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家有棵月季花
王学文
我的叔父家住在村东头,四间红砖垒砌的红瓦房,用土夯打的院墙,一米二三的木制大门。这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算是一座很不错的民宅了。

叔父因为工作调动,举家搬迁去了东营,他的房子就由我奶奶住着。为了便于照顾奶奶,我父母就商量,就让刚高考失利的我过去陪伴奶奶,免得老人独住有些寂寞,也不耽搁我继续复习。祖孙二人住在一起,四间空荡的老屋就多了些许生气。院中偏东有一口压水井,井旁植有棵月季花,靠东墙和南墙根栽有半圈梧桐树,这些都是叔父他们留下的。正是叔父留下的压水井和月季花,成就了我们家的一桩美好姻缘。

当时农村里有压水井的人家不是很多,叔父毕业于诸城师范,开始几年在村小教学,以后到镇上教育组干会计,也算是吃国库粮的人,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再加上头脑灵活,有超前意识,就率先在家中钻了水井,进而组装上井头,成了压水井。压水井组件由四部分构成:井头、支架、压杆和水管,利用杠杆原理压水,简单省力。

那时生产队里搞副业,和外贸联营养肉食鸡。一位老头领着几个姑娘,养殖业还算兴旺红火。养鸡需要水,其中一位姑娘就到叔叔老宅家挑水。尤其让姑娘喜欢的,是压水井旁边的月季花。开始是一株,后来长成了一丛,每到春夏季节,月季花枝繁叶茂,嫩绿的叶片油汪汪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肥硕的红色花朵,娇艳无比。人和花旺。姑娘每次来都要掐一朵带走。一来二去,姑娘和奶奶成了莫逆之交。奶奶对着姑娘说:“晚上来耍啊哈”姑娘爽快地回答:“中啊,大嫲嫲”。

姑娘白天干活,晚上就来老宅陪老人聊天。我奶奶是位很慈祥的老人,和蔼可亲,也很聪明,说话幽默,还会讲故事,一老一少聊得不亦说乎。

我当时在本村教书,刚参加工作,心比天高,上课之余,不忘复习备考。上高中时,临近高考,突患胸膜炎,住进了皇华医院,打针治疗,耽误了学业,仅以一分半之差名落孙山。工作后,我不甘心就此沉沦,一直怀揣梦想。为圆大学梦,案头一直摆放着高中课本,闲暇翻阅,准备东山再起。

姑娘年方十八,正值芳华。一米六几的个子,身材苗条,一双麻花辫匀称地垂在脑后,说话银铃般,眉眼含笑,可谓窈窕淑女。每当她去挑水,奶奶就合不拢嘴地迎上去打招呼,让到屋里喝水说话,姑娘有好吃的也带给她品尝。每到晚上,一老一少在土炕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长道短,说到开心处,笑声郎朗。当时姑娘对我的吸引力没有课本对我的吸引力大,我依旧如故地趴在办公桌上用功:一会XYZ,一会《梦游天姥吟留别》,置换反应牛顿定律等林林总总,充斥着我的大脑。姑娘晚上一般玩到九点左右就回家,开始是她走她的,我自岿然不动;后来奶奶就发话了:“孙子,往后人家走你去送送”我悉听遵命。日久生情,我的注意力渐渐由课本转移到了姑娘身上,我们恋爱了。

一段时间之后,我俩各自向父母公开了我们的恋情。我父亲说就怕人家答应了你之后再反悔,她父亲说我父亲脾气不像他那么随和,担心日后做不好我家的媳妇。她父亲的担心我是理解的,我的父亲的确是很有个性的一个人,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八头驴都拉不回来。我们兄弟姊妹五人,没有不害怕他那双很有震慑力的大眼睛的,只要他把眼一瞪,我们就胆战心惊。因此,他的父亲有此担心也是很正常的。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个好人家,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呢?

虽然当时双方父母都有质疑,但也没有怎么阻挠,我们的恋爱还是自由的。三年后,我们携手步入了幸福的婚姻殿堂。

也许是栽下梧桐引凤来,亦或是压水井和月季花当了红娘。但我更确信,是奶奶的爱心牵引,才让我们走到了一起。
直到现在,叔父家的梧桐树、压水井和月季花,依旧鲜活在我的脑海中。

作者简介
王学文,六零后,诸城人,从教四十余年、现已退休。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潍坊市作协会员。热爱文学,以笔为犁,在文学之沃土默默耕耘,作品散见纸媒与网络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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