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山东茌平王长新||《中国乡村振兴的模范生—耿遵珠》第四章激活“一池春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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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0:36:45 189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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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激活“一池春水”

3、曲州求苗

一

“任何村、任何事业，在发展奋斗的道路上，从来都不会一帆风顺的，总是在风风雨雨中努力向前。当上村支部书记后，我也曾遇到过很多挫折，不知掉了多少次泪。”说起这20多年来的苦累艰辛，耿遵珠感慨良多。

那是2013年，育苗基地初见成效，村民们的希望刚刚出现在脸上，老天爷好像有意考验我似的，突然使了坏心眼，一连下了几场大雪，使育苗大棚依靠阳光聚集温度的能力变弱，棚内的温度呼呼地下降，茄子苗停止了生长发育。

尽管耿遵珠和两委成员四处化缘，东挪西凑，借来了120块大小雨布盖到大棚上，但是，下降的温度却很难回升上去，眼看着连秧苗也要冻坏死亡了，所有人都吓傻了，一个个哭丧着脸，张玉良连上吊寻死的滋味都有了。

耿遵珠那阵子吃不好，睡不着，天天泡在育苗棚，晚上几乎没脱过衣服，随便在什么地方歪着身子迷糊一会，就算是睡觉了，说是度日如年，一点也不过分。每天只要一睁开眼睛就先看天，越看心里越急，越看心里越难过，越看心里越上火，恨不得一把撕开大雪天，恨不得自己去替茄子苗挨冻。

但着急、难受、上火，有什么用。尽管耿遵珠与育苗人员在大棚中间加设了支柱，加固了棚架，拉好了大棚压膜线，做好了大棚抗压加固的防范工作，并组织人员扫雪、铲雪，点上碳球炉子，但当第8场大雪下过之后，大棚里50万棵茄子苗被活活冻死了。

大年三十晚上，耿遵珠身穿棉大衣，守候在大棚。漫漫寒夜，冻得他瑟瑟发抖，遥望着邻村上空五彩缤纷的烟火，他下意识地裹紧了棉衣。

眼瞅满棚的死苗，耿遵珠说不出话来。这可都是订单苗，菜农的棚都准备好了，让人家栽啥种啥?耿遵珠的眼泪哗哗的流。

"光掉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我们得想办法找到这50万棵茄子苗才行。我们要振作精神，现在还不是趴窝的时候!"耿遵珠一边擦掉自己脸上的泪花，一边给两委成员加油鼓劲。在认真分析研究之后，他们决定分头行动，立即到寿光等地求购茄子苗。

二

风雪中耿遵珠带着全村群众期盼的目光，走上求苗之路。

耿遵珠先后去了寿光、青州，后来又去了河北，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一个苗场一个苗场地转，一个月他瘦了五六斤。

这天半宿，耿遵珠发着高烧又强忍着浑身的酸痛起床了。他要与后曹村的支部书记王成河再去曲州求苗。因为寿光、青州等地只买到了一部分苗子，汽车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颠簸，他和王成河来到河北省邯郸市曲州县安寨镇的一个小村子，这就是寿光技术员孙乃圣给咱介绍的繁育茄子苗和生产冬季大棚茄子的村庄。

这里积雪太厚了，足有一尺多，一走一个坑，加之路不熟，他们只好把车停在大路上，踩着咯吱咯吱地响的大雪走进村子。经人指点，耿遵珠径直向村头一家走去。

女主人热情好客，处处透出曲州女人既具北方女子的聪明和善解人意，又有南方丽人的清秀和温柔体贴，却又分明地内蕴着几分机智和聪明。她给每人倒了一杯水，又让耿遵珠他们在火炉旁暖和身子，然后向村北大棚跑去。

“玉路，玉路…… ”

村北大棚里，应声走出一个满嘴络腮胡的汉子。"怎么了?捡到金元宝了?""金元宝没拣着，来了几个送人民币的!"妻子咯咯地笑着说，是一路问着找到咱们家的，这大冷的天!"

“你问了吗，是做什么的?”

"废话，买茄子的呗!贩鸡蛋鸭蛋的能找你啊。"

"我也说呢!"

“听他们说是山东聊城的…… ”

“山东鲁西人的买卖好做成!你先回去照应着，我锁上门就走。”

“咱们一块走吧，锁什么门，又没有人来偷茄子!”

张玉路扫了妻子一眼，说："你傻不傻啊，我是怕人家来偷茄子吗?

我是怕人把咱的育苗技术学了去!"咔嚓上了铁疙瘩锁，又自语似地说：“嘿，这些山东聊城人真是挣钱挣红眼了，大年初六就找上门来了!

上门就是送钱的，送钱的就比要账的强!"

妻子又催他，说：“快点的吧，人家在等你呢，你磨蹭什么?”

张玉路紧走几步赶上妻子，说： “我在想，年还没过去呢，就有客户上门，上门的又来自山东聊城，你说咱们今年是不是该发鲁西的财啊?"

小两口说说笑笑，走到家门口，妻子扯了他一把，压低声音说：“年开头第一桩买卖，千万别谈砸了…… ”

张玉路哈哈地笑着进了屋，口中说着生意场上常见的客套话、吉利话："各位老板，过年发财，我张玉路给各位拜个晚年了。"

耿遵珠也学着张玉路的样子，抱拳说： “张老板，我们这次是慕名而来，还得请你多关照啊!"

张玉路说："兄弟别客气了，我姥姥家是聊城阳谷县的，论起来咱们也算半个老乡哩!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句话咱用不上。咱们来个老乡见老乡，心里亮堂堂吧!"

“这可真叫有福不用忙，无福跑断肠，二百多里路过来了，没想到又来到咱老乡家里。张老板，看来咱们该着有一番交情啊!"耿遵珠迎合着说。

一番寒暄，几句客套，张玉路心里惦记着大棚，便开门见山地说： “春节前我的"黑又亮"茄子是曲州的独有品牌，茄子上市了一茬，这一茬又该下架了，不知你们想要多少?什么时间发车?"

耿遵珠随之从随身带的包里取出了两瓶酒两条烟，往张玉路面前一放，说：“张老板，实话实说吧，我们不是来买茄子的…… ”

张玉路的脸上倏地闪过一丝疑惑，侧身去看妻子。妻子也纳闷，说：“这位兄弟，你刚才不是说…… ”

耿遵珠一脸愧疚，紧着道歉加解释地说，“不瞒你们夫妇，我是聊城市茌平县耿店村的农民。今年，这一连串的8场雪，把俺村50万棵茄子苗都冻死了，听我们那里当过技术员的孙乃圣告诉我们，你这里育茄子苗，所以，我们就一路打听着来了。说白了，张老板，我们是来向你这位种菜专家求援来了。”

张玉路一脸的愠怒，本想要做新春第一桩大买卖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他狠狠地抽了几口烟，没好气地摆着手，说： "对不起了老弟!你们在我这里白吃白住我不说二话，你要茄子苗，我只能回你一句，不行!咱们都知道我们这是合同苗，一是繁育的这些茄子苗都有合同，二是即是多余的茄子苗也要把合同苗卖完才能给你啊!这不是干咱这行的老规矩吗?我不能因为给你苗子，砸了我金满园育苗场的牌子!"

"这我知道，可是我们繁育的茄子苗全毁了，如果买不到茄子苗，我们赔偿另说着，老少爷们这蔬菜棚可要闲着了。所以…… ”

“那是你们的事，我无能为力…… ”

"张老板，你……"

张玉路两手一摊， "好了，别说没用的了，要买茄子，我可以给你们优惠价，要买茄子苗，我现在就算堵死门了。请吧!"

“真不行?”

“真不行!”

“算我求你了张老板…… ”

“求也没有!”

"总不能让我们白跑一趟啊?"

“我实在无法给你匀出来，谅解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耿遵珠担心的情况终于出现了。还能说什么?只有打道回府吧!他们二人垂头丧气地走出张玉路的家。

三

耿遵珠他们是带着希望来的，结果连育苗棚都没让进。往回走是熟路，但是他们二人的脚仿佛有千斤重，抬起来，不愿落下，落下去，又不想抬起来。他们走走停停，垂头丧气地又回到了车上。

天又开始下雪了。雪片像扯破了的棉絮一样，在空中飞舞。

他们沮丧地坐到车上，王成河扑通扑通地直跺脚，口中叽咕着：“反正今天晚上不能在这里睡吧，到现在我的脚还没暖过来…… ”

王成河看着耿遵珠，说："怎么办，天眼看又快黑了?你还发着烧。"

耿遵珠忽然放展了紧锁的眉毛，果断地说："发烧没事，再吃片退烧药就行了。我想过了，咱们不能这样空手回家!"

“不回去有什么办法?”

“有什么办法，再回村找张老板。”

“哎哟我的老黑兄弟，人家都堵死门了，咱再回去不是找着看白眼吗?"王成河一向对耿遵珠是又亲又敬，心里一急，便说上了。

耿遵珠凝神注视着王成河，语重心长地说： "你想想，咱们已跑了多少地方，才要了那么少的茄子苗，咱俩如果这次还是空手而回，群众怎么种大棚茄子，要不回茄子苗怎么给群众交待?可张老板这里的茄子苗可都是现成的，我们要回去就能栽，今年的收成就有保证。”

“可是人家的茄子苗再好，不给咱也是白搭啊!”

耿遵珠长叹一口气，又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看只要再多说些好话，张老板两口子也许会答应。”“要是人家再不答应呢?”

“再不答应就再磨再缠，什么时候磨成了缠成了，咱什么时候回家。"耿遵珠给王成河打气鼓劲，同时也在为自己打气鼓劲，最终结果如何，对他也是未知数。

“再回到村里，天可黑下来了，人家能开门?”

"人家不开门，咱就在门口等，见了面不管他说什么话，只许笑脸接受，不许着急，不行磕头下跪也可以。”

王成河心里怎么想不知道，但是，耿遵珠的心里却没有半点儿委屈，他还在心里说："三国时期的刘备，人家可是帝王之后，为请个山人还舍得三顾茅庐呢，我一个小小的村支部书记，再求人家又算得了什么?

四

耿遵珠再次扣响张玉路的家门，望着两个"雪人",张玉路有些诧异。

耿遵珠苦笑着冲张玉路点点头，态度更加诚恳地说“张老板，我们去而又返实在是出于无奈，并不是故意给你们添乱。大过年的谁不图个吉利?你先别着急老大哥，我有几句掏心窝子的想给你说说。"张玉路依着门框，疑惑地看着耿遵珠，"什么话，你说吧。"

“老大哥，我叫耿遵珠，是聊城市茌平县耿店村的支部书记。”张玉路听到说来人是支部书记的介绍时就猛地一愣，他来不及细品味，继续听耿遵珠说：“我们那个村很穷，十年前老少爷们选我当支部书记，俺在寿光学到了种大棚的技术，慢慢地收入有了起色，可今年8场大雪把俺50万的茄子苗全冻死了，群众的收入眼看着就要泡汤了。眼下，党中央给我们党员干部提出了要求，要我们带领群众发家致富奔小康，可是今年这个情况，我这个支部书记睡不着觉，心里急啊!"

"这不，耿书记感冒了，发着高烧就跑出来找茄子苗了。"王成河抢着说。

张玉路长叹一声，眼里涌出感动的泪花，只见他忽地转身冲妻子叫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进屋做饭!耿书记，啥也别说了，先进屋吧!”

坐在暖乎乎的屋里，喝着热茶水，耿遵珠的脸色才慢慢缓过来，身子也不发抖了。

张玉路的情绪也比刚才好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

“耿书记，不怕你笑话，咱的根是武松打虎的故乡，也是个耿直爽快人，本想大雪天你们来买茄子，我能挣一把，没想到你们是来买茄子苗的，我也是个讲诚实守信的人，我怕最后兑现不了合同苗，不落人!"

“说句心里话，支部书记、村长我见得多了，可我没想到你这么执着，大过年的，你还带着病，就不顾冰天雪地，几百里地跑到我这里，为群众寻苗子。单凭这一点，我张玉路就服了!真是的，要是农村的支部书记都像你这样，一门心思为群众，哪个村也穷不了!"正说着，酒菜上来了。

张玉路给每个杯子都斟满酒，又端起一个，双手捧着送到耿遵珠面前，说：“耿书记，你先端着，听我把话说完。今天我是真高兴，你们都是党员，我不是。可是我张玉路打心眼里感谢党的富民政策，更希望所有的党员都为咱老百姓办实事，办真事，办好事。来，为你们党员，干一杯!"说着，自己也端起了一个酒杯，仰面一饮而尽。

耿遵珠心情激动地说：“张老板，我感谢你对党员的信任。虽然我感冒发烧，医生不让喝酒，但是，这一杯党员酒，我喝个一滴不剩!"

耿遵珠与王成河，从早晨5点吃了点早餐，近14个小时，这是吃的第二顿饭。

"看在你一心为群众的份上，我这里剩余的茄子苗全给你，不够我就去别的育苗场给你挤兑点，无论如何我也要帮你凑足茄子苗。”

就这样，经过一个多月的奔波，50万茄子苗凑齐了，解决了群众的种菜问题。

心灵悟语：真正的强者不是没有流泪的人，而是含着眼泪奔跑的人。人生沟沟壑壑，身处低谷时不抱怨、不放弃，能铿锵前行，那么往后余生就都是向上的路。也只有告别那段灰头土脸的过去，才能迎来那个闪闪发光的自己。

作者简介：王长新，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健康聊城》总编辑等。先后在今日中国、作家、新华、山东等出版社出版《初战告捷》《木都长歌》《第三次浪潮》等29部作品，1400多万字，并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健康报、青年文学、戏剧丛刊、中国学术研究等报刊发表文学、新闻、理论等各类文章6000多篇，其中200多篇在全国及省市级获奖，登上北京人民大会堂的领奖台，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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