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淮安市清江浦区已经或
即将消失的民间老手艺
(六)
何永年
糊布骨子。
上世纪五十到七十年代,在轮埠路、牛行街一带,在街面、巷道的墙壁上经常看到附近市民在糊布骨子。所谓糊布骨子,即用稀浆糊将各种颜色的碎布破布边角布料,统称为垃圾布,一块块一层层粘贴在一起, 晒干后便成缝纳布鞋的帮衬与鞋底的材料。垃圾布的来源,主要是有人挑担子收废品,或用廉价的碗、盆等适用的家常用品换取旧衣褴衫,再卖给这些糊布骨子人家。糊布骨子第一层布面积要大些,表面光嘛!用水贴在墙上,便于干后容易撕下,之后几层才用稀浆糊粘贴。
布骨子有一定尺寸,为长方形,晒干后若干张叠迭一起,有人上门收购,再转卖给专门做布鞋的厂家。
当年,商店里的成品鞋一般家庭是买不起的,多靠自己手工制做。做鞋自然离不开鞋底、鞋帮,而制作鞋底、鞋帮必须通过“糊骨子”这道工序才能实现。正式做鞋用的鞋帮、鞋底最上层面料还得选用崭新的黑色棉布、灯芯绒或者其他颜色棉布,小孩子用的鞋布料花色则要鲜艳许多。
那些年,门前屋后常能看到大娘、大婶在门板、桌子甚至长条凳的正面糊上“骨子”放在太阳下晾晒,晾干后留作自家做鞋使用。
家庭“糊骨子”的布料,也只能从“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旧衣服、旧被面中寻找,衣服不破,被面不烂,不成布丁,人们是不会舍得拿来“糊骨子”用的。家庭糊布骨子,是比较认真仔细的。糊骨子之前,准备工作先行,每一块破布、碎布都要剪去布棱、毛边,然后按照其大小、厚度、花色不同分别摆放。一切准备就绪,糊骨子工作也就正式开始。首先在门板或桌凳上刷一层稀浆糊,叫“打底子”,然后选择块头较大的旧布铺在底层,再视具体情况,将大小不等的碎布合理拼凑,丝毫不会浪费,并且逐块逐层叠加糊平,糊成的“骨子”俨然是一幅“世界地图”。
如今,“布骨子”早已淡出人们的生活,但它仍给我们留下一些童年的回忆。
纳鞋底与捻麻线。
现在人们已很少自己做鞋穿了,不管穿皮鞋、胶鞋还是布鞋,都是买现成的。少数做鞋穿的人家,也不用打鞋坯纳鞋底了,而是到商店里买现成的塑料底子或胶皮底子,自己做好鞋帮绱一下就行了。可是,在几十年以前,买鞋是非常奢侈的事情,勤俭人家都是自己做鞋穿,一个家庭主妇如果解决不了全家人的穿鞋问题而让家里人穿买来的鞋,那是比较丢人的事。
纳鞋底可是“女工”里面很苦的营生了,用五六层布骨子合起来的鞋底,要用麻线把它密密地纳一遍,其难度和劳动强度都非常大。纳鞋底时,先用细锥子在上面打一个眼儿,把麻线头穿过去,然后再把麻线绕在手上使劲往紧勒,每纳一针都要费好多时间好多力气,手上磨出茧子勒出血是家常便饭。妇女只要有点空闲,手里都拿着个鞋底在纳 ,还可以一边聊天一边纳鞋底,肾慧、会持家的家庭主妇定会充分利用时间。
纳鞋底首先必备的便是白棉绳或细麻线,统称为纳鞋底绳。捻麻线绳是每个家庭主妇都会的基本功。捻线陀子是捻麻线的主要工具,它的主体是一头尖一头秃的铁棒,下端安着一个有酒瓶底大小的铁砣,或一段猪骨牛骨当线砣,铁棒尖的一头弯成一个小钩子,妇女把麻纰缠在线陀上,一只手提住麻纰,另一只手转动线陀,就把麻纰捻成了绳坯,捻够一定的长度后,再把两股绳坯合成适用的麻绳,就可以用来纳鞋底和绱鞋了。线陀可用金属或动物骨头,只要有一定重量就可以了。
打草鞋。
如今,草鞋淡出了人们的生活,成了一个时代的印记,偶尔再看见它时,也只是作为民俗的陈设或旅游纪念品。
草鞋最早出于商周时期:“老子出关图”中,老子脚上就穿着草鞋,一直留传至今。草鞋轻巧、经济、实用。是劳动人民下地劳动时穿戴保护脚的工具,穿起来既轻便、舒服,又省钱,拉平板车、搭三轮、挑夫、纤夫、多种走街串巷修理匠,以及撑排、撑船的,大都穿草鞋。特别是中国工农红军万里长征时,战士们多数穿的就是草鞋,在那极艰苦恶劣的环境中,有时草鞋都是奢侈品。
别看草鞋很普通,但制作起来也比较繁琐和讲究工艺。草鞋的原料主要是稻草,最好选用糯谷稻草,特别柔韧。打草鞋之前,先将稻草用水浸湿,再用木锤反复锤打,锤过的稻草有韧性,打草鞋时不易折断。
打草鞋有一套专门用的工具:草鞋耙、草鞋扒、草鞋捶、草鞋扛等工具。打草鞋之前要先准备好络麻,搓成草鞋经以备用。材料备足后,就可以开始打草鞋了。民间也有用旧布条和稻草混合编草鞋,这种草鞋穿起来更柔软舒适,比单纯稻秆草打的草鞋更耐穿。还有用纯旧布条来打草鞋,那更是经久耐穿不磨脚。要把草鞋编织得整齐漂亮,关键是腰间的这个绳子一定要一直拉紧,否则编出来的草鞋容易松散不整齐。
蓑衣。
蓑衣原先用一种不容易腐烂的“蓑草”编织的像衣服一样的雨具。蓑衣一般制成上衣与下裙两块,穿在身上与头上的斗笠配合使用,用以遮雨。 这种雨具穿在身上劳动、行路十分方便,劳动者普遍使用。后来发现用棕皮也可以制作,而且更经久耐用,因此这样的蓑衣叫棕衣。蓑衣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化纤产品的出现而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棕片不透水也不透风,可当衣服穿。它不但可以遮风避雨,也可遮羞掩丑。旧社会里,极贫人家,年轻的姑娘没有裤子穿,也只好用蓑衣来掩丑避体、遮风挡雨。有衣穿的人就用它做雨具了。
藤编制品。
在漕运东路仁爱医院外走廊西侧拐角里,有一位名叫吴金凤的老人一直在修补藤椅,已有多年,自2015年西边建筑高楼后,再也看不到吴老太修补藤椅这一老手艺了。
藤编制品工序多,较复杂。藤编一般经过打藤(削去藤上的节疤)、拣藤、洗藤、晒藤、拗藤、拉藤(刨藤)、削藤、漂白、染色、编织、上油漆等十几道工序。藤编材料主要以藤枝、藤芯或竹为骨架,然后用藤皮或幼嫩的藤芯编织成所需制品,充分发挥藤条柔软、不易折断的特点。在色彩上,大多采用原藤的浅黄色,或加工漂白为白色、象牙色,显得柔和典雅,有些则配以咖啡色、棕色等。藤家具以粗大的藤条为骨架,经钉架,再用藤皮、藤芯编织而成,最后上油漆或上色。
我国的藤编工艺历史悠久,已有二千多年的发展历史,早在战国时代,人们就已开始利用采集来的野生藤条,制作古朴、粗犷的家具、用具,如藤椅、藤筐、藤兜、藤篮等。在秦昭王时,蜀郡太守李冰,为了根治岷江中游的水患,曾号召当地百姓采集藤条和竹子,编制成筐,筐内装上鹅卵石,用于筑堰阻流,来防止洪水四处漫溢,如四川都江堰,世界有名。在古代,军队士兵将藤编制成作战用的兵器--藤牌(又称盾牌、藤甲)用于作战,这充分利用了藤条的柔韧度高、弹性强的特点,起到护身的作用。但藤甲切忌用火攻,三国演义中就有七擒孟获的故事,诸葛亮用油车火药烧死了无数蛮兵,因为藤甲上使用油以增加其柔韧度,孟获忽略了这致命的薄弱环节。
补铁锅。
补铁锅的也挑担子,挑的是风箱、火炉和一些工具,工具中重要的便是坩埚。铁锅长期使用,烧破了一个洞,不能再用了,交给补锅的去“解决”。补锅的将炉子里的煤点燃,拉起风箱,将炉膛里的火鼓得旺旺的。用一个小坩埚,里面放进补锅材料,如果是很小的洞,一般是一两片熔点低的铜锡合金金属片;如果洞较大,则要用铁片了。坩埚放在煤火上,材料熔化成为液态,非常炽热,好像一个鸡蛋黄。补锅时在铁锅的破洞下垫多层破布或沙土,随后将那“小蛋黄”倒在漏洞处,迅速用另一只手中握住的布卷紧紧一按,如布卷引燃小火,吹灭后再按,铁水凝固了,锅就算补好了。生意好时,需要补的铁锅多,补锅师傅往往要用平板车拉,火炉、风箱、坩埚都大了一套,要带足了焦炭,因此要增加助手。这一老手艺上世纪九十年代已看不到了。
何永年 文/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