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伴儿
文 | 侯玉娟
老伴儿是海河岸边长大的娃,童年耳濡目染的津门游戏一绝,那便是逗蛐蛐,抓蝈蝈。
那时候没有电视,每到夏天胡同的男孩子只要一放暑假,抓知了,扑蜻蜓,逮蝈蝈和蟋蟀是最快乐的游戏。
卧在草丛边静静的等候,聆听好声音,叫得好听的昆虫才去捕捉。听着不悦耳的还不稀罕理呢!
来到草原插队落户后,在广阔的天地里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同时,顺便也是搂草打兔子,两不误,居然对草原上的风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最主要是对昆虫的鸣叫有着极高的辨识度,那是相当的钟爱。
在他的听力中,立马就能区分蝈蝈叫还是蛐蛐叫。
对了,他还很专业的告诉我,白天叫的是蝈蝈,晚上叫的才是蟋蟀。
感情大自然的分工也很明确的,我们在植物学中也有更多的区分。我随口告诉他,白天出来飞的是蝴蝶,晚上出来飞的是扑楞蛾子。
我们异口同声的说昙花都是夜里开。那一瞬间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七十年代末期,在这里安家之后,便也是入乡随俗,普通话说的很地道,不与其共事的人,不知道他是天津娃,纯纯的内蒙古老爷们。
在平日的生活中,也是入乡随俗,基本上忘掉了油条,豆浆的味道,奶茶,炒米,乌日莫,奶豆腐是餐桌上的食品。人家依旧很喜欢。荞面饸饹和拨面,更是他喜欢的美食。
仔细想想人是多么奇怪的动物,适应环境的能力,真的是不可小觑。
但是他也有原汁原味的童年记忆。
我们老家的院子里,杏树下和梨树下。每到夏秋之交,便会有许多昆虫的鸣叫。
他说有树有草就招昆虫,特别是有倭瓜开花的地方,那是昆虫栖息的绝佳地带。
对于我来说熟视无睹,因为太多了,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可他却不然,每到夏天的傍晚,一听到昆虫的鸣叫声,人家会及时准确的告诉我。这叫声是山帮子,西墙根叫的那是油葫芦。
我问他,昨天晚上叫的好听的是什么?
人家嫣然一笑,告诉我那是蛐蛐。
每到夏天他会在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地取材,并且因地制宜的做一些柳编和竹编,而且是信守拈来的那种,不用图纸,也不用设计打草稿,人家是女人生孩子,本身肚子里就有货。
这个确实让我很震惊,也非常欣赏,制作的小巧玲珑,精美无比,真的是很艺术,看着都爱不释手。
我常常夸赞,人家是大营子来的孩子,确实比我们经得多,见的广。
他很会用竹编做蝈蝈笼子,废旧的一次性的筷子是他的最爱。
所以我们是家里废弃的筷子,从来不扔。
下午闲暇的时间,他坐在树下一动不动。一边饮着淡茶,一边专心致志的做他的工艺品。房沿下,吊着一排,我偶尔打趣的说编一个大的多好,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工艺品,下意识地告诉我,都放在一起,腿都咬折了,最多一个笼子能装两个蝈蝈,还必须是雌雄搭配,否则,昆虫的世界也玩儿命,也有争风吃醋,你死我活的,而且是直接干死为止,绝对没有调和的余地。
我故意逗他说,昆虫的世界也需要一夫一妻制呗?请问哥们,它们还是否需要办结婚证吗?
气得人家半天不理我。
我接着打趣的问他,什么时候再编个蛐蛐笼子啊!
他狠狠的瞅了我一眼,你真是个歪果仁(外国人)蟋蟀需要的是罐子。
成心捣乱是不?于是我们半天不说话,他做他的工艺品,我依旧看我的书。
彼此都静静的徜徉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谁也不会打扰谁。
太阳落山的时候,三个精美的蝈蝈笼子又挂在了窗前。
突然间他问了我一句,你不是会扎鸡毛掸子吗?什么时候动工,还需要工程助理吗?
我心不在焉地回他一句,做你的小玩意儿得了,知道为什么白头发多了吗?因为你太操心了。
于是他半天不作声,继续研究制作他的工艺品。
偶尔来个串门子的乡邻,会惊喜的称赞一翻,临走的时候会毫不客气地拎走一个。
君子不夺人心上之物,我心里想,真好意思拿走。
老伴儿却丝毫不计较,还相当客气的说,喜欢就拿走吧。
我是真服了!说心里话我很心疼。因为我非常欣赏和喜欢,但是基于面子又不好说什么,也就默认了。
人家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我们这夫妻绝对是老天爷的钟爱和绝配。
谁也不服谁!每个人都有自己浓浓的个性,而且互相不诋毁。
邻居家的好友都说我们家,绝对是相声的发祥地。
相声倒是没有说上舞台,生活中的每一句话,基本上都是言之凿凿,做到恰如其分。没有多余的废话,很少聊家常,基本上都是眼神说话。
我们退休后,基本上属于各自徜徉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喜欢逮鱼,去一趟水库每每都得弄回来半麻袋。
弄得左邻右舍都跟着吃鱼。特别是夏天招得苍蝇,满院飞,人家依旧乐此不疲。
他偶尔也讥笑我,女神同志,既不会打麻将,也不去跳广场,整个一个书呆子。偶尔也警告我,少看书吧,眼睛太吃力!
我们家的北极星挂钟运转的声音是最美好的音乐节拍。偶尔打点的时候。是我们屋里最响亮的声音。
有两回外女来串门,推门进来还以为屋里没人。
其实我们不是不爱说话,只是更多的时间都是徜徉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罢了,互相之间,谁也不干扰谁。
常言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或许真的很有道理!
老伴儿平时话语不多,偶尔喝点小酒也即兴说几句。
我觉得那是他最快乐的时候。
谈恋爱的时候也是别人介绍的,说他是海河少年武术团的,我说有那功夫也很可怕,一旦发起脾气来再拿我当沙袋,不行!他笑着说,练武术的人是很讲究武德的,对至亲的人不能动武,这是练武人进门的规矩。
随着工作的需要,他变成了十足的内燃机钳工。武术也就自然而然的放下了。
有一句话叫适者生存,卖啥的吆喝啥!
如今都老了,所有的过往都变成了美好的回忆。
在变老的路上互相搀扶着,依偎着,迁就着,缓缓的前行着。
各自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活在随心所欲的世界里。
老伴儿也是不可或缺的人才,全世界几千年才出这么一位。
2023年9月8日一草庐作者简介:
侯玉娟,女,网名如月,中共党员,中学语文教师。
爱好文学,掬一束鲜花,挽一程芬芳,在流年的岁月里吟诵,行走在追梦的时光里,甘愿做了文学的仆人和奴隶。
从少年时代开始发表文学作品,伴有 诗歌,散文,小说,论文,通讯,杂文,报告文学……等若干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