,绝非易事,需要敌方内部有人配合。想什么办法打通关节呢?于是四下打听能与齐子修说上话的人。
几天功夫下来,有人了解到齐子修的一个堂舅陈惠丰在伪政府任职。据说此人有正义感,在当地很有声望。他恨日本鬼子,对消极抗战的韩复渠和国民政府也多有非议。敌人就是看中了他的利用价值,绑架了他的儿子作人质,逼他出任伪政府官员,起初他坚决不从,然架不住高堂和妻子的寻死觅活,只好违心地去伪政府敷衍就职。
自卫队的负责人决定利用他作说客。
陈惠丰了解阚庄与治安军的纠葛,也敬佩自卫队的报国杀敌情怀。对于阚庄惨案,连铡八十多个青壮年的日伪暴行,他极为愤慨,私下里没少大骂鬼子和治安军,也为自己奉伪职而抱羞。于是暗自决心利用自己的身份为乡民和抗日武装做点事,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更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自卫队所托之事,正中下怀!
如果能救出抗日锄奸的大英雄,自然是大功一桩,当即表态找他的那个堂外甥齐子修说情。于是事先给齐子修打了个电话,说是次日到博平公干,有机会爷俩坐坐。
这一天,陈惠丰携带者十几个村凑的钱款,假借公务之名乘车来到博平,打听到治安军十一旅齐子修在博平的临时办公室,打了个电话,乘车前来。
齐子修闻迅自己的堂舅、上级要员来了,哪敢怠慢,安排属下备茶后,迎出院门。只见堂舅提着个箱子在院门外等候。二人稍作寒暄,进入室内。
落座后,齐子修令属下退出,自己亲自倒水并两手捧杯向这位堂舅敬茶,以尽甥舅之礼。看着堂舅喝了口茶放下杯后,说道:“老人家公事办完了吗?”陈惠丰答道:“咱爷们我就不绕圈子了,乡亲有事相托,此行就是为这事来的。我看你能办成。”“什么事?”齐子修疑惑地问,陈惠丰如此这般,说出让他救人的事。
齐子修一听眉头皱起,惊讶道:“此事您也应?这是皇军督办的重案,而且是打死八十多名治安兵的首犯,我岂敢私自放人?”见齐子修面有难色,陈惠丰说道:“我知道此事有难度。但是此举你是救别人,也是救你自己!这也是我冒险来这里的原因。”齐子修一脸狐疑,被堂舅的一番话弄得有点懵!
张惠丰见状正色道:“你想呀,这是十几个村的村民特别是这十几个村组成的自卫队托我办这件事,若办成了大功一桩;若办不成,自卫队里有好多是能飞檐走壁、神出鬼没的侠客式人物,他们能放过你这个制造‘阚庄惨案’的主要人物!外甥你掂量掂量吧!”
一番话说的齐子修眉头紧锁,之前的武工队锄奸消息没少让他心惊肉跳!这个汉奸头子低头沉思一会,说道:“您说的是,容我想想办法。您老人家放心,搭上性命的事,咱爷们不干。”
见这个外甥还算识趣,于是指了指身边的手提箱,压低了声音道:“箱子里是十几个村凑的钱,供你打点用得着的人使用。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是此案的主事人,使点恩惠,上下配合,不难办成。”齐子修心领神会,说道:“此事就抱在我身上吧!”之后,设宴招待堂舅不提。
陈惠丰走后,齐子修就琢磨着如何放人。
怯于主子对此案的关注,齐子修来到栗井处,一副谦恭的模样询问葛长环行刑一事,观察栗井当下对此案的态度。
原以为栗井会高度关注这件事,届时到法场监刑,孰料狡猾的栗井,不愿在众人面前尤其是在十几个村庄的自卫队面前暴露日军的凶残,而是一改之前的口气,拍了拍齐子修的肩膀奸笑道:“齐桑,我对你们治安军是大大的相信!自卫队杀了你们八十多个治安兵,你能轻饶了葛犯!”“那是,那是!”齐子修点头哈腰地附和着。
“不过,葛犯角色特殊,不管投降与否,都有大大的利用价值!”
栗井一番话虽然出乎预料,却正中在齐子修的下怀,献媚道:“听太君的,您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栗井狞笑道:“凭葛犯的影响,自卫队是不会坐视不管的!”齐子修献媚道:“您是想用葛犯为诱饵,引自卫队骨干上钩?”栗井拍了拍齐子修的肩膀夸道:“齐桑的聪明!”
栗井的意思虽然有利于齐子修放人的计划,但想到葛长环指挥杀害七八十多个治安兵的“大罪”,又于心不甘,只不过放人与否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不得不让葛长环活着了。所以他的盘算是,决不能便宜了葛长环,只要留条命就可以向他的堂舅交差了!当然他更希望葛长环在他的酷刑威慑下背叛自卫队,加入治安军。
于是这个汉奸头子再一次来到牢房,装作很关心的样子劝告葛长环:“想好了吗?是忍受酷刑至死,还是投靠治安军活命?”抱定一死的葛长当然不会有让这个汉奸头子如愿,指着齐子修的鼻子骂道:“亏你们是‘国军’,还是什么‘保安旅’,不但不保国安民,反而帮着鬼子杀害自己的同胞,还配做中国人吗?落到你们这伙汉奸的手里,就没打算回去!是杀是剐,随你的便!”
劝降希望破灭后,齐子修实施计划的第二步,让葛长环从鬼门关上走一遭,再放个残疾人回去。于是命属下把葛长环押到审讯室,齐子修作最后一次劝降:“葛队长,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否则将你大卸八块!”葛长环蔑视地答道:“几刀都是死,快来吧!老子就是眨一眨眼,就不是自卫队员!”齐子修气急败坏地吼道:“想快死,便宜了你!今天是‘大卸八块’的第一刀!”说着命令刽子手:“先砍掉他端枪的左胳膊!”
两个狱卒过来,把葛长环的左胳膊摁到老虎凳上,刽子手手起刀落,只见葛长环的左胳膊从腕处断下,葛长环大骂不止:“来吧,你们这些狗汉奸!再来第二刀!说着忍者巨痛把右胳膊放在老虎凳上!”
齐子修担心葛长环流血过多致死,不好交代,一面令狱卒包扎葛长环的左胳膊上节,一面说道:“想快死,没门,今天是第一刀砍下第一块,八天结果你,慢慢享受吧!”示意狱卒把葛长环拖回牢房。
牢房的葛长环忍受着断臂之痛,其滋味可想而知!这边的齐子修呢,虽说出了一口恶气,但也忧心忡忡。一是担心时间长了,被砍掉了一支胳膊的葛长环生命难保,二是放了作为钓饵的葛长环,怎么向主子栗井交待?编造个案犯失血过多假死的情状,鬼子怀疑再补一刀怎么办?
思来想去,还是放走葛长环要紧,至于主子,自忖凭着他铁杆汉奸的资格,他确信栗井不会因小失大。何况,如何放葛长环,他还要做一番手脚。
主意一定,马上派人通知他的堂舅陈惠丰,根据密商,按约定的交接地点,这天夜里,以处理死亡案犯为由,把葛长环用草席裹住,送到城外的密林里,让自卫队员接走了奄奄一息的葛长环。
接下来,为了应付栗井盘查,齐子修绞尽脑汁,想唱出“苦肉计”,弄个自卫队混入牢房救走葛长环的假现场,又怕露出破绽,引杀身之祸……正身心交瘁,左右为难时,天随人愿,栗井受重伤回国治疗。再也没有消息。
齐子修总算去了一块心病。
第四集:独臂侠入伍侦察连 子弟兵夜宿阚庄村
再说被接回阚庄的葛长环。由于伤势原因,身体极其微弱。阚庄村民没想到他能活着回来,看到大难不死的葛队长,联想到本村八十多个青壮年的惨死,不免哭作一团!
在葛老先生的引领下,葛长环忍者伤痛来到本家祠堂,幸存者单手伏地叩头,面对盛着殉难者凝血的白瓷坛子进行了祭拜。
闻葛长环被救回后,十几个村庄的自卫队员派代表到阚庄进行了慰问。
面对前来看望的父老乡亲,葛长环回想之前对国军心存幻想、被骗以致造成惨案的教训,沉痛地说:“我算看透了,不管是穿草绿色军装的皇协军,还是穿瓦灰色军装的保安旅,都是和鬼子一个鼻孔喘气的坏蛋。”目睹惨案的乡亲们,自然是有深切的体会。
“以后怎么办?”乡亲们问起他之后的打算,葛长环考虑到本村自卫队短时期内很难恢复的状况,向大家说道:“咱以前不是听说过,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是真正抗日的队伍吗,有机会我们投奔他们吧。”众人点头。
几个月过去,葛长环的伤差不多好了。当下虽然剩一只胳膊,但他不荒废自己的武功,天天练习所学武艺,为重上战场报仇雪恨作准备。
过了半月,感觉伤完全好了,这位锄奸英雄,不忘之前的打算,到祠堂里叩头告别死难者的亡灵,怀着肃穆的心情拜别老娘和乡亲,带着几个侥幸躲过阚庄惨案的青年,一路探访打听,投奔到八路军129师抗日先遣纵队。
看到真正抗日锄奸的队伍,回想起被鬼子汉奸蹂躏的家乡,几个人泪如泉涌;八路军首长听着他们诉说的阚庄惨案,义愤填膺,了解了他们千辛万苦寻找八路军的经历,深受感动。
部队首长看到他身体伤残,劝说道:“你愿意参加八路军打鬼子,我们欢迎,可这你一支胳膊怎么打枪?回去在地方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同样是为抗战贡献力量啊!”
葛长环一听急了:“我们费了这么多劲找到你们,怎么能回去?求您破格收下我吧!”跟随来的一个自卫队员也帮着说情:“他是我们自卫队的中队长,在阚庄,曽指挥我们消灭过七八十个汉奸呢!”“对呀,俺队长伤残前就能单手举枪射击,百发百中,鬼子汉奸听到他的名字就害怕!”为了让八路军首长批准葛长环入伍,另一个自卫队员也不无溢美地附和道。
这时的葛长环回忆起阚庄惨案,摸了摸自己的半截左胳膊激动地说:“首长,收下我吧,给我一支枪,我要用右胳膊为我的左胳膊报仇,为死难的父老乡亲报仇!”
了解了葛长环的身份,特别是他的抗战激情后,纵队首长答应了他的请求,根据他会武功的特长,把他分配在侦察连,配了一支手枪。这下可把当初的自卫队长高兴坏了,大呼小叫:“我有报仇的本钱啦!”
葛长环自入伍以后,凭着自己的机智勇敢和武艺,在执行侦察任务中多次立功。他多想跟部队去博平消灭日伪军啊,然所在部队老是在其他地方作战,听首长的意思,近期没有去他家乡执行任务的计划。
他等着这一天。
时机终于来了。
1940年5月“抗日先遣纵队”与“(范)筑先抗日游击纵队”合并,并吸收其他抗日组织成立129师22团。
这年深秋,离阚庄惨案发生快一年了,八路军22团要到沙区一带开辟工作,先派侦察连前去摸敌情。作为来自沙区的人,葛长环派上了用场,部队连向导也不用找了。
一个漆黑的夜里,队伍路过阚庄附近。葛长环望到朦胧的村子,那份激动就不用说了,悄悄来到连长跟前说道:“前面那个村子就是我的老家阚庄!”连长一听,说:“太好了!队伍到前面树林里稍住,你到村里打听一下情况,顺便看看家人。但不要耽搁时间。”
一听这话,葛长环高兴极了!离家半年多了,家里就一个老娘,做梦都想回家看望老人啊。“好!”葛长环应了一声,带着一个同志悄悄进了阚庄。
由于本村的葛福生是老私塾先生,又办过“团练”,当地门徒弟子很多,耳目广,葛长环决定先找老先生了解情况后再看望老娘。
凭着对街道的熟悉,来到了葛老先生门前。轻轻推了推院门,门竟然没有上拴,开了。二人蹑手蹑脚,过了影壁墙,发现堂屋东间竟然还亮着灯。葛长环知道老先生晚上有看书的习惯,不觉奇怪,但他担心的是经过去年那场惨案刺激,不知当下身体如何。
二人忐忑不安地心来到窗前,轻轻敲了一下窗框。这一敲不要紧,只听“扑”的一声,灯灭了,接着传出问话:“谁?”一听是老先生的声音,葛长环喜在心头:“大伯,我是长环啊!”老先生一听是投军大半年的葛队长,马上点上灯,开门迎进了二人。
待二人坐下后,老先生倒了两碗水,问他们饿不饿。葛长环摆了摆手,喝了口水说道:“大伯,时间很紧,连首长让我与这位同志来打听一下情况,马上就回去!”
自打二人进屋,老先生一直在流泪,去年冬八十多个青壮年被一铡两半的惨景浮现眼前。听说二人马上回去,也不知道队伍开拔到哪里。老先生对二人道:“村边不远处有炮楼,必须小心。不过,自去年那场大难后,村里已没有几个顶事的人了,鬼子汉奸已不把咱这个村子放在眼里,你们把队伍领进村吧,乡亲们凑点吃的,队伍没工夫吃,就带着。”说到这里老先生抹了把泪,“长环,你投军后,一直没有消息,你娘把眼睛都哭坏了,你得看看老母亲啊!”
作为子女哪有不想娘的,老先生一说,葛长环泪如雨下,刚进村时他本打算先到家中看望老母,但考虑到打听敌情要紧,还是先到老先生家,盘算打听明白了,先让一块来的同志回去报信,自己看看母亲随后回去。
听了老先生的一番话,觉得队伍进村还是安全的。葛长环心想,既然队伍能开进村里,待连队住到村里后再看望老人就有时间了。于是二人匆匆回到村外树林里,向连首长回报了与葛老先生的安排。连长、指导员觉得有理,与其不明真相地前行,不如神不知鬼不觉地到阚庄歇息一天,到第二天晚上行军,或者寻机打击一下敌人,以重振当地群众抗日锄奸的信心!
于是侦察连悄悄进了阚庄。队伍在大街上暂停候命,葛长环领连长指导员和勤务兵来到葛福生老先生家。老先生见来到家里的亲人,老泪纵横,握着连长、指导员的手:“早就听说毛主席共产党领导的队伍打鬼子,杀汉奸,你们怎么才来啊!盼望你们盼得好苦哇!”
连长一只手扶着老先生安慰道:“乡亲们受苦了!从现在开始,八路军就在这里开辟抗日根据地。以后我们共同打鬼子、杀汉奸!”“这就好,这就好!”老先生一边说,一边抹泪。转身指示听见动静来到堂屋里的儿子:“去,通知村里的父老兄弟,我们盼望的八路军来了!”接着指示比较可靠的几十户人家。儿子应声“知道了”,出门到各家下通知去了。
根据老先生的安排,百十号人分到可靠的住房宽敞的十几家安顿,连首长、和勤务就住在葛老先生家。
已经入睡的几十家村民听说八路军来了,被惨案阴影笼罩了将近一年的男女老少,感觉迎来了救星,顿觉报仇的日子到了。于是迅速起来,竭尽所能准备饭食,拾掇房间,供亲人们食宿。知道情况的村民陆陆续续来到老先生家,屋里屋外站满了人,一个个伸头瞅着灯光下的八路军官兵。心里想,老百姓有靠山了!
交谈间,连长指着葛长环问起老先生:“听他说过,去年十月的一天,鬼子汉奸攻村子,杀害了八十多个青壮年,都是一铡两半!”老先生听此言差点失声,带着哭腔说道:“那情景惨啊,男女老少眼睁睁地看着,不少人吓个半死!自此以后,好多小孩半夜里惊叫起来,摁都摁不住。快一年了,天一黑,就没有敢上街的!”
听着老先生的诉说,干部战士一个个握紧了拳头,老先生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起身说:“大家跟我来!”说着端起油灯走在前面,走出堂屋,大家莫名其妙地跟着。走了几步,葛老先生的儿子明白了老人意思,接过油灯,向院外走去。
与葛老先生一墙之隔的西院北屋,是葛家祠堂。去年惨案发生那天,老先生装的一坛血就存放在里面。当葛老先生领众人出门,向西一拐,来到紧挨着的院门时,村民包括葛长环明白了,只是连首长和几个勤务兵不知内情。
进了院子,拐过影壁,凭着亮光看到的正房,比一般的民房搞出一些。借着灯光迈过五级台阶,进入前出厦下,门楣上方“葛氏宗祠”四字匾额出现在眼前。
连长疑惑着望着四个字,心里想,就是住宿有困难,也不至于让人睡在一个家族的祖先牌位面前啊,于是对老先生说道:“你这是……”话没说完,老先生边开门边说:“进去就知道了!”
随着门开,大家进入祠堂,迎面祭台上一个白瓷坛子由于反光,最先映入眼帘。后面高低几层牌位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阴森怕人。老先生的儿子把油灯放在灯台上,老先生端起灯点亮了祠堂的灯,两盏灯一照,亮了许多,大家这才看清正面墙上还挂着的几辈先人的画像。
老先生从供台下面取出三炷香,借用油灯的火苗点燃,插在供台前面的香炉里。令儿子和葛长环靠前,村民随后,在老先生的带领下作揖叩头。连长他们脱帽行鞠躬礼。至此刻,连长指导员及随员也没明白先生的用意,只是在肃穆的气氛中表示着人民子弟兵入乡随俗的举动。
这时,老先生满眼泪光,转身对满脸疑惑的连首长说道:“坛子里就是去岁乙卯十月二十八日俺村里老百姓的血!八十二个鲜活的生命啊,加上“掌天灯”死的,在路上杀害的近九十个人,就这么没了!亲人的血装在坛子里,也是装在父老兄弟的心里。这个仇,我们记着了,可还没有报啊!”随着老先生带哭腔的话音,在场的人都呜咽哭泣着!
这时,连长指导员包括勤务兵终于明白了,随即脱帽向坛子鞠了一躬。这时只见老先生矍铄的两眼注视着瓷坛子,颤抖着高声祷告:“在天的兄弟爷们,”看了一眼连长他们,“你们的仇能报了!救苦救难的八路军来了!”说完紧紧攥住连长指导员的手,泪眼里含着感激和期望!
指导员望着苦大仇深的阚庄百姓,尤其是这位把阶级仇、民族恨装在坛子里以表世代不忘的老先生,深感重任在肩。他环顾了一下众人,说道:“各位父老乡亲,阚庄惨案,我听葛长环同志说过,鬼子汉奸的暴行令人切齿!国破家亡。惨案何止阚庄一处!”
连长接上说道:“乡亲们,我们是先来打探一下情况,咱们的大部队,用不了几天就开过来!到时军民齐心协力,消灭汉奸、鬼子,为死难的同胞报仇!”村民握紧了拳头,等待这一时刻的到来。
连队干部战士和村民分头睡下,葛长环这才迫不及待地来到家中,怕半夜敲门吓着母亲,翻墙进去。听房内有轻微的鼾声,知道母亲睡熟了,年纪大了睡着不易,不忍心叫醒老人,他强忍着思亲的念头,在杂物房里凑合了半夜。
天亮了,葛母起床来到院子里,听到杂物房里有打鼾声,吓了一跳,以为是讨饭的没处住,翻墙钻到杂物房里过宿了,扒着门缝一看,真是有个人在睡觉。
作了侦查员的葛长环,养成了警觉的习惯,听到动静,睡梦里猛地跃起,他这一动作吓得老母亲“啊”的一声,瘫坐在地上,从迷糊中惊醒的葛长环,一步跨出门外,扶起老娘,立马跪下叫了一声“娘,我是长环啊!”
葛母定眼一看,哭道:“我的儿啊,你走了这么时间也没个音信,把我想死了!”葛长环指了指身上的军装说道:“我参加了八路军了,部队有纪律,不能随便回家。”“这不是回家了吗,怎么不叫我知道,睡在这里?”娘埋怨说,“深更半夜怕您害怕,在柴房里凑合了一宿。”儿子解释道。娘俩抱头痛哭!
葛长环把母亲扶进屋内,这才把为什么来家的原因说了一遍。葛母声泪俱下抚摸着儿子的半截左胳膊哭道:“长环啊,我看见你就想起被汉奸铡死的孩子啊!你是拾了条命!天打雷劈的鬼子汉奸,早晚不得好死!”葛长环抹了一把泪:“娘,队伍来到这里,就是为兄弟爷们报仇的!”
娘俩有说不完的话,葛长环自己热了点剩饭吃了,在母亲依依不舍的目送中离开了家,边走边回头说:“娘,队伍开拔之前我再来看您!”一路小跑,来到葛老先生家报到。
第五集:端炮楼老先生献计 假成亲二鬼子就擒
侦察连摸黑进驻阚庄后,炮楼上的伪军竟然没有察觉。
这也难怪,一个村子八十多个青壮年被杀害,剩下的老弱残幼,敌人怎么还放在眼里!
炮楼上,汉奸甲站在炮楼顶层,从窗口望着死气沉沉的阚庄,不无张狂地说道:“阚庄再翻身,等小孩长起来,也得十几年!哈哈,那时就是皇军的天下了!”话音里为自己投敌自得;另一个汉奸接上说道:“年轻的男爷们都见了阎王,‘女大当嫁’,嫁给谁?等多少年也没戏!”
敌人凭一时得势的骄横,自然麻痹起来,炮楼就成了汉奸的赌场,整日乌烟瘴气。同时也趁着自卫队抗日锄奸活动陷入谷底的期间,这帮二鬼子也经常到附近的村庄鱼肉百姓。听说村里有办喜事的,时常蹭吃蹭喝,逼得办婚事的人家不得不增加一桌或几桌酒席,百姓怨声载道。
鉴于敌人对阚庄监视的松懈和葛老先生的广通人脉,原计划第二天晚上开拔的侦察连,决定暂时秘密住下来,以阚庄为基地辐射周围地区,为部队提供更多的情报。
侦察连白天休息,晚上到周围村子发展堡垒户和情报人员,了解当地敌人活动情况,并秘密与十二个村的自卫队骨干取得联系。
葛家祠堂祭台上供奉的一坛血和葛老先生屡屡的声泪俱下,强烈刺激着侦察连干部战士的心!为此,在展开侦察活动的同时,能不能趁敌人麻痹之际,一举拿下附近的炮楼,为阚庄死难的同胞报仇,就成了连长、指导员当下考虑的问题。
论双方士气和战斗力,侦察连拿下炮楼没有悬念,然侦察连的任务是为后续部队开进提供情报,不是遭遇战,侦察连一般是不暴露行踪的。端掉炮楼,显然不是首选。然基于军民的同仇敌忾,趁机消灭炮楼里的敌人,自然是大功一桩,但必须以不暴露侦察连的进驻为前提。
如何悄无声息地端掉炮楼?以此为议题,连部召开了会议,葛老先生和葛长环列席。
提起炮楼里的汉奸,葛老先生怒火中烧!原来炮楼里的伪军,有一部分就是去年围攻阚庄的汉奸,有两个还是屠杀阚庄百姓的凶手!阚庄老少恨不能活剥他们,以解心头之恨!
看着咬牙切齿的老先生和葛长环,连长说:“就是为了报仇雪恨,我们才确定趁敌人麻痹之际一举端掉炮楼!问题是用什么办法既能达到目的,又不暴露侦察连的进驻?”
大家明白,想一枪不放端掉炮楼,只有智取。
说到智取,老道的葛老先生捋了捋胡子,似有话要说的样子,连长说道:“老先生有何妙想,不妨点拨大家一下。”
葛老先生迟疑了一下说道:“论打仗,我是外行。既然大家想智取炮楼,必须想个法子。”“老先生有什么妙计尽管讲来!”随着连长的话语,其他人瞪大了眼睛,等待老先生的下文。
葛老先生叹了一口气说道:“去年被杀的阚庄村民,有好多是男大当婚的青年啊,有几个已订了亲。其中有一桩是女方无子嗣,与本村后生订的是‘倒插门’亲事。惨案之后,一切都付之东流……”说到这里老人泣不成声。
在场人凄然。不过没明白老人说这话的用意。连长说道:“此仇都记着呢,我们开会,就是为了报仇雪恨啊!您老重提惨案应该是有所用心。”老人擦了擦泪水说道:“按说这个场合不宜提此事。我是想借这桩‘倒插门’亲事作点文章。”
一听这话,大家期待地看着老人。葛老先生说了自己的想法。大意是,先说服订过“倒插门”亲的人家同意“续亲”,以其名义唱出假戏,到时可利用嫁新郎的幌子,引诱敌人到村里喝喜酒,借机消灭炮楼里的敌人。
敌人就这么好糊弄?指导员问老先生:“炮楼里的伪军敢离岗到村里来吗?”老先不无气愤地说:“在阚庄惨案前,这帮二鬼子是不敢擅自离开炮楼的。可自去年十月鬼子汉奸血洗阚庄后,欺阚庄无人,这帮坏种就有恃无恐了!除了到村里搜刮民财外,谁家有办喜事的,他们时常分批进村强吃强喝。”
鬼子汉奸搜刮百姓不奇怪,炮楼里的敌人分批离岗到老百姓家吃喝倒是罕见。连长、指导员对视笑了一下。连长问道:“玄机就在这里?”老先生说下去:“我是想啊,利用敌人分批进村吃请的机会,收拾他们不容易些吗!”
指导员犹豫了一下,说道:“想法很好,关键是炮楼的敌人能否按我们的设想进村吃喝。”老先生胸有成竹地道:“你们放心。这帮畜生的德性我还不知道,一听说有酒场,不会缺席的!”看着指导员、连长默默点头,老先生接着道:“如果不是这样,我哪敢出这样的主意!”
此刻指导员若有所思,问葛老先生:“利用办喜事引诱敌人进村,这“嫁男”“嫁女”有什么区别吗?”连长也问道:“这亲事一般是女嫁男啊,您却以这一桩‘倒插门’说事,这里边有什么道道?”
老先生说道:“若以平常‘女嫁男’的亲事为由,坐轿的是姑娘,有谁家愿意让自己的女孩假出嫁?男扮女装也不能说不行,本来就是假结亲嘛,可万一途中遭到盘查,就露馅了!‘倒插门’丄轿的是个男的,就方便多了!当然事先要宣扬出去,让敌人知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老先生高明!”大家明白了。
之后,大家讨论行动计划。
开始考虑,先把首批进村的二鬼子拿下,炮楼的敌人少了一半,再去端炮楼就容易了;又一想,大白天一接近炮楼,岗哨的枪就响了,凭着侦察连战士的战斗力,消灭十来个敌人不成问题,然双方一开火,伪军电话通报消息,侦察连秘密进驻阚庄的行动就暴露了。决不能不能为了一个炮楼,影响八路军进驻沙区的计划。
与会人员经过反复讨论,最终取得共识:就是在两批敌人都喝了酒后采取行动。随后,商定了具体实施方案。
按照计划,先做通了相关家庭的工作,听说八路军要消灭炮楼里的汉奸,订过“倒插门”亲的女方一家,表示积极配合,但是考虑本家姑娘的颜面和名声,家长提出在拜堂“成亲”的仪式中,自己的姑娘不出面,男扮女装假拜堂——起码让村里人知道真相。
这自然没有问题。拜堂时,炮楼了的汉奸可能还未到呢,就是提前来了,在天井里拜堂就是一会时间,不会引起注意。再说“馋嘴猫”的注意力都在宴席上,哪有“新娘是真是假”的心思!再说他们压根也想不到是假成亲啊!只要侦察连入驻阚庄的消息不泄密,一切确保无虑。
商量妥当后,派人放风,说是媒人为某某家重新物色了一个养老女婿,男方是某村,没几天,乡间就传的沸沸扬扬。
为了确保让敌人知道,在炮楼做饭的阚庄村民遵照葛老先生的嘱咐,和炮楼里的汉奸头目请假说,到某某天找人替他一下,他要为某某家置办婚宴。汉奸头目一听乐了:“到时我们轮流去吃喜宴,两头的饭凑合一下就行了。用不着另找人。”
伙夫当然知道这帮二鬼子的无赖嘴脸,对这样的消息,耳朵尖着呢,请假不过是确保让他们知道、配合八路军的行动罢了。同时为了防止盘查引起麻烦,特地告诉了汉奸头目这是一桩“男嫁女”的“倒插门”亲事。
再说侦察连按照葛老先生的安排,夜间在阚庄村民的带领下,到某村找到自卫队负责人,细说了他们的行动计划。自卫队负责人恨透了炮楼了的汉奸,哪有不配合之理!于是物色了一个自卫队员装扮“倒插门”女婿,并选定了数十个“送亲”的人。
按照计划,侦察连干部战士分成三部分:一部分埋伏在办“喜事”人家的附近,待机收拾吃请的敌人;一部分原地待命,听命令对付回到炮楼上的汉奸;另一部分在交通要道把守,以防不测。
连长把这一安排报告了团部。团首长批准了他们的计划。
宣扬的“倒插门”成亲的日子到了。某村由自卫队员装扮的“送亲”一行人向阚庄进发。阚庄这边,“迎亲”的人家男女老少忙里忙外,整理“婚房”,收拾院子,置备酒菜迎接“送亲”的人。满院一派办喜事的气氛!侦察连的干部战士各就各位,待机行事。
再说炮楼里的汉奸。
自打听说阚庄一家人要办喜事后,炮楼里的伪军垂涎三尺,巴不得成亲的日子提前。头一天,伪军头目分了吃请的批次,并特意嘱咐岗哨,看到“送亲”的人进村,及时通报消息。
第二天巳时过半,“送亲”的队伍来到村口。这边安排好的陪客迎出村外,“迎亲”的丁壮接过轿子,陪客人引领送客的随后跟上,进院完成了“成亲”仪式,就等炮楼里的二鬼子到来,婚宴开始。
炮楼里放哨的二鬼子望见送亲队伍进村后,立即报告。汉奸头目随即带领第一批吃请的来到阚庄。陪客的迎出。按惯例,汉奸头目为主陪,落座主席。其他的二鬼子安排到另一房间。看到在“婚礼”现场忙活的基本是些老弱少年,汉奸们便死心塌地糟蹋酒食了!
按下“婚礼”现场的情况不提,再说侦察连的指导员、连长以及共同谋划此举的葛老先生和葛长环。他们在葛家,通过安排的耳目,随时了解“婚礼”现场的进程,等待下手锄奸的时刻。
未时过半,“婚宴”主席上的汉奸头目虽说有些醉意,然尚清醒,担心出现万一,立马辞别“婚宴”,前往另室二鬼子的专席。看到这帮人已喝的一摊糊涂,转回院中舀乐了一瓢凉水,进屋泼向酒桌周围,呵斥道:“吃起来没玩了呢,万一武工队来了怎么办?”冷不丁凉水浇头,汉奸们打了个寒颤,立马清醒。在头目的呵斥下,每人抓着几个干粮离开,匆匆忙忙直奔炮楼!
汉奸头目跟在后面,一路上骂骂咧咧。
等待吃请的另一批汉奸,肚子饿的咕噜直叫,大骂第一批吃请的家伙“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一伙人在炮楼门口焦急等待,过了半个时辰,总算看到第一拨吃请的人出了村,没等回来的人接岗,十来个人就跑向阚庄。
汉奸头目赶着一帮醉鬼摇摇晃晃往炮楼疾走,还差老远呢,望见第二拨吃请的属下迫不及待地往这赶。眼看炮楼“唱了空城计”,汉奸头目气不打一处来,刚要训斥,立马意识到是第一拨吃请的时间实在太长、第二拨人确实饿坏了,所以没有发火,只是吵号着加快了返回的脚步。回到炮楼,安排了一个还算清醒的二鬼子放哨,其他人包括汉奸头目,就东倒西歪地进入梦乡了。
再说第二拨来阚庄吃喝的汉奸。
根据安排,招待第二批汉奸的宴席简单了许多。因为饿极了,这帮二鬼子放下枪坐下,也不管饭菜好坏,狼吞虎咽一阵之后,开始喝酒。待喝的差不多、吵号着“加菜”时,侦察连的战士冲进了屋。汉奸们来不及拿枪,就乖乖当了俘虏。
一个个磕头如捣蒜,直呼“饶命!”至此如梦方醒。
排长说:“要想活命不难,脱下你们的外衣!”听此命令,谁敢怠慢,只要保住命,干什么都行,还在意这身汉奸皮!于是遵照指令,除了小头目,其他九个二鬼子脱下草绿色军装,穿上从各家攒合的破衣服。
穿好后,排长对俘虏说道:“先委屈你们半天。没有命令不许离开此屋半步!”“听贵军安排,听贵军安排!”九个二鬼子在两个八路军战士的看管下,老老实实地蹲着,等候发落。
连长对换上敌人服装的一个排长和八个个战士作了交代:“早前回去的那帮汉奸,大部分可能还在昏睡。要小心那个汉奸头目,干的利索一点!”说着转向排长“后续事情按我说的办。”排长点了点头,继而拍了拍胸膛:“这帮二鬼子就是不喝酒也不是我们的对手,还怕一帮醉鬼!”接着指着那个汉奸小头目警告道:“你要是耍滑头,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不敢,不敢!”汉奸小头目点头哈腰地保证。
汉奸小头目在前,九个战士在后,向炮楼出发。事先待命的十个战士尾随其后,配合先行的同志消灭炮楼里的敌人。
回到炮楼就睡的汉奸头目,醒来后发现第二拨吃请的士兵还未回来。第一拨回来的除了一个放哨的,其他横七竖八地打着呼噜。观此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八路军武工队来了怎么办?酒立马醒了许多。对着一帮醉鬼,骂了几句,急切地走出炮楼。
刚走出炮楼门口,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接着一队人走来。他知道是第二拨吃请的回来了。朝着过来的人骂了一声:“一帮混蛋,你们也入洞房啊?撑的走不动了吧!”打头的二鬼子说:“兄弟们贪杯,喝过头了!”头目斥责道:“忘了自己是干啥的了!别说八路军,武工队,一帮醉汉,就是手拿烧火棍的老百姓,你们也对付不了啊!”
“你说的是!”排长绕过头里的二鬼子,一个箭步走过去,用枪顶住了他的心窝。“真他妈的喝醉了,你看我是谁!”汉奸头目气急败坏地嚷着。“没喝醉。我们是八路军!再喊,就崩了你!”排长压低声音却是以逼人的口气警告他。
八路军似神兵天降!长期麻痹大意的汉奸头目,像劈头浇了一瓢凉水,这才看出,穿着伪军服的是八路军战士!乖乖地举起了手。
排长令两个战士控制住汉奸头目和带路的二鬼子,这时尾随的十个同志已追了上来。十九名战士冲进了炮楼,首先收拢了敌人的枪械。酒后头晕脑胀的十来名汉奸,见一伙人进来,还以为是第二拨吃请的弟兄们回来了,嘟囔了几句。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自己的头目喊道:“八路军来了,快投降吧!”
一听是克星来了,一个个酒醒大半,发现枪架上空空,这伙汉奸明白,就是不醉酒,手里有枪,也不是八路军战士的对手,况且自己的头目已被俘了,于是举手求饶;“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未放一枪,兵不血刃,侦察连不足两个班的战士拿下了炮楼。
之后按照连长的安排,留下排长、穿伪军服的九个战士和汉奸头目,继续守候炮楼,糊弄伪军的上司。
排长用枪指着汉奸头目警告道:“上面来了电话你知道应该怎么说。如果透露消息,你知道是什么后果!”说着转向九个战士点了点头。汉奸头目跪下一个劲地叩头:“只要活命,一切听从长官安排!”
为了防止生变,几个战士把汉奸头目绑在电话机旁的椅子上,留一只胳膊接电话。
战士们带着战利品,押着十多个二鬼子回到阚庄,把他们与在前羁押的九个汉奸合在一起,关在一处没人住的房子里,待第二天处理。
连长向上级汇报了战果,团首长表扬了侦察连,并指示连长及时报告下一步的行动,以便得到上级和附近兄弟部队的配合。
第六集:公审会上控诉日伪罪 一坛血前处决刽子手
不费一枪一弹端掉炮楼,村民与侦察连的战士欢呼雀跃。
葛老先生抱拳对指导员、连长说道:“去岁乙卯惨案后,老少爷们的心境沉入地狱!多亏八路军来了,为我们报了大仇!请诸位恩人受老夫一拜!”说着深鞠一躬,指导员连长同时抱拳回拜。指导员说道:“锄奸也是八路军的任务,何来感谢一说!论功,您老人家居首!”连长接上说道:“要不是你献巧计,能干的如此漂亮!”
此间说起对俘虏的处理。老先生说道:“这事你们八路军有法度,但是对参与阚庄惨案的凶手,绝对不能优待!阚庄惨案中的四个刽子手,除两个犯惊悸病疯死外,剩下的两个就在俘虏里!”指导员严肃地说道:“血债血偿!若是凶手在俘虏之中,一定让他在阚庄乡亲面前伏法!”
通过甄别,两名凶手果然在其中。为了告慰死难者和活着的人,连指导员请示上级第二天开公审大会,团首长予以批准,并作了届时在周边地区警戒、保卫的部署,确保阚庄公审大会顺利进行。
随着炮楼的拿下,侦察连进驻阚庄的消息已无需再保密。葛长环派人到周围的村庄联系自卫队负责人,通知他们派员参加阚庄的公审大会。
第二天一早,侦察连派出了四路暗哨。同时在葛老先生的安排下,在惨案现场进行了布置。用数块木板支起了简易讲台,左右两根木柱的上端拉起了一条黑色横幅,上面是葛老先生写的颜体白色大字:阚庄公审乙卯惨案凶手大会。遵照葛老先生的安排,事先把祠堂里的一坛血搬到了讲台后面。有两个自卫队员守护。村民还把去年残杀自卫队员的四把铡刀中的两把抬到了讲台后面。
早饭后,阚庄的男女老少和周围村的村民代表陆续来到大会现场。依葛老先生的安排,侦察连的干部战士居中,向外依次是外村的代表、本村的村民。指导员、连长坐在台上。
会场四周布置了岗哨。
大会开始之前,自卫队员把两个凶手和其他伪军押到讲台下,面对会场群众跪下。去年手摁铡刀、凶神恶煞的魔鬼,今日面如死灰!
大会由指导员主持。连长第一个讲话。他首先颂扬了当地抗日军民英勇斗争的精神,对去年消灭八十多个汉奸的阚庄村民和在敌人面前坚贞不屈、参加八路军后又立功的葛长环,进行了表扬;接着怀着极大的愤慨,控诉了日伪军残害老百姓的滔天罪行,并向与会军民讲了八路军二十二团组建后,开辟抗日根据地、抗日队伍日益发展的大好形势。
接下来是外村的自卫队员代表发言。发言内容首先是祝贺军民智取敌伪,不费一枪一单端掉炮楼,搬掉了压在老百姓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同时赞扬了阚庄自卫队员的战绩,控诉了治安军屠杀老百姓的罪行!同时期盼八路军大部队尽快开过来,鼓舞支持当地人民开展抗日锄奸的新局面!
之后葛福生老先生发言。老先生德高望重,曽在阚庄大捷中一枪挑死汉奸营长李秉贵,威震博平!特别是他为了激励军民英勇杀敌,在阚庄惨案的这一天,捧血一坛,供于祠堂,把阶级仇民族恨装于村民和子孙心中,深受当地抗日武装和老百姓的敬佩和称颂!
老先生眼含热泪,怒视着台下两个杀害村民的刽子手,环顾了一下与会军民,声泪俱下:“八路军子弟兵亲人们,乡亲们,这里就是去年阚庄惨案的现场啊……”说到这里哽咽了,抹了一把泪,缓过劲来继续控诉,“四个人被活活点了‘天灯’,八十二个鲜活的人啊,被汉奸一铡两半!还有在路上残杀的村民……近九十条生命啊,就这么没了!”
泣不成声的老先生令儿子到后台搬上装着烈士鲜血的白瓷坛,放在讲台上,押解人把两个刽子手拉转朝后,手摁凶手脖颈,迫使其跪在盛血的白瓷坛子下!
这时群情激昂,纷纷拥到台前,这个一脚,那个一拳,只痛的两个汉奸哭爹喊娘,会场秩序一度混乱!主持大会的指导员喊话:“父老乡亲们安静,父老乡亲们安静!待开完会报仇不迟。如果现在把这两个坏蛋打死了,他就听不到老少爷们的控诉了!”说着招手台下的战士维持秩序,这才得以平静下来。
老先生捋了捋胸口,平息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继续说道:“父老乡亲,自打目睹狗汉奸杀害我们的同胞后,每次到祠堂烧香祭拜,看到这一坛血就让人心痛,就盼望着有一天能为这些死难的乡亲报仇啊!接近一年了,正当盼望的时候,我们的亲人八路军来了,一举消灭了炮楼里的汉奸,为全村父老兄弟出了一口恶气!”
老先生说着,转身攥住连、长指导员的手,连连弓腰“谢谢!”会场上的群众一起鼓掌欢呼:“向八路军学习!为死难的烈士报仇!”在中间坐着的干部战士站起来高呼:“向乡亲们学习!为死难的同胞报仇!消灭汉奸鬼子!”
大会到了高潮!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声,震动整个村庄,两个凶手小便失禁,其他汉奸战战兢兢!他们没想到,不到一年,就得到报应。
大会最后一项是正法两个凶手。
按八路军的行刑方式,自然是对案犯执行枪决。然待葛老先生宣布了两个凶手的罪状后,村民把两把铡刀抬到了台前!意思很明白,就是“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这时,会场中有人慷慨激昂地唱起“掀起铜铡三尺三,不铡赵王我不做官”的戏词!
在充满仇恨的村民心中,别说是把二个刽子手一铡两半,就是两铡四半,也不解恨!两个凶手吓得瘫在地上。
连长、指导员一看,立马阻止。指导员大声说道:“乡亲们,按凶手的罪行,怎么处置也不过分。但我们是毛主席共产党领导的队伍,包括武工队,民兵,是文明之师!即便对十恶不赦的坏人,也禁止实行酷刑!这也是我们与一切反动军队的区别之一。”说到这里转身对葛老先生道:“听你之前叙说的惨案情景,村民至今惊悸未消,我们还能再制造种这恐怖血腥的场面吗?你劝说乡亲们一下,按八路军的规矩,将罪犯一枪毙命就是了。”
葛老先生也是个开明人,长叹一口气道:“指导员说的是。”于是向着台下的乡亲大声劝导;“听亲人八路军的话,就不铡这两个汉奸了。留个完尸,也算是对他们亲属的一个交代。在前,已有两个凶手被天老爷索命,今天,我们看着,也让八十多个死难烈士的在天之灵看着,枪毙这两个狗汉奸!”
因为没有宣布对其他汉奸的处罚,会场上的群众沉不住气了!“把炮楼里的二鬼子也一块枪毙!” 会场上的怒吼,该着这伙二鬼子尿裤了,一个个磕头如捣蒜。指导员在台上两手一压,大声道:“部队有纪律,人民军队不杀俘虏。如果他们之中有罪大恶极的,一径查实,肯定严惩!”好说歹说,总算把群众的情绪平息下来。
按照葛老先生的意愿,行刑的地处就选在挂过烈士遗体的枣树林中,在两个凶手的前面摆上一张桌子,上面放着盛着血的白瓷坛。只见四个自卫队员拖着两个凶手来到桌前,拉着他们跪起来。依葛长环的请求,由他持手枪行刑。为了震慑汉奸,把炮楼的二鬼子也押到凶手两侧,让他们“享受”一下被行刑前的滋味!
葛长环接过通讯员为他压上子弹的手枪,在众目睽睽下,仰天喊道:“八十五位在天之灵,我要给你们报仇了!”只听“砰”“砰”两声枪响,心中的怒火和子弹齐射,两个凶手应声相继倒地。此刻,应验了这位锄奸英雄“右胳膊为左胳膊报仇”的誓言!现场响起了“消灭汉奸卖国贼,赶走东洋日本鬼”的口号声。
把两具尸体拖走后,葛老先生点着三炷香,举过头顶,面对白瓷坛,泪流满面,望仰天喊道:“在天的八十多位亲人,你们也看到了,八路军替天行道,杀害你们的凶手已经伏法!请你们安息吧。汉奸头子齐子修和他的走狗,早晚也是这个下场!”说罢,把香插到桌前的地上,带领众乡亲一起拜下。八路军干部战士齐行军礼,现场响起了鞭炮声!
之后,把白瓷坛埋在了树下。
伪军俘虏,奉上级指示送往团部处理。那名汉奸头目,为了迷惑日伪军,决定继续留在炮楼,由几个村自卫队员接替看管,直到部队开过来发落。
从此,在八路军的组织发动下,特别是在各地军民英勇抗敌斗争的鼓舞下,当地民间抗日武装重新振作,逐步形成抗日斗争的新局面。
(2022年8—10月初稿,2023年8月3日—17日定稿。)
附录二(吴伯箫散文繁体原稿):
一 罈 血(散文)
作者:吴伯箫
一
齊子修底兵有兩套服裝:一套瓦灰色的(國民黨底),一套草綠色的(皇協軍底)。有兩種番號:是國民黨山東省政府保安十一旅,又是日寇和平治安軍二十二師。「齊子修底隊伍,到底是什麼隊伍?」有人這樣問他的高級參議張伯禹,張伯禹回答很乾脆: 「一子二爺,兩系傅家。」
齊子修從來不打日本。相反,日寇「掃蕩』過的地方,他去贴告示,替日寇安撫人心。有一次他把告示贴在茌南大闞莊,被一個村裏的老先生在告示上用大筆批了兩句話:『日本鬼殺人放火,國民黨出榜安民。」恰道出老百姓心裏的憤怒和齊子修眞正的身份。
國民黨底山東省政府,給齊子修電報說:「抗日鋤奸,不能同時並重,亦不能同時並舉。」齊子修就專打堅決抗日的八路軍。但是,又沒有那種本事。國民黨底山東省政府就派機要秘書李曉會,到日寇駐聊城的司令官中野谷那裏,替他打通賣國關係。於是,他每次壓榨屠殺那一帶的老百姓的時候,就都有了侵佔博平的日寇粟井部隊背後的指使及密切的配合了。
二
一九三九年十月十四日,齊子修打博平沙區的闞莊。
富庶的沙區,出產豐饞的小麥和棉花,野坡裏修齊的棘針點綴着黃沙峯起的沙壠,縦横交織,形成天然的阡陌,樹林遍地,春夏天南北二十里,東西三十里,常是一片葱莊,這是常莊丶楊槐莊丶闞莊三十多個村莊人民底美麗的家鄕。
保衛這美麗的家鄕,沙區一帶的村莊都自動組織的有抗日自衛隊。他們底口號是:「鬼子來了打鬼子,漢奸來了殺漢奸』。齊子修向闞莊進攻,事先他們用國民黨底名義通知闞莊,說自衛隊是非法組織,限三天把槍和領導人一律交到「十一旅旅部」,並且每畝地要攤十元僞鈔的「抗日捐』,沒有僞鈔要用糧抵。老百姓說:「繳槍就是送死,要糧就是要命!』闞莊對國民黨底通知沒理,這様齊子修底隊伍就來了。
這次他們打的是「治安軍」旗號,穿的是草綠色軍裝。
兩倜營夜半包圍,拂暁進攻。闞莊的自衛隊都在寨牆子上迎接他們。但因武器不濟,被敵人突破東北面,戰鬥很快就轉成了巷戰。「治安軍』第一營營長李秉貴帶人跑到最前頭,在村當中他正想找一個「立功」的機會,遠遠看見有二三十個自衛隊員,恰巧零零落落地跪在一座場園的圍牆外邊,都兩手平舉着槍,他不禁大聲駡道:「他媽的,不打不拉,早投降不完啦!一定要叫大爷們辛苦這一趟!』。但他心裹是高興的,沒費一粒子彈就繳獲二三十桿鋼槍。於是他絲亳沒有遲疑,笑嘻嘻地帶兩個連過去收槍。
自衛隊這邊二三十桿鋼槍底主人,的確都跪在地上,領頭跪的是二中隊長葛長環。葛長環爲人爽直,遇事說幹就幹。他又精明細心,每次幹的事都有他底盤算。他叫大家平擧了槍跪下,槍裏却壓上頂膛火。所以當李秉貴兩連人走到跪放距離剛剛合適的時候,一排槍就砰砰地聲響了。李秉貴的隊伍彷彿不是去收槍,而是去迎接子彈,一下就撂倒了二十多個。
李秉貴沒倒,他領着他那一羣,像受驚的老鼠一樣亂竄呢,但是竄了幾步,剛抹過場園底拐角,只聽原來鸦雀無聲的場園裏邊,忽然哇的一聲擁出了黑鴉鴉的人羣,響起了像海濤一樣的怒吼:「拚也要死,不拚也要死,全村的兄弟爺們!誰要是不拚到底,誰不是他爺養的呀!」五個,十個,一百個……有身强力壯的小伙子,有橛着鬍子的老頭,也有尖銳的喊聲裏還帶些童氣的十四五歲的孩子,凡是拿得動武器的男子都來了,横竖擺動的紅槍,像狂風動吹的一地高粱,明晃的切菜刀,結結實實的白臘杆子,凡是摸得起來殺得死敵人的武器都使用了。
「我叫你繳槍!」首先向竄過來的敵人動手的是一位六十來歲的老人。他只把紅槍使勁一戳,又帶勁一挑 就把一個「治安軍」拚死了。那老人蒼白鬍子,精神很飽滿,不太瘦,一副很慈祥的面相,提起來沙區一帶沒有人不愛戴他尊敬他的,災旱年很多人受過他的賑濟,荒亂年他也常領大家守寨打土匪,他是老歲貢,歷來辦團練的老團總葛富生老先生。
那個被挑死的是誰呢?就是那個穿草綠軍裝的營長李秉貴。
勝利一開頭,勝利就繼續下去。
闞莊的鋼槍和紅槍,自衛隊和老百姓密切的配合了起來。一個瞄準了敵人底下身,勾一下槍機:「這是他娘的糧食!」敵人跟了駡聲就有的倒下去。又一桿紅槍向敵人底心窝一指「送你一筆款子!」敵人就是不死,也離死不遠了
最劇烈的戰門時間並不久,只三袋煙的工夫就慢慢結束了,闞莊也不是沒有傷亡,但潰退的是「治安軍」。留下了七八十具屍首,百十來條槍。
三
天氣已經很涼了,村裏幾棵古老的槐樹也只剩了稀疏疏幾片枯黄的葉子。西風一吹,樹葉就悉索抖動,闞莊巡夜的兄弟們也不覺打一個寒噤。
十二月二十七日這一夜倒還平靜,風沙不大,狗咬的不厲害,村裏的婦孺老少還好好睡了一霎安穩覺。可是,雞叫了兩遍快天亮的時候,鄰村的狗都狂吠起來,闞莊也跟着驚醒了,巡夜的人都上了牆子,警惕地監視着四方。
慢慢天色乳白了,亮了。注意望着的草綠色的敵人並沒來,倒是從東丶北丶南三面來了三路穿灰色軍装的隊伍。隊伍不整齊,但裝備很像樣,輕重機槍不少,從南面來的那一路還拖拉着一門鋼炮。「這是什麼隊伍呢?」很少離開過沙區的闞莊自衛隊懐疑起來了。
「不管什麽隊伍,「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先打驢操的再說!」荞撞一點的自衛隊員沉不住氣了。「别忙!」隊長葛長環連忙制止說:「別打錯了人」。
正猶凝着,「嘿!」青天白日!有人看見的走在最前面的尖兵底帽花。
「我說別打,是國民黨底隊伍嗎!』
自衛隊員們提着的心輕輕放了一下。但他們不敢大意,因爲瓦灰色的隊伍還在繼向寨牆移動,並且和草綠色隊伍一樣逐漸把闞莊包圍了。自衛隊跟着包圍圈的步步緊縮,心情也步步緊張起來。可是他們不敢先開槍,怕錯,也存着一個唯一的希望:「誤會罷,國民黨不打咱們吧!」一邊悄悄地通知全村準備,一邊向圍寨的隊伍問訊:
「老總!誰的隊伍啊?」
沒有回響!一種突然的沉默,倒使寨牆頂上的葛長環有些着慌。他拚命地再向下大聲間一聲:「你們到底是誰的隊伍?」緊跟着這句和一句回答:「齊旅長底!」,轟隆一聲,南路的鋼炮已經響了,炮彈飛過寨,落到西北角去。
「我操你底祖宗!」葛長環怒吼了。
「兄弟爺們,拚呀!」他氣忿得喊聲裏含着熱淚。
經過幾次失敗,齊子修惱羞成怒了,這次他請求日寇粟井的配合,來再打闞莊。全部博平的鬼子都出動了,穿的是和「保安十一旅」同樣的瓦灰色軍裝,鋼炮也是博平拉來的。好威風的
一面中國國民黨「保安十一旅】的大毒旗下,一羣日本强盗和供强盗呼唤指使的走狗正奔逐叫嚣,想趁着天色還沒有大亮的時候,來偷偷地像賊一樣消滅這個善良的愛國的中國村莊。
闞莊受騙了,東西沒有埋藏,連一百四十幾支槍和使用这些槍枝的自衛隊都沒來得及撤退。當他們知道死亡正籠罩在頭上的時候,全村曾發生了一陣慌亂,婦女和小孩有的哭了,但等他們已經知道非死不可的時候,全村反而又平靜起來。
他們沒有膽怯,他們還是迎敵了。
但是寨子被鋼炮轟開,他們被俘了。
「俘虜』們受的是這樣待遇:女的------十二歲以上七十歲以下的婦女,都被集合在那座打過埋伏的場園裏,沒出嫁的閨女,新娶來的媳婦,生過孩子的母親和年邁衰頹的老婆婆,被分成四類,分成了四堆。那些强盜也按軍官丶連排長丶士兵丶伙馬夫的等級,由特務團團長單福生指揮着進行姦污,單福生站在一個矮矮底草堆上,邪淫的臉上掛了一種猥亵獸性的獰笑,用無恥到只有他那樣的畜生才能够說得出來的話,像講演似地他說:「你們肚子裏都是八路軍,到現在我們來給你們換換國民黨種……。』
閨女和媳婦有的被拉去四次、五次。
老貢生葛富生底孫女才十五歲,一個漢奸排長硬要把他拉去强姦。小閨女底母親跪着求饒:「老總!他還小……」------「小……用刺刀割割!」是「排長」的還答。(後來,「誰要當十一族底兵,誰家的閨女就叫刺刀割過的!」成了這一帶老百姓中間最流行的警語和誓言。)
男的------
青年壯丁,都被用槍逼到東門外,那裏擺了四把鋼鍘,沒有審間,不要口供 凡是使用鋼槍的結實些的小夥子,都一律上了鍘劈腰兩斷,一連鍘了八十二個!
鲜血流在大路上,直流了半里路長。
頭丶五臓,不讓埋,被血淋淋的掛在那一帶光秃的棗樹上。凄涼的西風裏,任蒼鹰和烏鸦争着啄食,「十一旅」底政訓處長張占鰲在强迫召集來的羣衆大會上,用鞭子逼着鳴鳴咽咽的老百姓參觀,宣揚他們的「功德」,威嚇附近的人民!
唉!
老百姓就眞的遭樣戰敗了麽?
四
老百姓沒有敗!
葛長環也是被俘虜了的,他沒有當場開鍘被拉到博平城裏去,要大卸八塊,村裏凑四萬元把他贖回來,左膀子却已被砍掉了,人是半死,砍傷醫好,他絲毫沒有遲疑,帶了幾個未死的闞莊青年,他探訪着参加了八路軍。
「用右膀子替左膀子報仇!」是他的誓言。
葛富生老先生在那個最悲惨的日子裏,瞅機會用一個白磁墵子裝了滿滿一罈子血,焚了香,磕了頭,他把它放在葛家祠堂裡,每逢初一丶十五,他便虔誠地去祠堂看看,多皺的肅穆的臉上每每是老淚縱横。
一九四〇年秋天,闞莊悲惨的日子過了快一年了。八路軍到沙區一帶開闢工作,一個漆黑的夜裏,偶然路過闞莊,老百姓不知怎樣估計隊伍會走那條路,他們半夜就在漫坡裏等着。有提着酒壶的,有拿着點心的,有籃子裏捧着包子饅頭的。兩旁都是敵人底據點,隊伍岔着漫地走。老百姓探問明白了的確是八路軍,便紛紛摸索着拉住那些戰士底手,往戰士們懷裏揣包子丶塞點心。小聲地但滿腔熱忱地說:
「你們怎麽才來!盼您盼得好苦哇!」
那夜,葛老先生把八路軍請到家裏,開了祠堂,集合了全村的子姪老少,他焚了香,虔誠地搬出那一罈子血來,告訴他們說:『這是去年己卯年十月二十八日咱莊裏老百姓淌的血,咱們記著報仇,可是仇還沒有報!」------稍稍一停,忽然他矍鑠光彩的兩眼著意地注視着那個白磁罈子,提高了一點聲音,嗓子因感情激動而微微颤抖着:「兄弟爺們!你們底仇能報了!救苦救難的八路軍來了!……」
又是满臉縱横的老淚。
但是,淚裹含融的是興奮丶感激和喜悦。
……老百姓最終是要勝利的!從那以後,博平沙區慢慢由游擊區發展成了八路軍和老百姓的抗日根據地。而齊子修則公開投敵,成了死心塌地的漢奸。他活着被日寇像狗一樣使唤,最終也要像狗一樣死去的。
(本文于一九四五年四月十七日的《大众日报》整版刊出,并配有木刻版画。一九四五年十一月一日被收入辽东建国书社《大众文艺》以《一坛血》命名出版的多人合集;一九四七年四月收入东北书店出版的吴伯箫散文集《黑红点》;一九四七年七月收入东北书店出版的《解放区短篇创作选》;一九四九年七月四日苏南“新华书店”印行的《新华周报》第二卷第二期全文收入;一九六四年九月收入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的《蒋家王朝的罪行》一书;一九六六年该文与《旧社会的缩影万人坑》、《灭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一块银元》等文被某红色文献刋物同时刋载;一九七九年十二月上海教育出版社出版的《散文集》一并收入吴伯箫先生的《一坛血》、《黑红点》等。
【作者简介1】
木弓,本名燕相强。另有笔名斯谦、汉竹等。字翼良。世隶耕。曾在汶河岸边牧羊,现在秦岭脚下放牛。草木之辈,放牧从容,惟望诗语穿肠,牛羊健壮!
【作者简介2】
吴熙禄,网名“棋山风景”。1947年12月生。退伍军人,大专文凭。山东省职工教育优秀教师。籍贯济南市钢城区棋山管委圈里村。1965年参军。退伍后,先后就职于莱芜铁矿,莱钢安装工程处、莱钢职教中心。当过矿工、宣传干事,文科教师。曾在报刊、网络发表文章一百余篇。出版内部读物《汶水流情》《雁过留声》《玉壶冰心》《荣河纪行》《门槛记》《荣河遗爱》等。正式出版历史小说《大明清官吴来朝》《古槐幽梦》。
【作者简介3】
吴伯箫,原名熙成,笔名山屋、山荪,是我国当代著名文学家和教育家。1906年3月出生于莱芜市吴花园村。1941年8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文化大革命”中被开除党籍。“文化大革命”结束后,任全国中学语文教学研究会会长、《写作》主编、中国写作研究会会长等职,并参加郭沫若著作编辑委员会领导工作。1981年10月,出访英国,不久,当选全国文联理事。1982年8月在北京病逝,享年76岁。
【注】
一九四五年四月十七日《大众日报》刊登的吴伯箫散文《一坛血》的电子版、吴伯箫相片及简介,均由吴伯箫近亲属吴修亮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