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川学者赵玉霞为您讲述聊斋故事之二十一 ——画皮蒲松龄原著赵玉霞译并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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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9-03 21:55 1706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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淄川学者赵玉霞讲述聊斋故事之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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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松龄原著赵玉霞译并评

山西太原有个姓王的书生，一天清早出门办事，走到半路上，看到前面有个女子抱着包袱急急地赶路，脚步踉踉跄跄，好像走得很累的样子。

王生加快脚步赶上去一看，竟然是个美丽的姑娘，看模样也就十六七岁。王生不由动了心，便主动与那女郎搭讪：“姑娘，天才蒙蒙亮，您怎么就一个人孤零零地赶路呢？”

姑娘斜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你又不能替我解忧愁，何必多问！”

王生说：“您到底有什么难处？只要我能帮上忙，决不推辞。”

姑娘面带忧伤地说：“我父母贪财，把我卖给一个大户人家，他家的大老婆十分恶毒，总是变着法子折磨我，整天不是打就是骂，实在受不了啦，所以我就打算逃得远远的。”

王生赶忙问：“那你打算逃到哪儿？”

姑娘叹了口气说：“我一个逃难的人，哪有什么固定的去处。”

王生趁机说：“我家离这儿不远，您若是不嫌弃，就到我家住下吧。”

姑娘一听高兴了，马上就答应下来。

王生连忙殷勤地替姑娘拿包袱，带她一路前行。到了王生家，姑娘一看屋子里没有别人，便问：“你怎么没有家眷？”

王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这里是我的书斋。”

姑娘说：“这里是个好地方。如果您可怜我，想让我能活下去，就收留我在这里，并请千万保守秘密，不要对外人说。”王生连连答应，把她藏在书斋的一间密室里，并和她同居起来。一连过了好几天，别人都没有发觉，王生只把这件事对妻子说了，妻子陈氏怀疑姑娘是大户人家的小妾，怕丈夫要惹麻烦，一再劝丈夫打发她离开，可王生就是不听。

有一天王生在集市上遇见了一位道士，道士一见他就停住了脚步，端详着王生问：“先生是不是遇见了什么？”

王生说：“没呀。”

道士说：“你全身都被妖气缠绕，怎么还说没有？”

王生极力辩解，一口咬定说什么也没遇到。道士看他执迷不悟，只好摇摇头无奈地走开了，边走边自言自语地说：“真是叫人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还有死到临头还执迷不悟的人呢？”

王生听道士这话说得奇怪，就对被自己收在屋里的那姑娘起了疑心。但转念一想，她明明是个温柔漂亮的美人，怎么会是妖怪呢？一定是那道士故弄玄虚，想借除妖来骗钱。想是这样想，但王生到底还是不能安心，转身就向书斋走去。

来到书斋前，一推门，却发现大门从里面锁住了，进不去。王生更加疑心了，心想，这姑娘在里面做什么呢？他爬上破墙头翻进院子，看见房门也紧闭着，就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往里看去，刚看了一眼，王生就吓得魂飞魄散。只见房间里有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正龇着一排寒光闪闪的锋利牙齿，将一张人皮铺在床上，拿彩笔在上面描画。画完后，将彩笔一扔，扯起人皮，像抖衣服似地抖了抖，然后披在身上，一转眼，恶鬼就变成了那美丽女郎。

王生目睹这一过程，害怕极了，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爬了出来。出了院子，撒腿就往集市上跑，心急火燎去寻找道士，而道士早已不知去向。王生找了好久好久，终于在野外看到了道士。王生气喘吁吁地跑上前去，“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声音嘶哑地喊着：“道长，救我！”

道士扶他起来，说：“我一定帮你赶走那恶鬼。这东西也很可怜，好容易才找到替身，我也不忍心伤害它的性命。”说罢，将一柄拂尘递到王生手上，让他挂在卧室的门上。临分手时，道士告诉王生，如果有事就到青帝庙找他。

王生回到家，也不敢再到书斋，赶忙回到卧室，把道士给他的拂尘挂在门上。到了夜里一更时分，突然听到门外“啪嗒”一响，王生吓得缩成一团，自己不敢去看，叫妻子去看动静。只见那美女正一步步朝这里走来，一抬头看见了拂尘，便不敢再向前，站在那里恨得咬牙切齿，站了好久才离开。

不一会儿，美女又回来了，大声咒骂道：“死道士吓唬我，难道要我把到口的食物吐出来不成？”说完，就扯下拂尘撕得粉碎，冲进房门，径直来到王生的床前，扒开他的肚子，掏出他的心就走了。

陈氏又急又怕，放声大哭，丫鬟闻声跑来，举着蜡烛走近一看，只见王生已经没气了，胸腹部有个大窟窿，血肉模糊。

第二天清早，陈氏叫王生的弟弟二郎赶紧去找道士。道士一听，不禁大怒，说：“我本来是可怜它，不想这妖孽竟敢如此作恶！”便马上跟着二郎来到王生家，可是恶鬼早已不见踪影。

道士抬头四处望了望，说：“幸亏它还没走远。”便问二郎：“南院是谁家？”二郎说：“是我的住处。”

道士说：“那妖孽现正在你家。”

二郎一听，惊叫着说：“不可能吧？”

道士又问：“你家里有没有不认识的人来过？”

二郎说：“我一大早就到青帝庙请您，不知道家里情况，我这就回家问问。”

没过多久，他就神色慌张地回来了，说：“果真有人来过。早上有个老太婆跑到我家，说是想当佣人，我妻子就把她留下了，现在还在家里呢！”

道士说：“她就是那恶鬼。”于是和二郎直奔南院。

道士站在院子中央，手持木剑，大声喝道：“恶鬼，赔我的拂尘！”

那老太婆惊慌万分，急忙冲出门去，企图逃走。道士跳起身，追上去挥剑就刺，老太婆应声而倒，披在身上的人皮“哧啦”一声脱落下来，现出了恶鬼的原形，伏在地上扭动着、挣扎着，像猪一样地嚎叫。

道士用木剑砍下它的头，恶鬼转瞬就化为一股浓烟，旋绕不散，在地上缩作一团。道士取出一个葫芦，拔掉塞子放在烟中，只见葫芦“嗖嗖”吸气，一会儿就把烟团全部吸进去了，道士塞住葫芦口，把它装进袋子里。

众人见恶鬼被制伏了，这才大着胆子走上前，好奇地看着那张人皮，只见眉眼鼻子都俱全。道士卷起人皮，把它也装进袋中，向众人拱了拱手，就打算离开。

　　陈氏赶忙挡在门口，跪在地上，哭着哀求道士救救丈夫。

道士推辞说：“我办不到。”陈氏哭得更伤心了，跪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身。道士沉思了一会，说：“我的法术低微，不能起死回生。我告诉你一个人，你去求求他，或许能有办法。”

陈氏连忙问：“那人是谁？他在哪里？”

道士说：“集上有个疯子，经常睡在粪土中，你试着去求他，他如果发疯侮辱你，你可千万不要恼火。”

二郎也见过那个疯疯癫癫的乞丐，于是就拜谢了道士，与嫂子一起到集市上找那个人。

来到集市上，二郎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乞丐，他正疯癫地满嘴胡唱八唱，鼻涕拖得足有三尺长。浑身脏兮兮地，还散发出浓浓的臭味，路过的人都捂着鼻子躲得远远地绕开。

陈氏跪在地上，用膝盖一步步向乞丐挪去，每挪一步，就磕个头。

乞丐拍着掌笑道：“美人，你是喜欢我吗？”

陈氏把丈夫被恶鬼害死的事告诉他，并求他把丈夫救活。乞丐放声大笑，说：“丈夫死了，你可以再嫁嘛！救活他干什么？”

陈氏再三地哀求他，乞丐不耐烦了，撒急地说：“真奇怪！人死了却要我来救活，难道我是阎王爷吗？”说完，就怒气冲冲地抄起要饭棍，恶狠狠地朝陈氏打去。陈氏一心想救丈夫，就俯下身子忍痛挨着。

集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像墙似的围了个水泄不通。乞丐咳了满满一手的浓痰唾沫，送到陈氏嘴边说：“吞下去！”

陈氏看着那粘痰，满脸涨得通红，心里很为难，可是想起道士的话，只得忍着恶心，闭着眼一口吞下去了。谁料到，一吞下去，那痰就像团棉絮似的哽在胸口，堵得难受。

乞丐哈哈大笑，高声向众人说：“美人喜欢我呀！”说着起身就走。陈氏尾随在后边，一直到了一座破庙里，正想追上去哀求，突然间，乞丐消失不见了。陈氏前前后后找了个遍，竟然没有一点踪影，只得又羞又恼地返回家。

陈氏既伤心丈夫死得惨，又后悔自己当众被一个乞丐羞辱，越想越难过，不禁嚎啕大哭，恨不得一死了之。回头看到丈夫还没有被收殓下葬，只得强打精神，一边哭着，一边挪过去，抱着尸体，把露在外面的肠子收拾到腹腔里。

她一面收拾一面哭，哭得时间长了，嗓子都哭哑了。突然，她感到想吐，堵在胸口的粘痰好像翻滚着要冲出来，还来不及回头，竟然把那团东西吐在了丈夫的胸腔里。定睛一看，竟变成一颗人心，在胸腔里突突地跳动着，还一阵阵散发着热气。陈氏惊讶得不得了，急忙用手把丈夫的胸口合拢，并用力往中间挤合，想把缝隙尽量缩小。可是稍一放松，热气就从胸腔里一缕缕冒出来。于是，她撕了块布把丈夫的伤口牢牢包扎起来，再用手一摸他的尸体，好像渐渐有些热乎，她连忙又给丈夫盖上被子。到了半夜，王生已经有了微弱的呼吸。到了第二天早晨，竟然复活了。

王生睁开眼呆呆看着妻子，困惑地说：“我迷迷糊糊，好像做了一场梦，只是胸口疼得厉害。”陈氏看看丈夫的伤口，见只留下一个铜钱大小的疤痕，过了几天，竟然痊愈了。

提示与感言：

表面美貌如花，内里恶鬼一个。但是人往往只看表面。贪恋美色，就叫鬼把心掏了。按说王生真是活该。

没有陈氏的不离不弃，王生还能要回命来吗？面对妻子，他心中愧不愧！他该怎么感谢她！

陈氏本来无错，为什么要叫她受那些羞辱啊？

杨广旭

鹧鸪天•赵玉霞老师讲聊斋故事之二十一

《画皮》（钦谱、词林正韵）

拂晓外出美女逢，心生邪念爱花容。无情妖气全身绕，有道仙人斩鬼凶。

回生死，指迷踪，痰涎入腹显神功。忍疼受辱何其惧，救命贤妻翰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