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朱氏家门的关系,你有三个大爸,一个二爸,一个幺爸。由于你的父亲排行老幺,所以这里说的幺爸也是堂伯父中的老小。二爸只有一个,是你父亲的亲二哥,倒是大爸有三个,则有些费解了。其实也不难说清楚。一个大爸朱启荣是你父亲的亲大哥,是真的;另一个朱启富是你父亲的堂哥,还有一个朱万春是朱乡约的儿子,也是堂伯父。这样一来,你的堂兄堂弟就枝枝蔓蔓地不少了。虽说没有《红灯记》中李铁梅唱的“我家的表叔数不清”那样多,但是要说清楚也颇费口舌。
按照先近后远的原则看,大爸朱启荣只有一儿一女,由于女儿从小送了出去,他名下就只有一个儿子健生,属于独苗,乡村里叫做“十亩地里一根葱——独苗庙”,很是珍贵。可能由于大爸早年流浪、后来入过一次狱,他的婚姻不顺,女人和别人走了,这就只给留下了一个儿子健生。健生很爱干净,白白净净的,还会开手扶拖拉机和农用汽车。健生大了,与本队的周家女子结婚,两个人很相爱,也让大爸稍稍安心。不料“健生”却有不测,在有一年到安康运货的时候,汽车翻进山崖死了,大爸就从此孤身一人,在队里的黄板纸厂当门卫,梗着脖子过下去,也就是说很有个性,甚至旁若无人。二爸呢,有些瘦削,可性格刚烈,当过生产队队长,往往在黎明喊叫“上工了——!”声音尖锐,还拎着喇叭喊,披了衣衫,脖子上青筋直冒。二爸喜欢蹲茶馆,还听书,活了五十六岁就不明病情地死了。他有二个儿子,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和你是堂兄弟。老大小名汉娃,由于腿上有皮肤病,洗澡时被同伴看见,就取外号叫“花牛”,他的弟弟长得像一个麻杆,格外地瘦削;妹妹还相对健壮,只是沉默着。妹妹先不去说,倒是两个堂兄弟有些古怪。小的叫“零点儿”,从小谨慎,对人也礼貌,只是三十来岁就得怪病,最后一声喟叹去世,倒是他的哥哥汉娃,早年学徒当电工,安装管道,在码头水乡西小有名气。他当电工,几次被电击却大难不死,还几次从高处跌下来,摔断腿骨,骨头居然都接上。有一回把骨头接错位,几个月之后又划开重新接好,三年里杵着拐棍,但是竟然好了起来,而今在码头水乡,还能看见汉娃来来去去,他早就六十岁来岁,有儿有孙,虽说他不能享清福,是一个劳碌命,但是老婆贤惠,儿孙欢喜,儿媳妇又特别能干,还有年近九十的母亲一块儿居住,也算是安居乐业,颐养天年。只是他的妹妹在三十八岁的时候也生怪病走了,一家人、三个姊妹就成了他一人独守苍茫,在这漠漠水乡俯仰天地。不过汉娃很乐观,时不时坐下来喝几杯啤酒,还给父亲迁坟立碑,每年清明节和除夕日去给他父亲烧纸,那是南面山花石的一个山坡,也是码头水乡村民组的公墓,许多的先人安歇在那儿,让儿女们祭拜。有几个春节,汉娃打电话,请你去他们家里耍,其实就是吃饭,期间有一些琐事要咨询,还有一些情义的成分,那么就去吧,也果然说一些家常话,算是堂兄弟之间的身心对接。那会儿,码头的鞭炮声响起,一个年头滑翔过去,又一个年头悠然来到,倒也满心欢喜。
父辈三弟兄之外,你能够称为堂兄弟的还有三脉。一脉是你们一直叫幺爸的朱启文家,另一脉是堂伯父朱万春(你们一直叫大爸);还有一脉也叫大爸的堂伯父朱启富家,他们的儿子,自然是堂兄弟。
朱启文家的二两儿子,一个叫大中,一个叫小中,至于学名,可能是“永”字排吧,具体则分不清。只记得大中胖乎乎的,上学之后在码头行走,当过拖拉机和农用车手,后来当村民小组的会计和队长,一直干了许多年,再后来成为大河坎社区的文书,同时兼任村民组的组长,俗称“队长”。他的人缘很好,说话少,有一点像他的母亲,其实是世事洞明,不无练达。小中呢,只记得在老街上摇摇晃晃长大,后来也上学,读了中专,在梁山镇当文化专干,而今似乎在县上的某个部门,甘于淡泊与平静,其实也和他的父亲一样,吃一碗不亦乐乎的公家饭。他们的母亲,你的娘娘胡继芳,早年丧偶,而今老迈矍铄。
堂伯父朱万春是老师,一生跌宕,晚年很好。他的三个儿子,你都叫堂哥,中间和末尾还有女儿。大堂哥朱永华、小堂哥朱永庆一生都在码头行走,这不算农村,而是一方旋转的水乡人世。他当过菜农,当过失地农民,后来长期在一个建筑开发企业看大门,阅尽人间炎凉。他说话有些急促,年轻时兜里别着钢笔,不能说没有文化,曾因为呼错口号受牵连,虽无大碍,但也是一生戚戚。他的个头矮些,媳妇个子大,在家里处于下风,但也乐于如此,少操很多的心,这也是水乡男人的一种智慧吧。小堂哥朱永庆比较敦实,读书少一些,可是很精明,养两个女儿,都冰雪聪明。永庆哥很会挣钱,开农用车,开出租车,还干一些其它的小工程;于是修了楼房,滋滋润润。他的两个女儿都先后参加工作,这得益于他自己和他的媳妇,一个挣钱,一个持家,相得益彰。倒是二堂哥朱永平在在面工作几十年,和二嫂相敬如宾,一儿一女,都很有出息。永平堂哥技校毕业,很能干,先在林场搞技术,后来转行到南郑县的环保局及城建局,科长、工程师都干过,曾因县水厂打井选址据理力争,有些功劳。且执法认真,不徇私情;你写过《水乡二哥》,对此作了描述,但愿他能看到。这几个堂哥和他们的姐妹,一生和谐,不争财产,不闹纠纷,互相关照,实乃楷模。
堂伯父朱启富,有个长寿的妻子,有两个女儿和三个儿子。女儿早早嫁出去,儿子中,老大和老二年龄错五岁,老幺则悬殊很多。老大朱泳是木匠,话少,但性格倔强,认死理,曾经因墙界与你家闹过,被你的大弟揍了一顿;之后许多年不来往。老二朱刚为人精明,当过海军,有一个能说会道的媳妇,生养一儿一女。这个堂哥长期在生产队里当会计,有些城府;后来生产队松散,他就自己干,开农用车挣钱,还修一家小小宾馆,开了二十来年,钱自然是不缺的。这个堂哥和你来往不多不少,主要是年龄悬殊,偶尔见面打招呼,他骑摩托车去打牌,或者在码头的利民路见面,站着说话,也还亲热。后来在街头相见,他已经七十上下,眼皮耷拉着,有些沧桑。他看见你,把粘着眼皮的胶布拉上去,说眼皮神经麻痹,若不用胶布粘起来,就什么也看不见。这时候,你才感到岁月匆匆,人生苦短。他给你说如何识别经济诈骗,起伏中很有情节。这一脉的老三叫幺娃,学名也叫朱军,有些笑人。多年当电工,一言一行很是不笨。他在分家时得到老屋,条件是赡养母亲。可是几年后三弟兄为赡养老人起纠纷,还翻起陈芝麻烂谷子,将往事搅合在一块儿,怎么也扯不清。后来,好像是因为老幺的儿子结婚,他的二哥没去参加,他找上门去大吵一通,二哥也因为弟弟没有给自己通知侄儿结婚的事情很生气,还说自己将八千元礼金都备好了,你不通知我就不去;小弟也不弱,说这么大的事情你会不知道?你当球地个二爸。如此针尖麦芒,兄弟闹崩,不再来往,说来令人悲哀。
(朱 军 2023,9,14,写讫于天音阁)
【作者简介】朱军,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汉中市作家协会副zx,汉中市赤土岭文协微信官网首批驻站作家,1985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现居汉中。已出版散文集小说集和诗集等文学专集51郜,共1200万字。(编辑:刘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