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馒头闯大报
文/高景生//朗诵/马秀春
你想进大报吗？你知道咋进大报吗？来，我说给你！
1992年冬，我和市委组织部吴同志一起，去当时的义井铺乡搞农村基层党组织建设调查。乡里汇报说，近二年，王家铺村党支部带领村民拉土垫了80亩沙窝地，打了两机眼井，第一次种小麦就喜获丰收，结束了祖祖辈辈买麦子换面的历史。
“三铺加一窑，十年九抱瓢”（王家铺、屈家铺、傅家铺、北窑），满眼鹅卵石，遍地大沙包，只能种花生、豆子的王家铺居然也种了麦子！绝好的新闻题材冲动着我，直想拿相机立马照了发稿。照啥呢？咋照呢？再组织大车拉土垫地？既不现实，又扰民；照来年小麦随风摇曳丰收在望？形式感一般，时间也拖得长。——对！我一拍脑门，就照王家铺人过年第一次吃自家麦子面的欢喜劲儿！
腊月二十八机关一放假，我到饭店买了20个大馒头，到新华书店买了本《领袖毛泽东》挂历，到年画市场写了副对子，捡了俩“福”字，又备好浆糊、红墨水和麻秸杆，挤上开往北京的公交就到了义井铺。在乡政府借了辆自行车，驮着馒头，绑好挂历，就直奔了王家铺。
找到村支书，让他带我找个有慈眉善目上镜好的老年纪人的人家，想照张王家铺人吃馒头的照片。支书明白来意后，领我走进一家院子，院里有位老人正喂牛。“老哥，您这牛喂几年啦？”“——啊，啊——”老哥跟我一样耳背（耳聋），一捧耳朵一声“啊”，挺入戏。“好嘞，就是这家！”我刚打发走忙着备年货的支书，房东老太太就出来了：“你也不想想腊月二十八是啥日子？晌午都等着会姑爷呢，谁有闲空儿搭对你这！”听这话，我脸“腾”一红，背着馒头慌忙退出了大门。
马上过年了，人们都忙着赶集，杀鸡，打蒸锅，街上一时倒也冷清。我不好再去打搅支书，背着馒头，拎着挂历、“福”字，探头探脑地满大街窥院子，急钻钻想在哪儿找到救星。转着转着，我眼一亮，路北有家敞门的院子里，一位老太太和小孙女正杀鸡呢！“噹，噹——”我礼貌性地敲了敲铁门。这门不敲还好，一敲，老太太一走神儿，已经刀搁脖子的花公鸡，居然“嘎——”的一声逃跑了！我赶紧关上大门，扔下馒头，和老太太一起满当院追起了鸡。也许花公鸡知道大限将至，绝命地飞呀，蹿呀，一会儿落在窗台，一会儿扑在缸沿，一会儿飞上树杈。我们忽而追到东，忽而逮到西，最后还是在柴火垛缝儿里抓到了它。我抄起菜刀，手起刀落，花公鸡又“嘎——”地一声就嗝儿屁了！
放下刀，我正准备挨数落，然后再没搭没搭背着馒头退出院子。哪成想，老太太竟乐呵呵地问：“您背这多馒头进院儿是想——”见问，赶紧我想么其长，么其短地全都说给了老人家。老太太天生响快好客：“客来东家福，快进屋，快进屋！晌午咱一块陪姑爷啊——”喜出望外的我，赶紧进屋和家人一起在东屋北墙上挂好了挂历，贴上了“翻身不忘共产党，幸福不忘毛主席”的对子，正对挂历在屋地上摆好钢木圆桌。我又到堂屋让把大锅撂上平屉，放上20个馒头，大劈柴火一烧，升腾的热气顺着窗棂子呼呼往外蹿。揭开锅，老太太挨个往馒头上点红点儿，我紧依锅台沿“咔咔”猛劲儿烧胶卷。一个卷干进去后，又趁热把馒头端上桌，上了菜，家人们各就各位坐好，我支好相机趴在炕上，三点一线对正（挂历、饭桌、我）。“大妈，这馒头您吃着筋道吗？”“筋道，挺筋道——”“冲我说——冲我说！大妈，您爱吃豆馅的，肉馅的，还是爱吃死团儿的？”“豆馅儿的，豆馅的咬着柔透——”“爱吃，您就多挑豆馅儿的吃啊！”“高同志也忒好闹，你买的都是死团儿的，我上哪儿找豆馅儿的去！”说着说着，“噗嗤——”老太太捂嘴乐了，她一乐，我也乐了。我俩一乐，满桌子人前仰后合“嘎嘎”全乐了！又是一阵狂扫，又是一个胶卷。“高同志上桌喝酒吧！”就这，一杯啤酒陪着陌生的姑爷，丰丰盛盛过了个早年。离开王家铺，虽已两手空空，却是满载而归（《人民日报》原摄影部主任蒋铎老师严厉批评了我的做法）。
回到家，依然是“活魔怔，死魔怔”地一顿挨数落。
除夕夜，万家看春晚，包饺子，放鞭炮；独我钻暗房，冲胶卷，放照片。春晚刚散，一摞《王家铺今年过年吃上了自家面》的新闻照片就塞进了邮筒。正月初六机关一上班，办公室主任抱着一摞报纸：“老高，《人民日报》——你的大照片！”“老高，《经济日报》——你的大照片！”“老高，《中国妇女报》《农民日报》《河北报》……”组织部沸腾着，伙计们猛捶我的肩嬉闹着：“这报纸没法看了，全让老高弄得不值钱了……”我自然是乐不可支，晃着报纸喝醉了酒似的，挨屋瞎转悠……
人啊，活得就是个心情！
摄影有趣儿吗？跟我一块玩照相吧！
作者简介：高景生，爱好摄影，河北省唐山遵化市宣传干部，为搞好内外宣传付出了毕生精力。
主播简介：马大姐（马秀春）河北唐山人，热爱生活，真诚善良。喜欢读书丶写作，爱好朗诵。希望用文字和声音传递真情和美好。
责任编辑：雪莲
排版制作：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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