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或即将消失的民间老手艺
(七)
何永年
搪锅戗(戗读qiang)。
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甚至七十年代初,不少人家用泥锅戗做饭、烧菜、烧水。烧火材料很杂,有玉米杆、豆秸、麦秸、稻秸、枯树枝枯树叶,甚至能燃烧的垃圾,但很少用木材的,木柴很精贵,舍不得烧火做饭,很小一块都能派上用场。烧锅戗只能在室外,因为烟雾太大,呛人,下小雨刮风也都在室外,当雨下大时才不得不搬到室内,这时候室内满屋烟雾,阴雨天烟雾更满屋弥漫散不出去,人在屋内睁不开眼,不住呛咳,眼泪鼻涕一把抓。当时贫穷啊,现在年轻人甚或中年人体会不到这种艰苦的日子。
泥锅戗的制作比较简单,一看就会。油泥,实即粘土(丝毫没有油的成份),掺上稻草,用脚踩揉,踩熟了之后,先做成适当大小的园底子,待半干后,沿着边沿一圈圈码上泥条,在适当位置留下灶门(又叫灶口),待到一定高度,上口用家中铁锅比试一下直径,更是将上口做园便于屯锅,这样便成了锅戗雏形,然后里外修整,用手抹光,移到阴凉处晾干,便可使用。市面上也会有瓦锅戗卖,那多是山东运过来出售的,土窑烧制,不能磕碰,易碎。
劁匠。
劁(读qiao)匠又叫骟(shan)匠,就是割去牲畜的睾丸或卵巢,不让繁殖。农家劁猪、阉鸡、骟牲口,是一种古老的行当,这种“禽畜阉割术”是一项世界性的重要发明。在旧时江湖行帮中属“搓捻行”。据传,明太祖朱元璋赠骟匠春联:“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斩断是非根”,一语道破骟匠天机。农村里戏谑而形象的称他们为“咬卵匠”。
主人多会在牲口性成熟后,花几块钱请骟匠阉割其性腺,彻底了断马想恋爱、猪想相亲、狗想结婚、猫想成家的念头。骟了的马,再也不打突噜踢后蹄,乱想心思,乖巧跑路卖力干活;割了的猪,一门心思憨吃傻睡,专心专意肥膘胖体;阉了的狗,不再东逛西跑找对象,尽职尽责把守家门;劁了的猫,摆脱了单相思的凄迷叫春,安安静静的捕鼠护粮。老祖宗们传承下来的骟匠绝技,甭管它多残忍,多不人道,但却很管用。估计,世界动物保护者不会赞成。
这里不得不联想到我国古代宫廷内的太监,以及泰国的人妖,变性后女性化,令人感慨万千。其实泰国人妖不像中国古代太监变性方法,主要服用激素类药物来改变生理机能。
这样手艺人,以前农村很多,城里较少,现在仍如是,但已为专业,民间的已经没有了。以前郊区甚至市区一些人家饲养大型牲畜如猪、牛、羊、狗等,以及猫、鸡等小型动物,因为某些原因不让其繁殖,便请来匠人进行阉(yao)割。笔者曾目睹一位劁匠为一只公羊阉割,由两人摁住羊的前后四条腿,劁匠不进行任何消毒,也不打麻药,先将睾丸根部捋细,然后直接将羊的睾丸根部切断,然后用不知什么质料的细线将睾丸根部扎牢以止血。羊拼命惨叫挣扎,十分残忍。阉割后的羊躺在地上嘶叫了好长时间,才慢慢爬起来。我印象深刻,惨不忍睹。 目前不少有闲市民饲养小宠物,为了让其绝育,多到专业兽医处进行手术。
编柳条筐。
郊区农民利用秋天的柳条、苕条、槐条等材料,在农闲季节编织各式各样的家庭生活和劳动用具,如笸箩、大筐、土篮、篓子等,除了自己家用外,还到街面上售卖,换取零花钱补贴家用。 编筐分6步:选条子、剥条、破条、压条、编筐、收尾。各个环节都有讲究,如第一步:选条子,割条子讲究节气,不能什么时候想编就去割。割苕条、槐条的最佳时节是立秋之后,这时候苕条已长成。割柳条要在立秋和处暑之间,立秋前的条子太嫩太脆,容易折断,而处暑后的条子剥不下皮,还长出了许多枝杈,影响美观。剥条就是剥皮,如编精细的柳条筐就要先剥皮,剥皮也要趁湿。
编筐,根据筐的形状不同,编法也多种多样,但无论哪种,都要遵循一些基本技法。先是打底,底要用整根条子,套上工具将其扭松,再从中间破开,使其成为一个整体。底部编好后编角需加条,以增加筐的高度。然后根据走向,横条与纵条相互穿插,保持密度,适度加条,并注意控制好筐的形状和大小。最后收尾。这也是一个关键环节,编筐窝篓全在收口,筐沿儿在使用中最易磨损,如不结实,整个筐就都秃了散了,前功尽弃。编筐时,每根柳条须绷紧,松了整个筐就散了架,有的筐还要编上“把儿”,筐把儿要承重,所以不好的柳条扭不了“把儿”,“把儿”要增加柳条,使编出的“把儿”又粗又结实。把手尽量弄得圆滑,这样拎起来不费劲,还能避免划伤手。
笆匠。
编笆手艺,在多年前盖简易房屋就派上大用场。就是用芦柴(又称大柴、芦苇)编织成柴笆,用于盖草房,做笆墙,但早被淘汰了,取而代之的全是钢筋混凝土与砖墙。
编笆的原料是芦苇,芦苇经过挑选,使用前只需将苇穗剁下即可。编笆前先找一块较大的空地,按屋顶的尺寸在四周打橛子拉线,根据现场丈量的尺寸编织柴笆。编笆工艺要求经纬斜织,图案呈多排“人”字形,可以单人,也可几人合编。刚编时,人是蹲着的,编出一段后,笆匠就可以坐在笆上,以后每编织一段,笆匠就挪动身体,把编好的苇笆压住,继续下一轮的编织,直到编成为止。
编好的苇笆纹理细密、芦苇亮黄,既可防屋顶尘土漏下,又可装饰屋顶。如果柴笆是长龙,编好之后,要卷起来,每块笆卷成一卷,等房子上笆时用。过去上笆,需要十几个人绳提棍顶,十分费力。后来用起重机吊装,省时省力,相当方便。简易的草苫房屋内往往也用柴笆做间隔,用报纸或画纸糊在柴笆表面,或用油泥拌上石灰加些纸筋搪在柴笆上,就成了一面柴笆土墙。
1959年,西长街房屋拆迁,在东北方向(现承德北路东边)空旷的土地上,用拆下的旧木料碎砖盖成了一排排极其简陋的平房,形成了将近60年不变的新村。当年屋面就是柴笆,隔墙就是标准的芦苇泥巴墙。
如果柴笆面积不大,可竖立在墙边编扎。
高梁杆制作用具。高梁杆制作的用具品种不少,制作比较简单,经济实惠,老百姓普遍使用,几乎每家都有,诸如刷锅把、条帚、锅盖、匾子,等等,但现在几乎大都消失,都被塑料制品,金属制品代替,唯有刷锅把、条帚偶可见到,目前我家还在使用。像刷锅把、条帚,制作之前要将高梁杆晒干,最好晾干,然后去除叶皮,去掉穗上多余部分,若干根集成一束,用细麻绳按一定距离捆扎紧,在柄梢处加上绳扣,便于悬挂,再稍加整理成型,便制作成功。高梁杆锅盖在市区已经消失,制作时,用大号针穿上细麻绳或者其它绳子把高粱秆连起来,最后裁成圆形,一般是上下两层呈十字交叉叠放,这样不会变形。 现在看不到了。
制做石碱。
石碱,又叫纯碱,蒸馒头发面用,还可洗衣洗澡,洗刷油污物件。 上世纪七十年代,大运河皂、各种香皂、洗洁净大量上市后,石碱消失了。但现在商店里出售袋装食用碱粉,每袋150克,仅售1元,很便宜,不仅发面食用,也可去污。以前制做石碱者都是家庭作坊,自做自销,比较辛苦。石碱的原料,是大连生产的永利宁牌碱粉,每袋100市斤。
制做石碱的方法较复杂。先将碱粉倒入大缸中,按一定比例倒入约摄氏80度的热水,倒入热水时用竹棍或木棒不停搅动,让碱粉在热水中溶化混合均匀,在搅动中舀一勺盛放到园形铝盘中,用锅铲不停拨动,温度慢慢降低,碱液渐渐变稠,待到可成型时,划成一条条,凝固后取出小条石碱,用手掘动,过硬了,往大缸里添加热水,过软了添加碱粉,直到硬度适中。这就是放小样。小样过硬,说明碱粉含量多,成本高赚不到钱;过软,水分多,碱的质量差,顾客有意见,多次这样,老顾客特别是老的批发客户今后就不再来了。
小样做好后,便用大勺子将碱液舀到大碱盘里,用长柄铁铲子不停地铲推,直到变稠,再用锅铲铲到小碱盘里,颠实趟平,放到碱架上。第二天早上脱盘便可出售。大、小碱盘均为长方形,大的长约80CM,宽约60CM,高约20CM;小碱盘长约50CM,宽约30CM,高约6CM。大碱盘需要5—10只,小碱盘20-30只左右,这要看家庭作坊的规模。如果是夏天,大碱盘中碱液要用扇子扇,帮助加速冷却,那时极少有电风扇。



2017年第十期《淮安新闻》
何永年 文/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