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年是母校西庄中学的百年华诞,我在那儿上了两年高中,工作了33年。最是人生黄金季的35年我在此度过,自然会有些印痕。下面是几年前写的两篇有关母校和自己的忆旧文章,姑作拙劣的献礼吧。
孙旭升,1963年出生,中文本科学历,语文高级教师,执教39年。曾在《西安晚报》《陕西青年报》《共产党人》《陕西教育》《渭南教育》《韩城报》等发表文学作品及论文数十篇,1989年《中国民间故事集成-陕西卷-韩城民间故事集成》收录作品4篇。曾在大学、渭南市、韩城市多次参加演讲比赛荣获一二名,多次帮助韩城市单位参加省市演讲赛获奖。热爱教育、朗诵,自然、乡村。

《西院那段快乐的时光》
早晨打球回来,已近11点。该准备午饭了,东瞅瞅,西瞅瞅,不知道该吃啥。就正应了姚徐荣老师的话:“瘦猪哼哼呢,肥猪也哼哼。”可吃的东西有的是 ,该吃啥却犯了难。思来想去,得,就最简单点儿的吧——油泼面。半个小时后,端起红油喷香的油泼面,住在西庄中学西院时的那段岁月,那段光景,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确切的时间应该是1990年下半年至1998年上半年,我27到35岁的时候。想想都足劲,那是我人生体力精力的巅峰期,也是我职业生涯里最卖力,收获也最丰盈的时候。语文教研组长,班主任,两个或三个班的语文课,年年都是高三复课先进个人……当个教师,我格外卖力,教得投入,教得异常自信。
那时候,西庄中学的西边,东西向自北而南,有7排平房,最北一排和南边三排为教师宿舍,中间三排为男生宿舍(我读高中时即住在那儿)。我就住在南三排的中间一排西头。开始住西头第三个房子,1994年,为稳定教师队伍,学校为四个高级教师和两个渭南地区教学能手安排了套间房,作为地区教学能手,我又住西边第三四两个房子。
其间,记忆最深的有三样事。
其一,腌菜。看见人家腌菜,我也买了两个黑溜发光的瓷罐。入冬时,买些红白萝卜、白菜、甘蓝、青椒,洗净控干,买些大料调合煎熬,完后放食盐和醋,放凉倒进罐里,上盖,外面以凉水封存,每周换一次外封的水。月数天后就可以食用了。萝卜、甘蓝、白菜,我一个多月就吃得差不多了,可以续腌。只有那青椒,常常是只兴腌不敢吃,以至开过年春天,在不少人口淡叫味的时候,我的腌青椒就能给他们打一阵牙祭。鲜亮如初,咸辣可口,我只能流着口水看他们嘶噜哈拉,看得眼睛都睁不开。
其二,是那时我冬天里几乎每天下午6点前后的一盆油泼面。午饭不好好吃,胡鬼呢,主饭放在了下午。有时是机器面,有时是自个活的擀的面。量么,干面8两左右。白菜、红(白)萝卜丝、菠菜、韭菜、蒜苗、香菜。大蒜拍扁切碎,葱花十三香干辣椒面,热半勺油,吱噜噜一下,食盐醋一放就妥了。吃完还得喝半盆面汤。每当我吱噜噜过后,端出一盆油泼面出来,往往会吸引来同院的好几个老师,边舔嘴唇边说看你咋能吃完那么大一盆……每次我都没有让他们失望,看着我喝完半盆面汤,他们满意得啧啧了。
其三就是康乐棋。那时候课余的娱乐活动少,篮球场打打篮球之外,再就是扑克象棋麻将。既能有适度的体力锻炼,又有相当的娱乐性的项目,那当然就数康乐棋了。一付钢管架子,上面放一个90公分见方的棋盘,四周木格框起来,可对面摆放棋子,可四面摆放棋子。棋盘四角有四个圆口棋子兜,击打者拿根一头粗一头细的木棍儿,用一个略大些的母棋子击打对面摆放的小棋子,先打完棋子进兜者胜。规则是进棋子则连击,如同时进几个棋子则连击几杆。母棋子进兜,捞出一子,母棋子飞出棋盘外,歇杆一次。可破坏对手的棋子至反方向位置,逼其返击。学校只有一付康乐棋,起初没人玩,我在象中教书时玩过,就干脆把它拿到了我房门前。现在的人们恐怕很难想象这付康乐棋的吸引力和它带给我们的快乐。当时已经五十好几奔六的薛盛启、胡仰峰、姚徐荣、刘昆刚、杨生荫、卫云飞、李志高等,都成了我棋瘾超大的对手和棋友;住在东北角后勤院的一拨人也被我吸引来了;校长刘振杰老师都会时不时也来两场;还吸引来诸如董继芳、雷竹梅、吴爱君等一些女队员。
我们经常能看见上面提到的那些老教师一个人在那儿苦练功夫,一丝不苟;杨生荫老师时有失误,会双脚起跳,拍屁股跺脚甩手;李志高老师反败为胜时会说“运气来了扁担都开花呢”;杨老师说姚老师演日本人根本不用化妆,所以不称“老姚”,倒最爱呼“国际友好人士”;一有空儿,总有人扬说:“戳两杆子走”,住在这三排房子的大多数人,哪怕正忙着备课呢,一听见杆子响,立马心就乱了……
不是吹牛,我的康乐棋水平,在西庄中学是公认的第一,平时第一,几次比赛也是第一。有趣的一件事是,1995年我们去青岛旅游,在一处景点,有人摆了一付康乐棋,一元一赌,三次机会,返击进一子庄家赔5元。我两元钱五杆返击进三子,第六杆庄家讨饶,给了我15元,不让打了。
人都是有玩性的,或大或小,这玩性总得找机会释放。很庆幸,一付康乐棋,8年时间,我的玩性得以放展放尽。那段时光,成了我几十年职业生涯中最美好、最惬意的回忆。
那拨跟我玩康乐棋的老教师们,现在都80岁左右了。有时遇见他们,我会一本正经地说:“能健康地活到现在,你们应该好好感谢我陪你们玩的那几年康乐棋,是不?”
1998年,我被提拔做了个小领导,悠闲的时光不再;下半年我们搬进了学校的教师公寓,于是都做了交际交往的囚徒。
我好像听见小青年们的议论:“瞎忽悠,谁信呢?”于是我都怀疑自己在做梦。
2018.01.16
《母校的绒仙花树》
韩城市西庄中学是我读高中的学校,大学毕业后,我又在此教了30多年的书,所以要说对它没啥感情,那肯定是哄人的话。可以说,我的生命,早已融入了它的一草一木一枯一荣之中。
查了一下,合欢树又名“马缨花”、“绒花树”、“合昏”、“夜合”、“鸟绒”、“青棠”等,我则更喜欢韩城人的叫法——绒仙花树。
上世纪的八十九十年代,官场或者说学校,还不兴“腐败”,母校的赵校长从管烈士陵园的西庄中学的毕业生那儿没掏钱要了些树,栽在了学校的四处。当时的老师们说起这事,脸上都流露出十二分的自豪和自己也占了便宜的得意和谦虚。
这些树中,就有栽在老实验楼南边的东西一排三五株绒仙花树。到上世纪90年代初我留意的时候,它们已经都长到碗口粗细了。我咋看都觉得它们的性别是女的:皮肤光滑得如婴儿的屁股,好像从不干燥皲裂;叶子细绺得如少女新梳的发辫,纹路齐整清晰,刮再大的风它都波澜不兴,看它大风中摇曳浮动的枝条,你只能联想起一句话——水越深越静;它的花不大,桃红一片,毛绒绒的,不张扬,不显山露水而馨香四溢,你想仔细端详时,它的每一小枝花又是那么的细微,那么的弱不禁风,甚至临谢时还有点儿丑陋,让你自然联想到“人老珠黄”;在其他树跟前你可以肆意吵闹,在绒仙花树附近,你则不好意思或者说你不愿不能大喊大叫,就像在一位高贵的公主或文雅的大家闺秀面前你浅薄野蛮不起来一样。
听说合欢树有安眠作用,我没有试过,也不知道咋试。但我知道,一年四季有“午睡”是西庄中学几十年雷打不动的习惯,我更知道上世纪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十几年间,西庄中学北大清华录取了15人,仅1987年一年就有四名学生同时步入清华,其中的杨恒林还是那年陕西省的理科状元。据悉,渭南地区的这个记录至今还没有学校打破。西庄中学也由此完成了它神话般的辉煌。
在韩城所有学校中,绿化最好的是西庄中学,不少树已经成了标签。绒仙花树见证了上述一切,至于学校的辉煌与它有没有关系,那我却实在说不清。
每年的高考季,正是它舒展盛开的时节。急躁烦躁或抑郁寡欢的高三学子,凝视它片刻,总会羞得它满脸通红,遂背过脸去,学子们瞬间便会安静下来,心里犹如鸡毛掸子轻拂了一般舒适安逸,顺手摸过光滑细腻的树身,踏实感一下子就让人精神倍增。
2004年校建改造时,那三五棵绒仙花树被伐掉了,去向不明。再过了几年,学校西南男生公寓楼东边的主干道上,又移栽了几棵合欢树,小小的样子倒不失可爱,但显然没有原先的绒仙花树的风度和气场,可你也不能想象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它的样子吧?
2020.07.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