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栈》连载之十八

作者：陈栖

滴珠浑身是伤躺在炕上，早上伊老大给爹娘编了谎，只说媳妇有病了，娘要去看，他说正捂汗哩，拿了娘给的钱去苟世苍的药铺里抓药，去了半上午还不见回来。麻女进屋，看见新嫂子鼻青脸肿，惊呼道：“天哪，你咋被打成这样了？”滴珠挣扎着爬起身，麻女说：“你躺着别动，是不是我大哥打的？”滴珠点了点头。麻女说：“娘知道不？”滴珠摇摇头说：“没事，等你大哥抓来药吃下就好了。”麻女已掀起门帘走了。

乡下人打女人是家常便饭，可把女人当牲口打的男人还是要遭到众人的唾骂。掌柜娘听麻女说老大又打女人了，站在院里就骂开了：“我说你这女子，打你你也哼一声呐，让那畜牲打死哩吗？”伊掌柜提起刚才麻女打了公鸡的榔头，怒不可遏朝二门走去，正碰上输了钱回来的老大，二话不说抡起榔头就打，伊老大撒腿就跑，爹发这么大脾气肯定不是因为他把抓药的钱输了，肯定是滴珠告了黑状！

童贵和伊老二正给马圈垫干土，扔下手里的铁锨跑出来，童贵说：“大哥，这么大的娃了，说几句就行了嘛。”老二拦下爹的榔头说：“爹，你消消气。”伊掌柜扭不过儿子，扔了榔头说：“你问问他，娇滴滴的身子骨他怎么下得了手？”伊老二红着眼问大哥：“你是不是又打她了？”伊老大尖声骂：“不是你狗日的，她能挨打？”老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老父亲手里的榔头，只见一道弧线划过，伊老大腿上重重挨了一棒，伊掌柜横在两个儿子中间说：“要打就先打我吧。”童贵夺下老二手里的榔头，推着老二去了马房，伊老大悻悻瞪一眼，捂住腿一瘸一瘸走了。

伊掌柜心寒透了，俩兄弟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反目成仇，这是他始料不及的，他后悔当初不该骗人家女娃。

伊老大回到东窑，看见滴珠又想捏拳头。滴珠也听到院里发生的一切，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她心里埋怨老二咋能打他哥哩？滴珠挣扎着爬起身说：“我给你烧点热水吧。”伊老大瞪起眼说：“是不是你们早就串通好了？”这时，麻女端一盆热水进来说：“是我给爹说的。”伊老大一撇嘴说： “去去去，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麻女扔下脸盆，一甩手出来。

她赌气拿上包裹要走，掌柜娘说：“又咋了？”麻女抽咽说：“我哥骂我哩。”掌柜娘不耐烦说：“没一个让人省心，趁天没黑你早点回吧。”麻女跌跌撞撞走了。

潇巨彦惊讶儿媳妇这么快就回来了，她本来负气而走，看样子又是负气而归，她会因此恨他吗？他吃不准，他就象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蜷缩在房间里不敢出去。潇秦氏硬着头皮站在台阶上问：“回来了？”麻女头也没抬，尊敬的公公大人只不过是一只没长毛的大公鸡，婆婆剥去衣衫同样失去了往日的威风，蝼蚁尝且如此，人又耐何？

麻女系上围裙和往日一样下厨叮叮当当做晚饭，她擀了不常吃的臊子面，精心炒了几样小菜，端到上房，公公在桌前胡乱翻书，婆婆迎上来的眼神飘忽不定，麻女虽然没有看，但能感觉到公公的慌乱和婆婆的不定，她仍象往常一样说：“爹、娘，吃饭了。”潇秦氏吱吱唔唔说：“你也快去吃吧。”潇巨彦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儿媳妇，她超常的冷静令他害怕，就象暴风骤雨前的平静，他感到山雨欲来风满楼，他的身子不自觉的微微抖动。(未完待续)